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塞山前白鹭飞（三十七）
三十七
余丽华平时最痛恨肖天发的拈花惹草，但她又是个很爱面子的人，即使心里有万般仇恨，只要在其他人面前，她还是要装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因为肖天发有权有地位，她不能因小失大，没有肖天发的这把黄伞遮天，她也就不会得到别人的阿谀奉承、拍马溜须，她习惯了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些年来心里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肖天发从来是把家当成旅馆，想回就回来住一晚，不想回来豪华宾馆成了他的家。幸亏他现在早早退居二线，不然这个德性早被检举进了牢房。还好，他人脉广，为人处世没得话说，所以他安然无恙，仍然春风得意，只是他再没有什么女人可以眉来眼去了。
肖天发对待如花异样的热情余丽华一点也不奇怪，她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只是因为儿女亲家关系，她不好闹得太过分，只能有意无意敲打肖天发：这个女人是女儿的婆婆，不要有什么非分念头！骂我神经病也好，说我更年期也罢，只要你能安守本分，我余丽华这个恶人当得也值，只怕偷腥不成，反惹一身骚，那就丢人丢到家了！
如花接来的第二天，余丽华就给肖琴打电话，要她出来一趟，她有话要讲。肖琴知道母亲不愿看见如花，找了个借口便出门了。
天上人间茶楼，余丽华和肖琴两人在包间开始为如花是留还是去的问题争论不休，余丽华坚决要肖琴把如花送走，不能留在身边，肖琴说已经和浩子商量好，答应让他母亲住到一起，说出去的话怎么能收回来？
余丽华指着肖琴嚷道：“你不知深浅，非要上当了，闹得鸡犬不宁了，你才知道后悔，告诉你，到时候就完啦，一切都晚了！”
肖琴不知妈妈态度为什么这样坚决，她并不认可妈妈的霸道逻辑，她总觉得妈妈不近人情，心胸狭窄。婆婆就只有浩子一个亲人，她不跟他们住一块说不过去，再说肖琴也觉得如花和他们住一起也省了她不少事。
“你不知道你婆婆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个寡妇拉扯一个孩子，你说她有多大本事？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你看你们结婚都不能参加，为什么呀？还不是被人打了，见不得人出不了门呗！你说像她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每天花枝招展的，文化宫那些花花肠肠的老头子多，哪一天老太太打上门来，你可别嫌丢人现眼。”
余丽华越说越有气，越说越邪乎，把肖琴说得一愣一愣的，她本是就是个没有多大主见的人，被妈妈这样一说，心里还真有些担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如花真的惹出什么事来，丢脸的可不止是她一个人，浩子和自己都要牵扯进去，朋友同事知道了那可怎么见人？
“没有什么事情不要让你爸爸去你家，只要你婆婆在你家一天，就不能让你爸爸去！”余丽华说出这话时，肖琴明白过来，原来妈妈担心的是这个。但不管怎样说，防范于未然，既然妈妈有这奇怪的猜测，做女儿的总该有所配合，总不能真看着出了丑事，让浩子和自己被动吧。
回到家后，肖琴开始留意如花的一举一动，其实婆婆真没有妈妈说的那样不堪，肖琴甚至一度觉得妈妈是更年期，没事找事。婆婆爱干净，家里收拾的一尘不染，在家里不停找事做，根本没有闲下来的时间，真要是爱玩的人，她还不早出去疯了，还在家里像老妈子一样侍候着她。
倒是爸爸每天都来屋坐下，也没见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们闲扯也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肖琴感叹妈妈太疑神疑鬼了，现在连自己的婆婆都要防着。余丽华三天两头打来电话，问如花走了没有，一听还在，忍不住在电话里一气叫嚷：你肖琴是缺心眼对吧？好好的两人世界不过，非要扯个老太太过来搅合一起！肖琴再看到是妈妈的电话都不敢接，她又不好跟浩子讲，她开不了这个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过几天，余丽华终于忍不住跑到新家来，如花一看是亲家母，连忙倒茶让座，还想张罗着去买菜留亲家母吃顿饭。不料余丽华板着个脸，也没搭理如花，她对着肖琴一顿数落：“知道的说你是心疼婆婆，怕她一个人在家孤单寂寞，不知道的倒要编排你好吃懒做，成天把婆婆当老妈子使唤。你说你这么大一个人了，两个人的事情有多少干不了的，非要你婆婆过来跟你们做这做那，你说她一个人在西塞住得好好的，想到哪儿就去哪儿，憋到你这儿来还要看你们脸色行事，这叫什么事啊？”
敲锣听声，说话听音，如花总算听出话音了，这分明是说给她听的。她心里其实早想回西塞了，住在这儿虽然每天都能看见儿子，和他们说说话，但时间长了，如花还是觉得没有西塞家中自在。
“亲家母不要这样说肖琴，这孩子挺懂事的，我其实早想回去了，家里没人我还不放心，菜地里的菜还要施肥浇水，没人打理怕是长不好。再说西塞离市内又不远，坐公交半个小时就到了，我要是想他们了，坐个车就来，他们要是有时间，回西塞看我也方便。”
如花说这话时，心里很是坦然，既然别人不想自己再呆下去，自己正好借机回家，接个媳妇嫁个儿，这话说的一点没错，不和他们一起住也没事，还落得个清闲自在。
等余丽华走后，如花便跟浩子打了个电话，说家里还有事情要处理，她要回西塞，如果有时间她会来市内看看他们。肖琴看实在留不住婆婆，便送她上了四路车，临上车时，肖琴塞了五百块钱给如花。
如花坐在车上，一路抹着眼泪，她怕车上人笑话，不敢哭出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