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回去的第二天，凌BOSS真的打电话过来。

苏鱼，听说你回来了？凌老板没有说新年快乐，没有说旅途劳累，张口便是这句话。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又没有勇气发火。只好忍着气，淡淡地哼了声作数。

公司明天有个很重要的项目需要签合同，但是项目经理这个时候回老家了，赶不过来。正好你回来了——能不能陪我去签合同。凌老板支支吾吾，好不容易把话说完整。

我心里暗暗叫苦，哪有什么文员去签什么合同，鬼才信！但是更可恶的是，凌老板还附带一条信息发送过来。明天8点钟在公司门口碰面，注意明天服装正式点！

如果不是因为工作，畏惧他把我给炒了，我真的很想冲凌老板发火，去你大爷的！我推开衣橱的移门，把柜子里衣服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出一件像样的正装。我瘫软倒在床上，对着窗外发呆。宋城雅进来，以为我累了，拽过被子盖在我身上。然后便转身回客厅继续看电视。

傍晚的时候，我实在想不到任何办法，去车云那里借来纯黑的外套。车云掩面笑，你确定不把黑色西装裤一并借走？

不，一件黑色外套已经够了。你知道的，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穿过裤子了，那么窄的裤腿我都怀疑能不能装下我的腿？我没好气地说。

苏鱼，我看到你在为工作开始妥协了。是不是又厌倦了什么？车云忽然认真地同我说话。

我一愣 ，厌倦？我厌倦了什么，现在的生活还是身边的人？我摇摇头，不予解释。

第二天，我穿着黑色外套，里面搭配一件深色碎花吊带，换上纯黑的高跟。第一次似是理所当然地穿着高跟鞋，嗒嗒地走到公司。我竟意外地没有感到异样，如同与生俱来般自然而然。

凌老板看着我，微微发愣。嘿，苏鱼你就应该换个方式，这样让人眼前一亮。我很自觉地钻进车，坐在后排。

车子在银河路的一家山顶咖啡馆门口停下，我抬头看着周围满是葱葱茏茏的树木，哪怕是在这个季节，遍地也是繁花。走过石阶，我心跳一点点地加速，这里是我所不熟悉的另一番世界，但是我很向往。如果回去与宋城雅说起这些，他会是什么反应？

咖啡馆里所有的座位都是俯瞰山下，这个城市的湖泊、大厦、马路似乎都尽收眼底，心里涌出说不清的骄傲与高贵。远远就看见一个戴着大大墨镜的女郎推门而入，凌老板霍地一下站起身来，走上前去相迎。

哪怕是戴着墨镜，我也一眼便认出来。黎眉姿！我转头看了一眼凌老板，满脸红光满面，两只豆大的眼睛此刻笑成了缝。我终于明白凌老板为何拉上我一同，恐怕早已知晓我与黎眉姿相识。可是我与黎眉姿只是泛泛之交，更别说什么看在苏鱼面子上这等事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出声来。

黎眉姿摘下墨镜，瞪着大眼睛，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最后毫不客气地摇摇头，苏鱼，你怎么突然大换风格，穿的不伦不类。尤其是你这双鞋子，天哪！简直看不下去了！

站在旁边的凌老板脸色变得一阵白一阵青，仿佛就是在否定我们的项目一样。被凌老板严肃的神情感染得，我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黎眉姿看着我们俩，尴尬地咳了一声。今天负责这个项目的苏总监没能过来，由我与你们来商谈。说完黎眉姿还朝我眨眨眼，我明白她口中的苏总监是谁？

整个商谈过程似乎不是很愉快，寒冷的天气，凌老板也被弄得一身汗。黎眉姿神情浓重，面上不再露出丝毫微笑。我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应凌老板要求，会记下重要的笔录。

贵司提供的线料似乎达标有些困难。黎眉姿靠坐在红木椅上，一副不愿再继续商谈的模样。凌老板算错了，很明显苏鱼的面皮太薄，丝毫不起任何作用。如果是苏水，他会不会像黎眉姿一样？还是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与凌老板商谈成功？这样想着，心跳竟加快起来！为什么我既希望他如黎眉姿一样很无情地拒绝，又希望他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商谈成功。

是是是。凌老板忙叠声应道。目前的样品的确离黎厂的要求还有些距离。但是这次来与贵厂商谈的目的就在于，不知黎厂是否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做一批样品。因为我们已经找到了更好的原材料。凌老板涨红了面皮，吭吭哧哧地把一大段话说完。

黎眉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浅浅地叹了口气，继而脸上铺满笑容。黎厂对于好的线料一直都有需要，时间不是问题，只要能提供好的货物。凌老板激动地站起身来，握手言谢。生活都是这样，哪怕你对面的是不起眼的黄毛丫头，花白头发的你依然还是要点头哈腰。

回去的路上，凌老板白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似乎刚刚拒绝他的人正端坐在车内。我瞥头看着窗外，车内只留粗重的呼吸声。很明显，凌老板什么所谓的已经找好更好的原材料也是空话。此刻，我有些担心节假日的三倍加班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