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婚燕尔”到“和平分手”,恒大与法拉第未来(FF)花了半年多时间,总算结束了这段长达数月的“孽缘”,各自走回原点。
这是个勉强称得上皆大欢喜的双赢结局。根据双方和解协议,贾跃亭如愿以偿地夺回FF控制权,许家印则将南沙工厂那块地收入囊中。
将造车视为“终极梦想”的老贾,又一次被命运眷顾,赢得了一丝喘息之机,但这也意味着他将扛起量产交付的全部重任,再也没有了推诿指责的借口。
FF已是贾跃亭翻身的唯一机会,只是这条跌宕起伏的造车路,他还将继续在起跑线上挣扎。
01
超级梦想,“ALL IN”
与贾跃亭共事过或者近距离接触过的人,很少将“骗子”这个简单粗暴的字眼安在他身上,即使他如今信用尽毁、人设崩塌,时刻挣扎在生死关头。
大部分时间里,他身穿一成不变的黑色连帽衫、牛仔裤加运动鞋,黝黑的脸上挂着谦和腼腆的微笑,说起话来声音不大,但大大小小的数据信手拈来,夹杂着一两句很有力度的“鸡汤”作为点睛之笔,关键处微微停顿,显得深思熟虑,诚意满满。
据接近贾跃亭的人回忆,贾跃亭是个不善交际的人,爱跟工程师和自己人凑在一起,不喜欢与人公开讨论争执。他个性随和,待人友好,从不轻易表露怨气,知道如何照顾他人的感受,也不太会拒绝人,甚至主动添加来访者微信,尽量满足访问者的所有诉求。有一次参加会议,每次有路过的行人求合影他都同意,短短两分钟的路近10分钟才走完。
“贾跃亭很有个人魅力,说服力很强。”一位前FF高管如是说。
对待身边犯错的人,他表现得异常宽容。曾有乐视高层建议他要“杀伐决断”,但贾跃亭认为还要给机会,有可能是没用对地方,也有可能是还没到对的时间。“他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在公司任何一个阶段做过贡献的人,他都会感恩。”
熟人在饭桌上谈起贾跃亭,往往用“枭雄”二字称呼他。凭借着看起来憨厚的面孔和真诚恳切的言辞,这位尽人皆知的“大佬收割机”曾征服了很多人。
当年为了挖来在汽车圈资历深厚的吕征宇担任乐视汽车负责人,他亲赴香港与对方深谈3个小时。“说自己一点疑虑和担心都没有,肯定是假的。”吕征宇后来回忆道,但他最终还是加入到贾跃亭麾下,并一直跟随至今。“他很真诚、坦率,我选择相信他。”
同样的套路,让阅人无数的地产大亨孙宏斌第一次跟他对谈六七个小时后就惺惺相惜、相见恨晚,当场有了投资冲动。“有些人认识很多年你还是觉得陌生,有一些人一见面经过短时间的交往就觉得很亲,像兄弟。”孙宏斌说,贾跃亭是中国少有的厚道人,“这样肯冒险的企业家值得信任和支持”。草草结束尽调,融创在短短36天后就“闪电式”入股乐视,而且承诺钱“需要多少给多少”。
贾跃亭曾自嘲是世界上最穷的CEO,没有之一,他甚至时常表现出对金钱和物质享受的浑不在意。在他口中,曾煊赫一时的贾家在北京只剩一套岳母名下的房产,他连100万元也拿不出来了,平时爱吃辛拉面方便面,“一周吃上几次就很快乐了”。
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说法,曾多次引起过外界质疑。
就在不久前,FF内部员工晒出一组FF员工举办圣诞派对的照片,贾跃亭“躲豪宅避债”谣言也不攻自破。照片背景正是老贾位于玛格丽特大道的5套豪宅之一,占地12亩,住房面积约724平方米,门内绿草如茵,门外是壮阔海景,光游泳池就有室内室外两个。受债权方委托的律师来送法院冻结资产的文书,每个小时光停车费就得花3美元。为了帮FF渡过现金流危机,这些价值不菲的豪宅已被抵押。
好朋友说他是“拿着长矛冲出去的堂吉诃德”,玩命往坑里砸钱,硅谷一位投资大佬甚至评价他的做法“反人性”。
“如果只是为了钱,我根本没有必要做这些。有多少人逼着我把FF卖掉。外界说我1.5亿美元就能金蝉脱壳了,这完全没有道理。FF 之前的钱都是我自己投的,投得我都没钱了。我要是真的藏点私房钱就好了,现在没必要受这些气。”此前,名为“顾颖琼博士说天下”的自媒体称贾跃亭留下7500万美金,试图在美国为女儿成立信托基金。贾跃亭曾在接受采访时对外解释道,“但我把自己的一切和事业绑在一起,事业就是我的全部。我没有必要给自己搞个小金库,再存点钱。”
很难算清楚,贾跃亭为这个虚无缥缈的造车梦究竟砸了多少钱。
据公开信息不完全统计,从2014年上半年到2015年6月,贾跃亭姐弟在乐视网股价处于高位时先后减持,套现约177亿元离场。贾跃亭承认,他当时减持就是为了造车,而且“不止把所有钱都投入在汽车事业中,自己还承担着债务”。
短短两年间,超过150亿元巨额资金被“ALL IN”押注到这场“超级梦想”上,“蒙眼狂奔”的贾跃亭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完成了汽车王国的布局,后来还拿到了10.8亿美元的首轮融资和来自恒大的8亿美元。
“我个人投入的钱其实是可以调整的,有些投到LeEcoGlobal,有些投到汽车,哪边紧张的时候就把这块的钱抽出来。”他在一次专访中承认,“99.9%的人(不看好),那么未来的一件事,需要那么大资金的一件事儿,现有的业务都给放弃一些,然后确保它(汽车业务)能活下来。”
那几年,乐视的仗“打一场赢一场,打得别人没有还手之力”,让他的野心愈发膨胀。
十个锅子七个盖,拆了东墙补西墙,内部财务混乱、各子公司未设立隔离风险的“防火墙”,也让当年庞大的乐视体系资金链断裂的风险不断蔓延。孙宏斌尽调那段时间,几乎天天来乐视上班,总算看明白了这一本烂账。他看完后讲给贾跃亭听,“老贾都傻了”。
他将全副身家投入其中,成则功成名就,败则一败涂地。至少在那时,他没打算当“老赖”到底,甚至还憧憬着用FF未来获得的个人收益优先还债,“百分之百够还了”。
“每个人总归还是要有点梦想和信仰的,如果这都不坚持,我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02
梦想启航,“蒙眼狂奔”
或许正是凭着这股可以为梦想“无所不用其极”的狠劲儿,家境平平的小镇青年贾跃亭,一跃成为最引人瞩目的创业明星“贾布斯”。
大专毕业后,他当过公务员、办过电脑培训班和私立学校、开过洗煤厂、倒卖过钢材,一路披荆斩棘,在30多岁就成为赫赫有名的商业大佬。这些成绩,让他刻在骨子里的冒险精神和独断专行愈发表现得淋漓尽致。
当年在乐视内部,“血淋淋”的内部会议开个没完,贾跃亭大多数时候只听不说,却很少有人真正对他说“不”,“说了也没用”。熟悉的人都知道,他表面很温和,内心却十分固执,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即使众人都看得出问题所在,他仍然坚信自己的布局非常完美,其他人只好“抱团咬牙往前走”。
在造车这件事上,这个向来以温和宽容形象示人的创业者更是表现出了以往罕见的执拗,一意孤行地向前冲。
早在2013年,包括贾跃亭在内的一个不超过5个人的小团队就已开始调研汽车行业,在乐视正式对外发布造车计划前,“大家根本不知道、很少有人知道我们已经做了将近一年的汽车调研和考察。”
2013年11月,乐视投资汽车立项会上,贾跃亭指着窗外的雾霾告诉那些试图阻止他的董事会成员,让他们相信未来乐视制造的电动汽车能够满大街跑。“两个原因,一个是雾霾,另一个是产业百年变革的机遇。”
但在当时,乐视内部并没有被这个“足够伟大”的梦想打动。
决定立项前的那段时间内,乐视高管团队抓紧任何一个聚在一起的场合讨论这个话题,努力说服老板忘记这个疯狂的梦想。“吃饭和开会的时候,我们都觉得这事咱们别干了,但老贾很兴奋。”有人回忆道。
2014年接受媒体采访时,贾跃亭透露,他想做乐视汽车的决定遭到了“99%核心高层的反对”,后者认为他应该将更多精力放在上市公司体系,而非这些“可以说但不可以做的业务”。
“其实何止贾总,在乐视的每一个高管难道不该自我反省一下,如果我们能更专业更执着,能使劲拉着老贾,也许错误会少犯一些。”卸任乐视网CEO乐视后,曾和贾跃亭在乐视大厦地下一层食堂一起吃了无数顿面条的梁军曾如是反省。
但对于认准了方向的贾跃亭来说,这些阻挠根本无济于事。
“做手机、做汽车,这些方面都有我的独断。99%的人都是用过去的成功经验推导未来,我是用我认为的未来定义现在,所以大部分人反对我的想法,我在这些方面必须独断。”贾跃亭把国内的竞争对手视为特斯拉“低端低质低价”的追随者,而“FF是为了变革而生”,“领先特斯拉一个时代”。
直到2017年11月接受媒体采访时,他还是坚定地表示,关于造车的决策他没有一项后悔过。
2014年前半年,贾跃亭单枪匹马来到美国加州,待了整整4个月,从零开始搭建FF大厦。当时一没资金,二没团队,“有的只是对汽车产业的判断和长远愿景”,一项野心勃勃的庞大计划就此展开。
那是贾跃亭第一次滞留海外,也是乐视第一次被卷入巨大的风波和危机。
FF91
除了FF,他还在那段时间在美国投资了电动汽车公司Lucid Motors,并在2014年底回北京后10天内推出了宣布造车的“SEE计划”项目,也就是后来乐视超级汽车的雏形。这个天马行空的念头一经冒出,贾跃亭就迅速把乐视旗下业务延伸至电动汽车分时租赁、汽车电商、充电桩生产、充电桩运营以及互联网出行平台等上下游产业链,共同构建宏大的“汽车生态”。
大洋彼岸的FF也开启了疯狂的招兵买马、开疆拓土,到2016年中已拥有约1500名员工,数量较成立之初翻了两倍。2015年初,FF创始高管向贾跃亭建议先在一家小厂生产某款车型,每年生产5万辆,但这位疯狂的老板决定“更大胆些”,到2025年要达到年产500万辆的目标。当时他还打算投资10亿美元,在内华达州的沙漠里建设一个超级工厂。
他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即使乐视做车可能把我们拖死了,甚至把上市公司拖死了,我们万劫不复,但只要乐视做了这件事,在中国就能极大地推动这个产业的发展。”
2015年感恩节那天,贾跃亭发布了一封内部信,题目叫“主宰自己,蒙眼狂奔,就会成为生态时代最亮那颗星”。他满怀激动地写下:“我们做了很多颠覆的事情,很多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相信只要我们始终带着‘2’的精神蒙眼狂奔,不忘初心,执着向前,梦想就会实现。”
残酷的现实永远比梦想更难以置信。三年多过去了,贾跃亭的造车梦不仅没实现,还在刚刚起步的阶段跋涉得异常艰难。
03
梦幻泡影,“不留后路”
当初被手下评价为“有眼光,有愿景,有魄力”的贾跃亭,最擅长畅想未来,被外界戏称为“画大饼”。他一心想要构建的乐视生态,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充满浓厚理想主义色彩的体系。
凭借超前的版权意识,从付费点播起家的乐视网很快风生水起,营收不菲,并在2010年成为首家上市的视频企业。随后,从广告中获利颇丰的乐视开始进军影业,投身智能电视领域,一路顺风顺水。直到贾跃亭喊出了让他掉进坑里至今没爬出来的豪言壮语,“2015年我们将颠覆传统汽车”。
2015年和2016年,贾跃亭披荆斩棘,疯狂扩张,成为资本争相追捧的对象。乐视网市值达到千亿级别,乐视体育、乐视移动、乐视汽车、乐视金融等令人眼花缭乱的布局一个接一个地冒出,七大生态初现端倪,员工规模数以万计。
在那段乐视最风光的日子里,贾跃亭频频举办发布会,在公众面前亮相。内部员工透露,他对发布会PPT上的每个字眼都倾尽全力斤斤计较。“只有不给自己留后路,才能一路前奔。”对那段几经风浪的飞速发展期,乐视网的元老级人物刘弘如是总结道。
然而,摊子铺得太大,终归难以为继。
2016年11月6日,贾跃亭突然以内部信的方式主动揭露了乐视面临的巨大资金危机,承诺此后要“告别烧钱扩张聚焦现有生态”,追求经营现金流正向增长。而他自己,“自愿永远只领取公司1元年薪”。
这封信没能抚平投资者焦躁的情绪,反而让一触即发的危机开始四处蔓延。资金断裂、股价暴跌、高管调整、员工讨薪、股票冻结等问题接踵而至,整个乐视被卷入狂风暴雨。硝烟弥漫中,乐视生态梦逐渐被粉碎的贾跃亭迅速抱上了孙宏斌的大腿,还是没能挽大厦于将倾。
FF一位内部员工曾经说过,贾跃亭是个冒险家、战略家和产品专家,但缺点是“对钱不敏感”。但据腾讯报道,早在2016年6月,贾跃亭就在为自己谋划退路,但直到发不出工资,其他高层才意识到,公司已经没钱了。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容易两个字。”贾跃亭曾这样说。
2017年4月,贾跃亭去了一趟朝阳公园六里屯附近的一栋三层小楼,在那里等了很久,也没能等来乐视影业的创始人张昭。
张昭告诉另外两名高管:“老贾借钱,我今天躲了。”贾跃亭要开3亿元的口,这个数字恰好也是当时乐视影业账面上全部的流动资金。那天晚上,张昭晚饭也没吃,一口气抽了近60根烟,直到半夜还在盘算应该如何回应与自己私交甚笃、还有过知遇之恩的老贾。
这笔钱后来还是借了,但这对昔日好友此后也各自沦落天涯,再也没能带着家人一起去三亚度假。
2017年7月1日,刚向投资者拍胸脯保证“快速使非上市公司业务恢复正常”的贾跃亭去了美国。又过了5天后,他上午还在微博中保证要“尽责到底”,下午就在大洋彼岸宣布辞去乐视CEO的职务,退出董事会,留下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曾经辉煌的乐视帝国一落千丈,曾身家百亿、呼风唤雨的贾跃亭则被法院列入失信者名单,成了逃出国的“老赖”。受乐视危机影响,FF资金链也一度断裂,险些撑不下去。
即便当时,也没有人预料到贾跃亭会离开那么久。就连妻子甘薇也只为丈夫准备了两周的行李,以为他只是像以往一样出国开会。只是承诺“下周回国”的贾跃亭,至今没有回来。
孤独似乎是梦想家的宿命。
树倒猢狲散。贾跃亭离开后,他当初费劲心力为造车招揽的豪华高管团队也各自风流云散。原乐视超级汽车联合创始人、中国区CEO丁磊,成为造车新势力华人运通的创始人兼董事长;原乐视汽车全球CEO张海亮接受了乐视此前投资过的电咖汽车,并在2018年11月推出了自己的高端品牌天际汽车;原乐视汽车副总裁、乐视汽车智能驾驶负责人倪凯也选择了创业,成立了专供L3.5自动驾驶解决方案的禾多科技。
在最艰难时坚定地宣布“和老贾站在一起”、替他在国内照顾大后方的妻子甘薇,也开始发一大堆短信向丈夫抱怨,倾诉家庭的压力,甚至表示不再相信贾跃亭。
当年被人们称为“冰雪薇甜,特别有钱”的“京城四美”之一甘薇,从身家40亿元的乐视老板娘,沦落到银行卡每次只能刷2000元的“老赖”。可贾跃亭的回应显得有些冰冷:“有钱了家里人就活得稍微好点,没钱了就朴素点,家里用不了太多钱。”
甘薇知道自己应该“忍辱负重,把眼泪留给东山再起那一天”,但偶尔还是会觉得无力。2017年,她转载过好几次“一禅小和尚”的微博,有时还@贾跃亭。其中有一条写着,一禅小和尚问,“师父,我昨晚做了一个好美的梦,你说梦会不会是真的?”师父回答,“一禅,我们出家人不能执迷于这些镜花水月、梦幻泡影。”最近一年,她连微博都很少再发。她依然担任法人和董事长的乐漾影视自《太子妃升职记》之后也再无爆款作品问世。
在巨轮将倾之际,乘着救生艇先行离开的那位掌舵人,仍然不顾一切地向前冲。“我们也许会成功,也许会死在成功的路上。”
04
梦醒时分,“蹒跚而行”
FF位于洛杉矶的研发总部由两栋矮楼组成,中间的停车场也是FF91样车试路的地方。贾跃亭的办公室在二楼,房间不大,一边是茶几沙发,一边是办公桌,办公桌侧面挂着两个大屏幕乐视电视。
即使在FF最危急的时刻,至少在外界眼中,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贾跃亭依然淡定。据FF在美国的员工称,他“心态非常好”,白天在美国办公室上班,晚上和国内团队开会,业余时间喜欢打篮球、游泳和出海钓鱼。
但是直到今天,他身上还残存着那股脱之未去的创业者的草莽之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蒙眼狂奔,从来不乏宏图壮志和决死之心,却容易在致命的细节处栽跟头。在造车这条路上,贾跃亭经历过的坎坷远比喜悦要多得多。
FF被视为贾跃亭翻身的最后希望,他在这家公司投入了大量心血,一天工作超过14个小时,小跑着在3栋楼之间往返开会。
恒大正是在他最艰难时伸出援助之手,以20亿美元买下了FF 45%的股份。然而,双方蜜月期还没过,FF两个月内迅速花光了首批8亿美元资金,恒大则以后续资金为筹码试图争夺FF控制权。当初你侬我侬的两方矛盾逐渐升级,以至于在2018年10月闹上仲裁庭。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曾让贾跃亭引以为傲的乐视七大生态,如今在崩塌边缘苦苦挣扎,当年被孙宏斌哽咽着评价“连一片羽毛都不愿意失去”的老贾,如今只剩下FF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FF是我们所有人的孩子,更是我的生命,我绝不会让FF倒下。”他说。可人们还记得,贾跃亭也不止一次地说过,他把乐视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2018年最后一天,许家印与贾跃亭以和解互不起诉的方式,结束了为期数月的爱恨纠葛,“一笑泯恩仇”。恒大无需再向FF注入资金,并同意释放资产保全质押权与股权融资权;贾跃亭可以在5年内回购恒大持有的32%的FF股权。这意味着,双方各退一步,恒大不必继续陷在看不到尽头的FF造车梦里,FF也有了寻找下一个金主重新出发的可能性。
贾跃亭此前表示,全球各地多家投资人对FF的价值高度肯定并表示了浓厚的兴趣,几乎每周都有潜在投资人到访和进行尽职调查。资产保全解除后,债券融资也有望取得突破性进展。FF A轮融资投前估值24.5亿美元,投后估值调整为32.5亿美元。
按照他的说法,只要再有5亿至6亿美元的融资,FF91就可以顺利实现量产。他计划在2019年一季度前完成第一阶段5亿美元左右的A+轮融资,用于完成首款量产车FF 91的量产交付与支撑第二款量产车FF 81的研发;2019年年底前完成7亿美元的Pre-IPO轮融资,用于完成FF 81的量产交付及后续车型、市场布局,初步计划在2020年正式在美国独立IPO,完成FF第一阶段的布局。
FF91
只不过,早在几个月前就宣布距离量产“只差临门一脚”的FF91,至今仍停留在“预量产”阶段。2018年12月18日,被阴霾笼罩已久的FF难得地公布了一个好消息——最新两台FF91预量产车下线,官方公布的照片中,约40名FF员工满面笑容地簇拥在FF91旁。
在业内人士看来,贾跃亭又在画大饼了。“FF并没有胜利,这场豪赌中没有赢家。FF已经大不如前,贾跃亭经营的只是一个空壳。”前FF高管透露,当初贾跃亭斥巨资为FF组建的“梦之队”早已散尽。FF三位联合创始人中已有两人提前退场,贾跃亭沦为孤家寡人。前研发和工程高级副总裁尼克•桑普森(Nick Sampson)表示,FF实际上已处于破产状态,短期内“最多只能蹒跚而行”。还有前高管透露,FF目前已经资不抵债,而且基本没有什么能干活的人了。
知情人士透露,FF中国与恒大目前正在商讨员工去留问题,大部分员工选择去恒大,因为“FF的确存在很多不确定性”。他们认为,FF如今又缺钱又缺人,融资和恢复生产都面临很大困难,未知因素太多。
没有人知道,贾跃亭心心念念的造车梦是否会南柯一梦终成一场空。在真正实现目标前,临门一脚和天堑之隔其实没有太大区别。
毕竟特斯拉苦苦熬了14年,平均每分钟花费超过6500美元,直到2018年三季度才首次看到可能实现持续盈利的微弱曙光;蔚来汽车两年半亏损了109亿元,才走到产能爬坡的初级阶段。对于刚从PPT开到现实中的FF91,一切还都是未知数。
可以确定的是,手中筹码越来越少的老贾,这次可能真的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毕竟,活下去,才有资格谈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