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宰相之闲情:静看春花落,坐等旧燕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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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晏殊,北宋词人宰相,被誉为“北宋倚声家之始祖”,上承冯延巳,下启欧阳修,引领北宋词学一世繁荣,一生填词一万多首,大部分已散失,仅存《珠玉词》136首。一阙《浣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抒发了太平宰相之闲情:静看春花落,坐等旧燕归。

浣溪沙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填词背景】

晏殊,字同叔,抚州临川人。北宋著名文学家、政治家。生于宋太宗淳化二年(991年),卒于宋仁宗至和二年(1055年),封临淄公,谥号元献,世称晏元献。

综观晏殊一生,安享尊荣,闲情尚雅,五岁能诗,十四岁赐进士,仕途平坦,从秘书省正字官至知制诰,进礼部侍郎,出知宣州、应天府,又任礼部、刑部、工部尚书,同平章事兼枢密使,官至宰相,善始善终,在北宋乃至中国历史中堪称传奇。他处在北宋建国之初,政治清明,国泰民安,人心思齐,内无盗贼之猖獗,外无强敌之压境;朝堂无朋党之祸,江湖无狗盗之徒,是一段天下太平的黄金岁月。晏殊身上处处流露出太平盛世所具有的闲情雅趣,这首《浣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就是词人在暮春时节,游园赏春,随兴填写的一首小令,表达了伤春惜时的感怀,发人深思,启人心智。

【词意戏解】

又是一年阳春,夜阑风晓,春意甚浓,晏相国一夜酣睡,不觉天晓。

窗外黄鹂鸟欢快的鸣啼声,唤醒了熟睡中的晏相国。他睁开惺忪的睡眼,丫鬟早已立在床前,遂起床洗漱。这时相国王夫人也进来了,轻声问道,相爷,昨晚睡得可好。相国连声说,好好。王夫人又道,今天是十五,相爷又不上早朝,咱们到相国寺敬香可好?晏相国想想,好久没去相国寺了,说行。用过早膳,他们一家到相国寺去了。晏相国生活简朴,下人准备好轿子,但他轻装简从,着便装,骑白马,一路奔相国寺而去。

汴京城繁花似锦,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酒旗招展。十千脚店、久住王员外家、王家罗锦帛铺、孙羊家正店、刘家上香沉檀栋香门口,人头攒动,人声鼎沸;虹桥上,贩夫走卒,士子官宦,人来人往;汴河中,千帆竞发,百舸争流,一派太平景象。晏相国满心欢喜,他暗想,我大宋自太祖开国以来,重文轻武,重农薄税,藏富于民,现在人心思定,天下太平,圣上贤明,百姓富足,我也没有什么可忧虑之事。想到这儿,不觉挥动马鞭,马儿一阵小跑,很快到了相国寺。上完香,王夫人感觉不舒服,到赵太丞家去看大夫,相国就让王夫人先走,自己到京城到处溜达。

不知不觉中,晏相国来到繁台。这里绿草如茵,百花争妍,亭台相连,绿树成荫,流水潺潺,鸟鸣啾啾。今天相国心情颇佳,下马步入园内,在翠轩亭落座。看到如此美景,相国诗兴大发,但没有酒,便吩咐下人回家去拿皇上御赐的泸州醇来。他又想到宋祁兄弟寄来的文章昨晚没有改完,又把侍从唤回来,吩咐一并带来。侍从带来了酒,午饭也带来了。晏相国边喝酒,边看宋祁的文章,一会儿改好了。这时,已到午后,天空的白云,自由飘荡,水中的鲫鱼,尽情欢畅,太阳像一面多情的镜子,照得绿柳发翠,照得桃花殷红,照得栏杆一片清亮,照得水面波光粼粼。一阵风吹过,桃花、杏花,像雨一样轻轻洒落,落在水面上、草丛里、小径上,一片殷红。相国此时有些微醉,想起了去年今日,与张先、范仲淹、孔道辅、王安石、韩琦、欧阳修,女婿富弼、七子几道一起,饮酒谈诗,共议国事的情景,但如今他们在各自岗位,为圣上分忧,为百姓请命,心里顿觉释然,遂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他端起酒杯,不停喝酒。侍从猜出出了他的心思,轻声问,爷,是不是叫萧娘过来唱一曲。相国抬头微笑了一下,侍从遂差人去请萧娘。相国觉得今天好奇怪,怎么写不出文字来?他对自己的文采颇为自信,想当年“神童”之名,国人皆知,十四岁赐进士,环视当朝,无人能比,张先只知道“云破月来花弄影”,安石只知道“墙角数枝梅”,阳修只知道用老夫的深深院,哎,本人真是孤独求败啊!若冯相延巳还在,估计可以深谈填词技巧,治国得失,但他生在南唐就是最大不幸,而我生大宋太平年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想到这里,晏相国不禁哑然失笑。

萧娘来了,他便坐下,听她唱:“秋光向晚,小阁初开宴。林叶殷红犹未遍。雨后青苔满院。 萧娘劝我金卮。殷勤更唱新词。暮去朝来即老,人生不饮何为”。他盯着落花飘零的水面,一句佳句便出:“无可奈何花落去”。下句怎么对?他转身走出亭子,来到花间小径。今天真有点江郎才尽,他一时对不出下句,便不停的在花间小径,来来回回,小踱方步,一直到夕阳西下。侍从看到天色已晚,低声问,爷,是不是该回家了?他没有回答。这时,一对南归的燕子,从青瓦墙角,唧的一声,掠过水面,飞到那边的高柳之下。他心中一喜,鼓起掌来,惊得众人不知相爷怎么呢?只见他脱口而出:“妙!妙!”,大笔一挥“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一阙名传千古的《浣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遂成。

【剑行评词】

晏殊的词,清新雅致,意蕴深远,用词精当,音律和谐。《宋史》中说他“文章赡丽,应用不穷,尤工诗,闲雅有情思”。刘熙载《艺概·词曲概》云:“冯延巳词,晏同叔得其俊,欧阳永叔得其深”。他的词,在继承花间词及冯延巳用词华丽的基础上,有所发展创新,在描写自然景物的时候,注重表达个人感怀,往往令人耳目一新,发人深省。比如这首《浣溪沙》,在描述暮春落花流水时,并没有其他词人感叹春去也的忧伤,而是静看春花落,坐等旧燕归的闲适。此词中“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为晏殊最得意的句子,此句工巧天成、含蓄典雅,声韵和谐,寓意深远,用虚字构成工整的对仗、表现出词人的卓尔不群的填词能力,是流传千古的金句。通观全词,其它句子平庸,因这句,遂成为千古名篇。

【词牌知识】

浣溪沙,唐代教坊曲名,后用为词牌。分平仄两体,字数以四十二字居多,还有四十四字和四十六字两种。最早采用此调的是唐人韩偓,通常以其词为正体,另有四种变体。全词分两片,上片三句全用韵,下片末二句用韵。此调音节明快,为婉约、豪放两派词人所常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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