三

“那你接下来怎么计划的呢？不过工作就跟男朋友一样，分了一个，还会遇到更好的下一个，相信你下一个工作一定会比现在更好，更快乐，但我真的好舍不得你们啊。”

“谢谢你丁逸，我也很舍不得你。”

“你跟男朋友说了吗？”

“约了明天见面，准备当面说。”

“你男朋友会好好安慰你，说不定一个大男子主义就说：‘干啥干！跟我回家做太太！’”

“他明天不安慰就拉倒···”尹菲其实也不确定蒋勋的反应，边打字边苦笑。

“他明天肯定会安慰的，不安慰你就打死他。其实想想也不是多大个事，以前我们学校的校长，把一个工作即将满五年的老师辞退了，原因就是在香港老师工作满五年，就会多很多福利和奖金，想想她，那岂不是更委屈。”

“原来香港体制也这么没人性啊。”

“是啊！所以说这个社会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也同时有很多人遭受着不公。”

“道理我明白，但也许因为这是第一份工作，有点打击到信心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换一个方面想，在学校当老师其实是一份很稳定、不会有太大变化的工作，你做一辈子，也是一名老师，但你现在不一样了，你突然多了很多选择，你可以尽情去选择你的工作圈、生活圈，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而且这是你的第一份工作对吧？你想想我，我跟你一样年纪，这都是第三份工作了。虽然每次都是我自己的选择，第一次是因为要读书，第二次是要回家。我刚回来的时候还不是有很大的失落感，工资的失落感，自己梦想的失落感，总觉得我得到了婚姻，但失去了更广阔的天空，这种失落感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月，但现在还不是调整过来了。很多事情，当过一段回头再看，就会觉得都不是事。”

“体验越丰富内心才会越强大，未来才会有更多可能，感觉你的每一次决定都很睿智，你很清楚你要什么，很棒！”

“我当初决定回来也觉得自己很明智，但每当和男朋友吵架就会觉得自己太傻了，抛弃了更广阔的未来，不过冷静下来后，又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人总是要活在当下。”

丁逸长相靓丽，家境优渥，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做任何事都能得到父母的全力支持，几乎所有方面都令人羡慕，但尹菲最羡慕的还是丁逸身上的那种洒脱和果敢。活了25年，尹菲从来没有大胆地去尝试曾经那么多让她悸动过又生生压回去的小心思。许是家境一般，从小又过于懂事和体谅父母的艰辛，尹菲很少索要那些超出父母能力的东西，做任何决定都会先考量会不会拖累整个家庭，渐渐地，尹菲变得越来越没有欲求，越来越保守懦弱。如果不是蒋勋一而再再而三的坚持，尹菲甚至连恋爱都不敢去谈。学生时期旁人都以为气质独特，长相清新的的尹菲谁都看不上眼，其实尹菲根本没有勇气也没有精力把时间和金钱花费在恋爱上，尹菲深知以她的背景毕了业要在社会上找到一份好工作，唯有更努力地念书，唯有一点点把自己变得优秀，才可能过上还算体面的生活，才有可能找到一个真心喜爱的人，平起平坐地谈场动真心动真情而又毫无负累的恋爱。

25岁生日那晚，是尹菲平生第一次体验到男女之爱，虽然从小到大收到过无数的情书，各类啼笑皆非的追逐，当然，那里面不是没有尹菲心动的对象，但都被尹菲几近变态的自制力一一挡回去，一无所有的尹菲，不敢以身犯险，也没有自信去拥抱美好。

那晚知道蒋勋要来，尹菲换上了最亮眼的红色卫衣，看起来既朝气又俏皮，尹菲拿着圆镜看镜子里的自己笨拙地涂着口红，不好意思地地冲着镜子里陌生的女孩儿傻笑，虽然蒋勋总说你随便扎个马尾在人群也是最醒目的，可这天尹菲还是忍不住想要打扮一下自己，不知道蒋勋看到这样的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呢，尹菲不由得出神，眼角慢慢抡起了弧度。

见到蒋勋的时候，尹菲努力保持平常的状态，可蒋勋一开口就令尹菲手足无措。

“你今天化妆了？我家大人真美。”边说边温柔地盯着尹菲，眼睛里亮澄澄，尹菲恨不得跳到里面，掬一把捧出来。

“我哪天不美啊！”尹菲斜仰着头，故作挑衅地看着蒋勋。尹菲慌乱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用自恋打哈哈地掩饰过去。

那微腮带怒，薄面含嗔的样子散在蒋勋眼里，不觉心动神摇，顺势揽住尹菲的脖子，吻在唇上。

猝不及防，尹菲瞪大双眼，脑子一片空白，眼前只能看到蒋勋闭紧双眼下的睫毛清晰可数，他在干什么呢？几秒过后，尹菲才感觉到双唇碰到了柔软的肌肤，牙齿不停地受到舌尖地试探，尹菲紧张得肢体绵软，脑子都迟钝了些许，注意力不自觉集中在蒋勋闭眼的状态中，从这个角度看，蒋勋的鼻子更坚硬高挺，像刀刻一般，眉毛粗重浓密，眉下双眸虽紧闭，一副迷醉享受的神情却从弯弯地眼角隐约现出，尹菲痴痴地看着蒋勋，直到喘不过气呛出声来，才意识到，初吻已经懵懵懂懂地献出。

重新直面彼此，尹菲不再敢直视蒋勋。

蒋勋弯着腰重新把尹菲楼进怀里，尹菲踮着脚够着蒋勋，双臂既生涩又坚定地环住了蒋勋的脖子。

蒋勋在尹菲耳边说“你知道你的脸红透了吗？”

“因为我穿得有点多，热的。”尹菲不好意思地撒谎

蒋勋轻笑“我真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傻姑娘是第一次亲亲吧?”

尹菲不答。

“我也是第一次。”

“感觉不像，你挺熟练的啊。”尹菲明知蒋勋一直以来没交女朋友，故意阴阳怪气地逗蒋勋。

“我这方面的理论是还挺纯熟的，其实我还有更多纯熟的理论没有实践，你要不要体验一下？”蒋勋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眼神躲闪的尹菲。

尹菲后退几步，没想到进退无路，已然贴在了墙角，蒋勋一手撑住墙，一手垫在尹菲脑后，轻轻地吻在了尹菲额前。

这一次尹菲意识清醒，额前凉凉的，软软的，有些痒。后来尹菲每次一闭眼，那种感觉就会重现，那些细微的画面也一一扑面而来。

那天蒋勋走后，尹菲突然觉得有些惆怅，想起大学室友兼闺蜜雨菁常常在自己面前念叨“如花美眷，似水流连”，当时置之不理，现在想来那些美妙的感觉如果在最青春年少时体验，会不会快乐也会多一些，久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