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清,见清,I miss you。”
“我也想你。”
“我是说,我错过你了。”
终于,林见清和方小晓的脸上都爬满了眼泪,他们拥抱着彼此,所有的遗憾揪得两颗心疼痛不已。
坐在我后面的姑娘,从这一刻起一直哭到电影结束。灯光亮起的时候,我转头看了过去,她身边的男生正一脸疼惜地看着她。
今天想讲的是一个关于相见不如怀念的故事。
1.
她和他从小学开始,就是彼此那个“同桌的你”。
她乖巧懂事,学习优异;他调皮捣蛋,成绩平平。她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从第一次被别的男生欺负,他勇敢站出来挡在她身前;从班级春游,他羞涩地偷偷塞给她一大把大白兔奶糖;从他跑了几公里,为她买来喜欢的新一期的《少年文艺》;还是从暑假里,他跟父母去海边度假,用玻璃瓶为她带回一只梦幻般的紫色水母——
不知不觉中,她慢慢习惯了他一直在身边默默的守护和陪伴。
直到高二的一天,同宿舍的好姐妹从图书馆回来说,看到他和另一个女生在学校的小树林里接吻。她的心,一下子就摔在地上,碎成千千万万片。
在那之前,她也的确影影绰绰地听到一些关于他和那个女生的传言,可他赌咒发誓说,是那个女生一直在纠缠他,他对她并无任何感觉。
她决绝地转身离开,不给他任何开口解释的机会。
2.
这一晃,六年就过去了。
她的大学是在另一个城市就读的,毕业后经由导师推荐,很幸运地顺利进入一家外企做行政助理,每天一身精致干练的职业装,脑后挽着一个漂亮的髻,清浅的淡妆,踩着细高跟,穿梭在高档写字楼的办公室里。
她再也不是那个有着婴儿肥的女生,仿佛只不过一瞬间,便完成了化茧成蝶般的蜕变。
一天,当她跟着上司去参加一场工作应酬晚宴时,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合作方的负责人居然是他。
是天意么?曾经幻想过的千万种重逢的画面里,独独少了这一幕。
“杜总,你好!”她努力隐去眼中的泪意,轻轻握住他伸过来的右手,一如往前,他的掌心里温暖而干净。
“好久不见!”他终于沙哑着嗓子说了一句,眼里分明闪烁着一些湿润的光芒。
接下来的合作出乎意料地顺利,他借着以后要及时接洽工作的藉口,要去了她的手机号码,并加了她的微信。
当天晚上回到酒店,他很快在微信上找她叙旧,没等她开口,他便主动解释了当年导致他们分开的那件事。他说,那个女生一直纠缠他,被他拒绝以后,得知他喜欢的是她,就威胁他说,只要他吻自己一下,从此以后就再也不纠缠他了,不然就会找人打她一顿,让他后悔一辈子。
懂她如他。如果他不给她一个当年那么做的合理解释,她依然会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们在微信上聊了许久,久别重逢后的喜悦,仿佛淡化了曾一度梗在她心口的那根刺。
毕竟,如今,男未婚,女未嫁,埋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份情愫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这么多年,追她的男生并不少,可是每一次,她总无形中会在心里拿他去比较,结果总是感觉那些男生身上总是少了一点什么。一直单身的她,从来不会为了有个伴而将就,爱情在她心里是纯粹而神圣的,她绝不会因为某一个特殊节日的孤单,落寞,而玷污它。
3.
两个月后的一天,他又到她所在的城市出差。
晚上,他约她一起吃饭。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这个男人,仿佛中间不曾联系的六年从来没有存在过。而他们,昨天才刚刚一起吃饭,逛街,牵手,那种感觉熟悉而温暖。
正在她发呆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手机一眼,眼神突然有点莫名的慌乱。他抬起头,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她,手机依然兀自响个不停,然后,他什么也没说,便拿起手机走到过道去接电话。
那一刻,她的心,突然莫名地往下一沉。
接完电话以后,他回到餐桌边坐下,沉默了一会,艰难地开口:“苏笑,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那个,我,其实有个女朋友——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前年,别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谁知道我妈一眼就看上她了,极力撮合我们,你知道的,我妈那人就那样,只要她喜欢,我一般都事事顺着她。可是,自从年初遇见你之后,我就下定决心跟她分手了,中间提过一次,她又哭又闹,仗着我妈喜欢她,和我妈一起对我软硬兼施,我也实在是没办法。”
他见她一直在安静的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有点着急:“不过,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如果我说,我一点都不喜欢她,你肯定是不信的。她是一个不错的女孩,也并不让我讨厌。可是,我一直爱的人是你啊,我从来都没爱上她。”说到这儿,他便急切地去抓她的手,她蓦然一惊,突然就从他断断续续的诉说里回过了神。她像被针刺到一样,一下子就缩回了双手。
他着急不安地看着一直不声不响的她,突然,她无声地弯起嘴角,笑了,感觉自己就像一场闹剧里一个拙劣的配角。
她起身,拿起包,拒绝了他要送她回去的请求,一个人慢慢走了回去。路上,她给闺蜜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哭到泣不成声。
几个月前的重逢,让她一度天真地认为她和他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当她慢慢地想将自己再一次交付于他时,才发现,不过又是一场空而已。
她从前就知道,他的那个妈一直都不喜欢她。她也曾经抱着幻想,只要他对她好,他妈不喜欢她这件事,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闺蜜是个性格火爆,时尚性感的重庆妹子,她听完苏笑的哭诉之后,在电话里大叫:“苏笑,我说你丫脑子秀逗了吧。我真是受够了你那优柔寡断滴怂样儿!话说,他未婚,你未嫁,有个女朋友算什么!现在结婚了都照样有人抢呢,更何况他杜逸飞还没结婚。你爱他就要去努力争取,只要他还能像从前那样爱你,你就不该认怂先自己放弃了。你想想,这辈子能够遇见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容易么?更何况,你们从小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这份感情,你真的舍得轻易放弃吗?说真的,我要是你,我今晚就立马把杜逸飞拿下,管他什么女朋友不女朋友,管他妈喜不喜欢你。只要他爱你,就够了。”
听着闺蜜劈头盖脸地一通骂,从电话里都能听出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状。一想到要再一次放手,她就有一千一万个不甘心。凭什么每次都是她主动退出呢?他爱的是她,她为什么要轻易把爱情拱手相送给别人呢?
所以,当他在深夜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听到他略带醉意地哭着说:“苏笑,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件事。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爱你,请不要再像六年前那样轻易推开我。”
她的心,在那一刻突然就疼痛不止。
如果说,在这之前,她的心里仍然还有一丝纠结和犹豫的话,那么,他的话仿佛给了她一颗定心丸,她轻声却坚定地说:“好的,逸飞。”
4.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初恋时的甜蜜时光,工作间隙,他们便会在微信上唧唧歪歪地闲聊着,反正是总也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这一天晚上,她由于白天淋了雨,突然发了烧,全身无力。那一刻,她是那么那么的想念他,多想他能够陪在自己身边端茶喂药,照顾自己。
她急切地想听到他的声音,拿起手机便拨打了过去,响了几声,接通后,她马上就万般委屈地喊了一声:“逸飞——”
电话那头短暂地沉默了几秒之后,便有一个女声传来:“不好意思,逸飞在洗澡。请问,你是苏笑苏小姐,对吗?想必你也知道我是谁吧,我和逸飞马上就要订婚了,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们了,好吗?逸飞昨天已经跟我和阿姨保证过了,以后再也不会跟你联系了,麻烦苏小姐以后也自爱点。”
并没有电视剧里那种泼妇骂街式的撒泼耍赖,百般刁难,恶语相向,可是,为什么她依然感觉百般屈辱?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白天还在微信上跟她信誓旦旦的那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伤害她?他不是说已经在慢慢跟那个女朋友摊牌了吗?难道摊牌的结果就是脚踩两只船么?
爱之深恨之切,她绝望地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他在第二天微信无法联系到她,电话打不通时,才发现事情不对劲。他马上请了假,平时三个小时的车程,他只用了两个小时就赶到了她所在的城市。去她的住处时,正碰上去她家帮她拿衣服的重庆妹子,他才知道她昨晚感冒烧成肺炎住院了。重庆妹子把他一顿臭骂,并让他快刀斩乱麻,迅速作出决定,不许再伤害她了。
他赶到医院,看到她一个人孤单单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憔悴,心头一酸,自责不已。
她看到他,眼泪突然就大颗大颗涌出来。他走过去,哑声说:“你什么都不用说,怪我没处理好,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前天,我跟她提分手,被我妈知道了,以死相逼,非要我马上跟她订婚,我妈有心脏病,我真怕会有个万一。权宜之计,我只能暂时拖延时间,再想别的办法——”
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疲惫的男人,心疼,却又心痛。这份爱,到底该如何安放?
“苏笑,再给我一点时间,不要拉黑我。你不知道,我联系不到你,都快急疯了。”他跪在她的病床前,整张脸埋在她的手心里,一会,便有温热的液体积满掌心。
5.
当一个人爱而不得时,就会变得敏感多疑,患得患失。
当她工作不顺,身体不适,或者特殊节日,需要他陪伴时,他总是在遥远的另一个城市,除了隔着长长的网线说些甜言蜜语以作慰藉,他什么也给不了她。
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当一个人连最起码的陪伴也给不了你时,曾经最喜欢最依赖的甜言蜜语也变成了触不可及的海市蜃楼。就连普通情侣之间的一个最寻常不过的拥抱在她眼里都成了奢侈,她依然咬着牙不会开口让他来看她。她总认为:如果他想她,肯定会想方设法找机会来她的城市见她;如果不来,便是不想,她又何必自取其辱。
一天,她的手机突然出现了问题,总是莫名地自动关机。
后来,他终于联系到她,知道了这个情况之后,便说:“你先凑合着用,我送你一部,很好看的款型,你肯定喜欢。”
她用旧手机坚持了一个星期,依然没听到他再次提起新手机的事,便自己去买了一部新的。他知道了之后,责怪她擅自买了新的,他说:“我都跟你说了送你一部新的,你干嘛急着买呀。我找朋友拿的,可以打折,朋友的货还没到呢。”
她的心里突然就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失望,一层又一层袭来,像潮水,似乎要将她淹没。
据她所知,他所说的那款国产手机,也不过两千多元的样子,送她还要走朋友拿打折价。她在他心里,连两千多元都不值得他付出么?她并不是一个物质的姑娘,可是,一份感情的深浅有时却又的的确确能够在物质里现出原形。
网上说,一个男人挣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愿意给你花多少。当然,愿意为你花钱的男人,不一定爱你;但不愿意为你花钱的男人,一定不爱你。
他曾经无意中说过,月薪万余,五分之一而已。
记得高一那年的情人节,他用兜里仅剩的一百元花了九十元给她买了一束红玫瑰,然后他吃了一周的开水就馒头,还甘之如饴。
也许,有些事,有些人,有些感情,再也回不到从前,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年龄的增长,曾经的一切全都在不知不觉中打了折扣。
6.
一个人时,并不觉得有多孤单。可是,当你恋爱了,却依然形单影只地一个人来来去去,爱着的那个人却遥远到触不可及时,心里的孤单常常会排山倒海般地击中你,让你无处遁形。
慢慢地,他来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少,间隔也越来越久。
当他有一次来出差,背着她给那个女朋友买礼物,而被她无意中发现时,他争辩说,快到她生日了,是他妈逼着他买的,怕她知道了会生气,所以不敢告诉她。
当时,她特么想追问一句:“你从来都没想着跟她分手吧?”
可是,她终究什么也没说。
等他离开了她的城市以后,她在微信上跟他说:我累了,想放手了。再见,逸飞。再也不见。
他的回复马上跳出来:苏笑,你敢再拉黑我,你试试,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看到这句话,她笑了,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悲凉袭来,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来:逸飞,你,和我,总有一个人,会后悔一辈子。
点击了发送之后,她便拉黑了他。
7.
半年之后,他用另一个微信号请求加她为好友:我后悔了。对不起,苏笑,我们还能继续吗?
她回复:我也后悔了。后悔没有让青葱岁月里的那份单纯美好收藏在心底,后悔选择了继续前缘,到头来就如烟花易冷,只剩下一地破败不堪,无以为念。逸飞,永不,永不再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