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至,残冬早逝。原想可以沐浴在祈愿已久的春日的阳光里了,岂料春寒料峭,恰似寒冬,以至残暮之年的病躯仍不得不如驼鸟钻沙堆般依然瑟缩在厚重的冬衣里。
这出人意外一反常态的天气不禁让人疑惑,难道时光倒逝,春又缩回自己的脚步了么?
清晨细雨,若有似无。天色阴冷如晦。随意信步在小区里,才发现春天还是来了。虽然没有春阳,虽然挟裹着寒意,虽然步履轻轻无声无息,初春还是如期而至了。草坪上悄然吐出了些些许许的细绿,虽然稚细,虽然柔弱,虽然尚掩不住那冬日残存的光秃与枯黄,但那勃勃的生机已是盎然。
小区多是常绿植物,冬日里也是处处葱茏。而今依旧树树葱茏,不过此葱茏胜却彼葱茏:尚且传承了冬日里那凝重的底色,又凭添了几分稚嫩的新绿。
那丛丛绿树中间或现出一抹红色,一抹粉色,或是一抹白色,那是茶花开了,桃花开始了,樱花开了,李花开了。
茶花或恣肆怒放得如贵妇一样雍容华丽,或含苞如小荷才露尖尖角般欲滴诱人。
桃花一如既往依旧那样嫣红艳丽,那样美妙动人,而诗人崔护笔下那个与桃花争相媲美的村姑却早已不知人面何处。这真是造物使然,物是人非。垂垂老矣之人不禁不有点感叹人生须臾。
而走到玉兰树下,却令人一扫萎顿之气。满树洁白无瑕的花朵象一朵朵玉盏亭亭玉立,高贵而大气,简雅而素朴。没有任何绿叶的陪衬,却更有一番天马行空我行我素舍我其谁的独特神韵。我不禁想起了繁花似锦璀璨夺目的自贡灯会上那一盏盏炫丽无比的玉兰灯。那些玉兰灯美是美到了极致,但何如眼前的玉兰这般灵动而丰满,莹洁而自然。一切有生命的美丽才是真正的美丽,才是令人心动的美丽,才是令人祟敬的美丽,亦才是永恒的美丽。唯有自然赋予的美才能真正使人从心灵上膜拜。
而与大气磅礴的玉兰相比而言,樱花就是那般的纤细秀巧了。静静地站在素妆玉立的樱花树下,微闭双眼,那真真的是进入到了那花如雪,雪如花,如烟一样朦胧,如梦一般飘渺的境界。那般柔弱的花朵,那般娇小的花瓣,仿佛一个侍儿扶起娇无力的细腰美女,那般袅娜,那般娇弱。更如扶锄泣血葬花,泪洒秋窗风雨的潇湘妃子般纤纤柔柔,弱柳扶风,神韵绝俗。那星星点点飘零落地的花瓣,不知是否暗香残留,亦不知是否香消风雨之后,无人来嗅。
春风若玉剪,细柳如风丝。路旁葳蕤的灌木丛旁,龟背竹棕榈褪去了苍老疲惫的面容,扁竹根的花蕾如箭一般竖着,嫩嫩的叶杆上白色的花苞喷吐欲出。一丛丛缠绕的藤蔓间开着三三两两黄色的小花。雀鸟们在树间温暖的鸣叫,偶尔一两只欢快的掠过枝头。
小区里的草们树们花们鸟们都在纷纷攘攘的用自己的孕育自己的生命里程宣示着春天的到来,宣泄着自己的幸福和感恩。空气里弥漫着花们树们草们清新而绿色的声音,我的耳中满满的听到了它们无声的吟唱着的春的语言。这春的语言青涩而稚嫩,这春的语言阳光而青春,这春的语言象婴儿的第一声啼哭那样向世间万物展示着他无限的生命力。聆听着这缓缓流淌心灵的天籁之音,我觉得自己健康而年轻了起来,仿佛回到了垂髫之年。
不是所有的树都能在春天里有自己的青春和辉煌。比如银杏。在它嶙峋而苍劲,枯秃而冷竣的树干上没有树叶,没有一丝生意,依旧笼罩着严冬的冷凛,俨然一派不知有汉何论魏晋与世隔绝的漠然与沉重。我不禁想起秋天里它那满树令人生羡的展翅欲飞的金蝴蝶,那是何等的美丽何等的别致何等的与众不同呵。
四时不同,造物各异。或展现春之美丽,或流露夏之热情,或成就秋之辉煌,或傲然冬之气节,世间万物都有属于自己的季节,正如每段历史都有属于自己的舞台。
毕 于二0一四年三月十五日夜零点三十四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