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说“我呀,坚信每一个人看到的世界都不该是眼前的世界。”诗人北岛说“一个人行走的范围,就是他的世界。”我将这些话奉为人生的信条,所以当自己长大至某个年纪,就迫不及待的出走了,多次离开这座小城,去远方寻找我的诗和田野。
我的灵魂里有一种野性,因为这我从未有一天安定过。内心的渴望撑不起我平淡的生活,所以很大一部分的时间,我都在想着各种方法出走,离开现在停留的地方。
在十八岁之前,我对自己生活着的这座小城没有归属感,甚至可以说是毫不留念。我不喜欢它的逼仄、世俗、落后,不喜欢它浓厚的烟火气息,不喜欢它的平庸、毫无特色可言。但当我游走过一些地方,才发现它早已扎根于我的灵魂,是我潜意识里的归处。我生于这里,长于这里,最后也将归于这里。
这里有我的过往,我的悲喜。
这座小城留有我孤独的童年。我现在已经怀想不起我的年少时光,准确的说是不愿意去怀想,久而久之便慢慢忘却了。只记得那时候还很年幼,父母关系不好,我在奶奶家长大,总是喜欢独来独往,没有很交心的朋友,喜欢写日记、看书、听歌。日子过得苍白而孤独。我想如今性格里所有尖锐的部分,应该都生长于那段岁月。偏执、敏感、对周遭的所有事物都抱有一种不信任,这些都是我童年时的环境造成的。或许,因为自己在这座小城里度过了太多不快乐的时光,所以,离开时才能那样决绝,甚至还有一种终于逃离开的窃喜。
这座小城埋葬过我的爱情。十五岁,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了一个带有点痞气男生。那时候第一次学会去爱一个人,笨拙的、用力的、甚至是有点不顾尊严的去爱过一个人。直到现在我都没弄明白当初爱的是他,还是自己为爱情奋不顾身的模样。当然,最后这段感情仍是无疾而终。听说现在,他去了部队,听说他找到了真正爱的人。而我在路过学校围墙时,还是能够想起他说“我经常从这爬出去上网”时微微上扬的嘴角。他的面目已经渐渐模糊掉了,但当初那份的悸动永远留存在了我的岁月,我在最好的年纪爱过一个人,这样,也很好。
后来,高考完填报志愿,第一次我五个志愿全填了外省的学校,西安、大理、昆明……每一个城市都离家千里,那时唯一的想法是离开这座小城,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开始自己的生活,就当我没有过往。后来,我才明白人不能丢弃他的过往,不管是难堪的,还是美好的,我们都只能正视自己的过往,然后开拓出自己想要的未来。现在,我生活在长沙这座城市,在这里读大学。我最后没能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开始自己的生活,按照我妈的意愿改了志愿,然后停留在了这里,离那座小城只有一两个小时车程的一座城市,很近,也很安心,连周末都能回家。年少不知世事时,总想着逃离那个家,逃离那座城,大一些就会明白,我们逃离的永远只是我们的内心,因为懦弱,所以才会逃离。
我至今都记得,在云南剑川那个客运站哭得不能自已的我,一副脆弱、孤独、不安的模样。那时我在云南已经呆了几日,在此之前还去了其他一些地方旅行,因为从沙溪古镇出来是很长的一段盘山公路,我晕车得厉害,再加上连日匆忙的旅程,身心俱疲。那一刻,我思念起的却是我费心逃离开的小城,思念起了街角的面店,思念起了那条穿城而过的资江,思念起了小城一切的一切,然后泪就淌了出来。我在脆弱的时刻也只剩下那座不被我所喜的小城了,那里有我在乎深爱的人,那里有我的根,我的一切,也是在那时,我才明白,我的归处所在。
后来,我也慢慢去过了一些地方,遥远如漠河,以后,我还会去更遥远的地方。但是不管我出走多远,这座小城,是我的出走之地,也是我的归来之地。只要听到那熟悉的乡音,我就能安然的微笑出声,那时,我就知道,我到家了,温暖潮生。
这是我的小城---益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