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姑娘
上个月见到珍珠,她竟然顶着光头。我抿抿嘴没有说话,珍珠这样有个性的姑娘,我一向是看不懂的。已经四年了,却没能和她开一次房。
珍珠叫珍珠是因为她生在一个出产珍珠的淡水湖边,可我每次见到她就会想到她浑圆的乳房就像珍珠一样饱满。有时候心里默默想这名字起得倒是很贴切。珍珠来学校的时候,到处张望却找不到宿舍,我实在是不愿接待他的,每年开学,学长都是为了找好看的学妹的,可是像珍珠这样土里土气的姑娘,是没人愿意提行李的。可是珍珠已经走到我跟前问宿舍位置了,两旁的人都起哄让我送珍珠到宿舍,我都知道他们言语中对我的幸灾乐祸,硬着头皮送珍珠去宿舍。一路上珍珠都操着一口难听的方言式普通话。来来往往的人,仿佛每一个都在嘲笑我和这样的姑娘走在一起,我只想赶紧结束这段羞耻的路。珍珠在宿舍收拾行李,片刻我就借口还要接其他同学想要走,珍珠叫住我,害羞的塞了一坨奇怪的东西在我手里。我打开来看,臭气熏天差点要晕过去。
我和几个室友去撸串,有人说话,我抬起头看到一个姑娘,她笑着看看我。我总觉得见过这个姑娘却始终想不起来。那天夕阳斜照,温暖的阳光斜打在姑娘的肌肤上,甚至能看到脸上的绒毛。那一瞬间我晃神而木讷的盯着那个姑娘。回宿舍过后我久久不能入睡,闻着舍友吃咸鸭蛋,猛然想起有个姑娘扔给我一个臭气熏天的包裹的瞬间,后来我听说她叫珍珠,就是珍珠的那个珍珠啊,珍珠后来是这样介绍她自己的。
和珍珠在一起,是后来我和人打架寡不敌众的时候,她突然冲出来用砖头拍了我仇人的头。后来被记过甚至差点要开除的时候,她都说她不认识我。为了感谢珍珠的义气,我请她去学校后街吃了一碗牛肉面。我惊讶的发现珍珠脸上的几个小雀斑很有趣,和她吃那碗面的时候一共有六个男人瞟过她,甚至有一个胆子大的来问她的电话号码。珍珠不说话,看着我对他说自己有男朋友了。我怔怔的看着珍珠,发现珍珠已经出落得不错了,全然不像当时的那个模样。珍珠问我,为什么不问她的电话号码,我说,英雄不问出处,虽然英雄是你。珍珠愣了愣,用笔在我的手心写下了号码。后来,再打开手心的时候,汗水已经打湿了手掌心,第三位数字已经看不清了,我就一个个的试,直到电话那头响起,是你吗?我知道我找对了,可是慌乱中就把电话挂了。珍珠后来说,以为我不喜欢她所以很难过。我总是看见珍珠独自走在腊月的寒风里,她总是喜欢用双手把自己包裹起来。我用一条围巾,把珍珠变成了我的女朋友。珍珠可真是一个简单的姑娘啊。
和珍珠分手,是因为我和班花走得很近,珍珠看到我和班花在一起吃牛肉面,默默的不再联系我,而内向的我也不再问。临近毕业,珍珠突然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和她睡觉。我感觉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器官勃起。我们找了一个小旅馆,环境很差,到处弥漫着霉味儿。珍珠脱下衣服,一对乳房隆起,珍珠让我用手揉捏,我不由自主的摸了她泛着奶香味的肌肤。珍珠抱着我,想让我进行下一步的动作,我猛然站起身,夺门而出。离开小旅馆的我,一路上懊悔不已。可是我不想让珍珠不明不白的被我占有,我没有能力让珍珠过好的生活。
百年校庆,我作为小有名气的老板混进学校当了优秀毕业生,回校凑凑人数。出活动的时候,当年教务处的老师拍拍我的肩膀要和我喝酒,老师已经快退休了,说起珍珠和我一起打架的事情满脸笑意。我迎合着,眼角有些泛酸,我有些想珍珠姑娘了。小一届的学生会会长听老师说起珍珠,问是不是那个有几个雀斑的姑娘。她说珍珠没念完就退学了,说起来满脸惋惜。我找珍珠的室友要了珍珠现在的地址。找到珍珠是在一家咖啡馆,我远远的看着珍珠,她还是老样子,几颗雀斑散落在脸上,不过应该不是当年那个还会和我一起打架的珍珠。
2012年寒冬,我和我第四任女朋友分手。我已经麻木不仁,她说她爱我,可是她和我朋友睡觉了。管他的呢。我已经一个月没有出门,收拾好自己,掀开布满灰尘的窗帘,瞥了一眼白雪皑皑的土地,戴上第四任女友送的围巾,慢慢走出小区。到超市拿了一些必备品,不小心碰倒了牛肉味的泡面,执意弯腰去捡,却看到一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手,只是这双手已枯瘦如柴。珍珠看到我,怯怯的叫了一声好久不见。真的是许久不见了,珍珠姑娘。喝着热咖啡,慢慢的审视珍珠,她真的老得太快了,再也不是原先的浓密的头发,尽管带着帽子也不能隐藏住几根稀稀疏疏的脱发的迹象。宽松的毛衣和羽绒服已经看不清她原本浑圆的乳房。手指上戴着戒指,小得可怜。珍珠好像已经找到归宿了,我的心里有些泛酸,假设珍珠和我在一起,珍珠应该会过得比现在好吧。珍珠沉默不言,也不敢抬头看我。我问她过得怎么样,她点点头说很好。她看看时间,起身说要回家。窗外的雪花飘着,等她走到雪地我才想起冲出去把外套给她。珍珠拒绝了我的外套,我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在雪地里越走越远,看着她越变越小逐渐消失。我站在雪地里打了一个呵欠,不禁讨厌起着寒冷的天气来,没有人情味,冷血。像珍珠一样,从来不念旧,总是淡淡的回应我,也从来不曾记得我。珍珠就像每年都要下的雪花一样,飘在肩膀上,短暂的停留之后又消失不见。我已经习惯了把和珍珠的相遇当作寻常事,我们都变老了,要开始去顺从人生的安排了。有人来有人又离开,像珍珠这样的,就像来又不曾来。
上个月见到珍珠,是我主动的。我已经准备和第五任女朋友结婚。出于某种让初恋觉得没和我在一起后悔的变态心理,也出于学生会会长和我说珍珠休学是因为被强暴,是我没有保护好她的错觉。我想宽慰她,也想祝她幸福。慢慢不再年轻,就开始想念这些过去的人和事。珍珠来的时候,是光头,有那么一瞬间我是诧异的,我怕珍珠得了什么顽疾,也怕她感情失意。珍珠好像变年轻了,穿得很轻快,脸上挂着溢出来的笑容,可是她好像还是经不住岁月无情变老了,我第五任小女朋友脸上的胶原蛋白和珍珠比起来,恐怕我们都不得不服老了。珍珠的胸好像缩水了,不像原来那么饱满圆润,平平如飞机场。珍珠眉飞色舞的谈她现在的生活,看起来她好像过得很开心,我只是不开心她一点都不说我和她的过去,还有我们吃过的牛肉面。珍珠说,她要展望未来,不要去回首过去。
“老板,到了。”
听到司机叫我,我突然回过神来。扯扯衣服走进葬礼场地,心里默默说,珍珠,我来看你了。
我爱的姑娘,她早已不在心上。
我爱的姑娘,她已经到了远方。-《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