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雾中来”:雾霾的秘密

图片摄影:秋烁

像我这样年纪的人,才会记得从前有过一部电影,名叫《她从雾中来》。电影的情节和主演都记不清了,恍惚留下的印象,似乎是关于失足女青年,悔悟之后,重新做人的故事。

今天,我这儿来了两位朋友,他们差不多也是从雾中来的。但他们不是失足青年,他们是受害者。他们来自于这个城市南部的雾霾重镇,也是一个钢铁业发达到超乎想像的小县城。

大家可能都知道,英国人见面最爱聊的话题是什么?当然是天气。在我们这里,也差不多,我们见面也聊天气,只不过英国人聊的是会不会下雨,我们聊的是有没有雾霾。不幸的是,雾霾在这里,总是十之八九。

感谢今天清冷的北风,即使再凛冽一些,人们也觉得它无比亲切。因为只有它,才能吹走让人肺腑凝固的雾霾。如果没有风,人们将在烟尘之中痛苦地呼吸和挣扎,就像乘坐着一艘具有死亡加速度的轮船,绝望地飘荡在铺满骷髅头的恐怖之海上。在这里,每呼吸一下,都比别的地方离死亡更近。

这两位朋友,发出一阵感慨,庆幸自己昨天没出来。昨天那雾霾浓密得遮天蔽日,跟阴天似的,天空幽暗得似乎把白天压没了,或是让白天也变质成了夜晚。他们告诉我,这雾霾来自于工厂,其中钢厂的贡献最大。

本来有关部门是不允许那些工厂烧煤的,但新能源价格昂贵,于是,在检查来的时候,他们就不烧,不检查的时候,他们就猛烧。白天太显眼了,他们就不烧,晚上没人管,他们就又烧。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些钢铁厂都有先进而完善的环保设备,他们白天使用这些环保设备,让其发挥作用,到了晚上,他们就关闭这些环保设备,这样就可以极大地节约运转成本。本来是有监控的,而且是时时联网,用不用都可以被发现。

但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不按环保要求来生产的比比皆是,尽人皆知。如果违规没有被人发现并实施应有的惩罚,也就等同于虚设了。这就像打假一样,年年打假年年假,3·15永葆青春。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些带来严重雾霾的工厂,越是在大雾天,越是疯狂生产和肆无忌惮,一是因为雾天没人来检查,二是因为雾天是天然掩护,可以浑水摸鱼,方便自己开脱责任。所以越是雾天毒越大,因为雾天让罪恶有了遮羞布。

两位朋友说,昨天早起的时候,既有雾霾,又有类似白雾的东西,弥漫着城市和田野,那家钢厂看到下雾了,赶紧加大力度组织生产,同时又关闭了环保过滤设施,以节省费用,多多把钱留在自己腰包里。

他们俩站在单位二楼的露台上,就可以眺望到远处的那家钢厂。那钢厂上空,高高耸立的巨大烟囱,像魔鬼似的不停地吐出黝黑的烟雾,烟雾带着狰狞的面目,缓缓地升入天空和向飘向大地。而在工厂之外,烟雾明显不那么浓厚和阴暗,要轻淡很多……

如同有毒食品,网上色情,人贩子和各类骗子,似乎永远都打不净。治理污染,也是一个难以走出的怪圈和顽疾。雾霾的根源,不在于工厂,而在于人。一切都在于人,在于人的拙劣或伟岸。

听说在发达国家,企业要拿出利润的百分之三十,用于防污净化。而发展中国家的这些钱,也真的拿出来了,只不过没有用于净化防污,而是变成了某些人的利润,与某些人的好处。

雾霾和其他一切污染,并非不可根治。只是若以少数人的富裕,牺牲多数人的健康,甚至是宝贵的生命,那么,这样的发展是没有意义的。当然,也会祸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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