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一过,年味变淡。
老街上时不时有人路过,奔着送孩子上小学。开学以后,老街的青石路慢慢被人踏平,这天越来越暖和,开春的信号发出,二十四节气的立春被老人家一遍一遍的念叨。看一路笑一路的摩的唱着轰轰音声,街南头的基督教堂时不时有几个老人结伴前去,不是去做礼拜的时候,他们就结伴去唠家常。老街的青石路上炮仗纸铺满一片,红红的铺着,不需要去清扫。这一路走来的是笑语连连,给老街一个美珠粉饰。如弄一封信纸,写满老街的可乐元素是否真的存在?年轻的喜乐是该填在老街的拐拐角角,让这里的老旧得到新的舒展。
刘鸣也该开工。十五以后,李莱早早到城里去。杨艺一家人在老街过了十五之后,也全部回城,仍然是杨忠照顾老母亲一人。王满继续在铁匠铺里打打下手,这个时候也没太多的活需要他做。
刘鸣把那辆三轮车推了出来,清理清理。准备去拐七里,绕八乡。刘鸣是有两辆车的。一辆自行车,一辆三轮车。在镇上收破烂就用那辆自行车。离镇上远的地方他还是需要骑着三轮车去,跑一路风尘,带一路吆喝。他和理发师是一样的,有经验的理发师知道哪一位要到理发的时候,最近几天是肯定回来的。如果是老理发师,早就备好一包烟等待要理发的人来,他不图什么,一早上几个人能说说话,一天也不需要多少银子鼓鼓钱包。
刘鸣知道大部分人家什么时候要去卖破烂,他都会在那几天有意无意的从人家的门户旁路过,在提醒着该是卖破烂的时候。理发师理的是人的卫生,刘鸣收的是屋子的卫生。
过了年,家家卖破烂就变少了,年前就已经清理干净。刘鸣现在出去是看能不能去收一些烟花盒子,毕竟烟花直到十五也还是有人会放的。镇上先不急,大多数都会留着给刘鸣的,大家也都习惯了这个老头。刘鸣没事的时候喜欢在街上溜达,尽量帮着东家短,顾着西家难。自己先到远的地方再弄,一来一回也是需要很多的时间,还不如一次全部弄一遍,能有多少就是多少。
骑着三轮车,拐过小学,顺着新街就随县道到其他乡镇。
安新镇是最近的一个乡镇,这里发展的较快速,俨然的新气象在这里还是不断地上演,商家还是要趁着余味来上一波宣传与促销。
刘鸣来到这里还是很早,集市还未散摊,刘鸣瞪着车来到这里的老街,去吃吃来福包子。这比汤镇的老街不知道热闹多了多。来福包子倚着这里老街的拐角,四通道路吸引着许多人来,该停车的地方挤满车,不该停的也停上车。
来福包子实在是有一道自己的味道。手工包子,把前天晚上发好的面摆在桌上,一群人齐手包着一个又一个包子,蒸一笼,出一笼。大多数都是要弄到油锅里去过一遍。这就是来福包子最好的地方,现货先卖。那渗出油的包子,被早起出来觅食的人是极大的诱惑。干唇,空胃。一晚上的潜伏,是到解放的时候。饱了食欲,舒了心扉。一晚上的被褥气渐渐没有。
来福包子邻近一所中学,时不时有些学生来弄点早餐,店主都是喊着让学生先买,都会先照顾着学生,担心他们迟到。有些陪读的家长也会时常弄些包子回去,给自己读书的孩子吃。
刘鸣喜欢这样的环境,即将入春的阳光虽然还是有点冷,这也不挨着董就是极好。停好的三轮车,静静地聆听喧闹闹的街道。
“要是我们的老街能这样该多好,新街的那两兄弟要是能搬去该多好。”刘鸣自言自语,默默念叨。
来一碗粥,来三个来福包子,刘鸣的早饭在安新镇的这个街道中吃起来,独自一人。
“我听说啊,安新镇镇府要把这街道给拆了,建房子。多数做商品房,门面房占少部分。”
“真的吗?那来福包子咋弄啊?”
“谁知道呢!要不去问问。”
“小郑,这要是拆了,你这包子铺怎么弄啊?”其中一人扯着嗓子问着店主。
“这个你们都放心,还没拆呢!即使拆了,公家也会有安排的。到最后还分我几套房子呢!还会有来福包子给大家伙吃。”唤作郑姓的店主笑着回道,又忙着去做包子。
“那就好啊,那就好,公家做的不错呀!”
众人都在下面窃窃私语。
刘鸣对这不感冒,毕竟不是他的老街,生活了一大辈子的老街还是原样可爱。那老街的小路,那老街的红砖,那老街的孩子,都系在他的心里。即使屋子已经上了年头,雨天房屋潮湿,他也觉得住的舒服,有了生活的底气。
在安新镇收了一天破烂的刘鸣蹬着三轮车朝着汤镇赶,三轮车载着许多收拾过后的烟花盒子。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从刘鸣的鼻间发出,他那鹰钩鼻不断地冒出白气。毕竟是一个接近六十岁的老人,也忙了一天在锤烟花盒子,吆喝中。冷风呼呼地擦过,一遍又一遍地催促刘鸣回去。
小糟老头,我可是生生不息的风。你看看你这本可以是强壮的身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我看你是不把身体当做重要的事!这样的劳累,你图个啥?
······
还没过春分,夜晚还是来的早一些。咕噜咕噜的喝水声在屋子里面回荡。刘鸣刚刚把电视机关掉,准备把今天收的烟花盒全部收拾一下。烟花盒还在三轮车上,用一条长长的大麻绳捆住,有板有眼的窝在三轮车上。
这一晚,刘鸣睡得很晚,把烟花盒处理好后,整个人精神抖擞,没有感觉到困。电视机再次打开。
刘鸣卧在床上,把电视机的音量放的非常大,戏曲声连连不绝,铿锵有力。
“哎······”
“啊······”
“哈······哈······哈······”
······
刘鸣不断地发出奇怪的声音,调子起的老高,有的是为戏曲叫好,有的则云里雾里。反正这屋子就他一人,随他怎么叫喊,都不打扰其他人。这也是刘鸣的习惯,夜里有时候就是不断地发出调子非常高的声音。全都是啊啊啊啊之类的词,很难知道他在想什么。
每个夜晚都是这样渡过的,也许,能包容他的就是这间房子,这些街坊,这个老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