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二百多年,春秋战国,诸侯争霸。乱世之中,赢政,一个奇异的孩子应运而生。他像夜空中最亮的星,石破天惊,光耀千载,又转瞬即逝。后世的子孙,透过片言只语,又能参悟他一生多少悲欢离合,寂寞哀愁?“焚书坑儒”,“孟姜女哭倒长城”……星星点灯,解不开其传奇一生中的孤寂与谜团。
01
“奇货可居”邯郸城。时值正月,一王室婴儿于赵国邯郸呱呱坠地,美人胚子母亲赵姬望着襁褓中唤作政的这婴孩,思绪缕缕,越看越与自己眉目传神,长大必定是美男子。赵姬心头一热,嘴角微起勾浅笑,与室外静悄悄的纷飞白雪默契辉映,未来无限憧憬。
然而,美梦很快被嬴政的父亲异人(子楚)所破灭。异人毅然决然,弃赵姬、赢政母子俩于水深火热中而全然不顾,独自回秦国谋取其王位而去。从此,嬴政的生活再没有童年的快乐,软禁于异国他乡赵国很多年。
作为人质,所谓质子,赢政受尽屈辱,身边除了母亲赵姬再无人可依赖,几乎每个赵国人的每一动作、每一眼神,都像利剑一把,随时可以割破其喉咙。他抑或会天真烂漫地不停询问着母亲:
“家父何时来接我们?”
“母亲,这种憋屈日子得过多久?”
无奈的母亲赵姬只能以一次又一次善意的谎言来应付儿子,然而如此这般,岂能逃避任意一个赵人的欺凌与折磨。饥不择食,赢政他终于领悟孤苦伶仃的痛楚。
靠谁不如自己。赢政眼里褪去天真,脸上全无稚嫩,冷酷与漠然取而代之。也许,此刻同为质子的姬丹出现,稍稍温暖了嬴政那颗结冰的小心脏。同呼吸共命运,他们一道受尽委屈,忍饥挨饿,也互诉心声,这份异国情,虽不深入骨髓,却也难以忘怀。然而,江湖险恶,家国恩仇血雨腥风。
相传,所有这一切都是富商吕不韦设计的惊天大阴谋。赢政乃吕氏嫡传,移花接木,渐篡成秦国王位的合法继承人。赢政生来就是吕氏手里一枚棋子,从小必须与孤独为伍。
02
弱冠之年成秦王。赢政终于迎来继承父亲王位这一刻,可以高居皇宫宝殿,受众臣跪拜。无论庶人或心悦诚服,或奸诈奸恶,或各怀鬼胎,就算自己是受仲父吕氏控制的牵线木偶、傀儡帝王,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万众瞩目,统治江山一隅,领导臣民无数。
十三岁,平常人家少年在父母亲跟前撒欢、淘气的年龄,嬴政却已经丧父、远离母亲赵姬,独自承担所有的忧虑与寂寞。咸阳宫偌大空阔,却像牢笼困锁,知心话语无处倾诉。嬴政渐悟,王座高处不胜寒,养尊处优乃表象,孤冷寂寥唯能自己扛。既然成为王,赢政择取了天下,就必须强忍孤独。
“八年,王弟长安君成蟜将军击赵,反,死屯留。”赢政十岁入咸阳宫遇见成蟜,于己不同,是个泡在咸阳宫糖水里成长的君侯,有些感触却无嫉妒。一直以来,成蟜敬他从他为兄,手足情深,嬴政亦对其倍加呵护。然而成蟜最终毫无征兆地作叛变,你死我活,嬴政别无选择,剑封自己一直庇佑着的王弟。端坐咸阳宫,静候讨伐军送来成蟜的人头。心冰酷,眉头皱,嘴角翘,感叹守江山危机四伏,独自辉煌万骨枯。
赢政终于摆脱制约,听从内心,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秦王!忽闻嫪毐作乱犯上的消息,众人惊慌失措。只有嬴政镇定自若地站在祭台上回应:“本王登基之时嫪毐必败”。祭台下一片寂静,片刻间百官齐齐跪拜,高呼他们的王万寿无疆。
嫪毐果然败走,遂悬赏捉拿。可嬴政难以置信的是,自己的母后赵姬居然偷偷给嫪毐生下俩子,他们一家四口曾经在外室过着其乐融融的幸福生活!赢政痛苦万分:
“他们一家人?而我又是谁?曾经,那个令我感到安宁快乐,对我温柔以待,和我患难与共,被我唤作母亲的女人,现在却要夺我性命,她的心怎么如此狠毒呢?”
嬴政无比纠结,面如死灰。望着眼前惊恐万状的母亲赵姬,心痛至极又怕又恨,给自己生命又要置于死地,作为母后玷污亲儿君王的名誉和尊严?!
赢政狠下决心,令士兵将赵姬俩孽种孩儿往死里砸。从此,他又将背负弑弟恶名,却理直气壮,没人参得透这一刻他的内心世界,独留哀泣不断的赵姬。成蟜、嫪毐之流何足挂齿,最多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赵姬,赢政的嫡亲母后无论怎样结局,皆心如刀割。
事实胜于雄辩,没有人可以信任。人类博爱、宽容、善良等等所谓美好品质,与赢政无缘。赢政只配夺得天下,故注定孤独。
“十年,相国吕不韦坐嫪毐免,十二年,文信侯不韦死,窃葬。”赢政究竟姓甚?嬴或吕?流言满天飞,内室暗流涌动,他却左右为难:吕不韦,父焉臣兮?忆及成蟜,虽命短却可告知天下为秦王宗亲,而自己呢?
吕不韦对秦国的贡献不言而喻,可给赢政带来的束缚与耻辱也如影随形,且与母亲赵姬不清不白。然而得天下终究靠其鼎力相助,于是嬴政放过吕,贬其回食邑之地,许他携所有财产。“十二年,吕不韦死,十九年,赵姬死。”如是,赢政成真正孑然一身的孤家寡人。恨,全天下了然;爱,无一人知晓。
咸阳宫高耸的城楼上,赢政问手下看到了什么。手下答“巍峨建筑、崇山峻岭…..”
李斯小心翼翼寻问:“大王望见何物?”
赢政响亮回应:“天下——”
03
一统天下终始皇。那儿时玩伴燕国太子丹,遣荆轲前往刺杀,区区小事不足挂齿。童真于国家利益面前,唯显苍白无力。他剑插燕国地形图,太子丹人头落地,赢政无动于衷,只是微微一笑很倾城。给敌人宽容,就是对自己残忍,游戏规则就是如此。
“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统一天下,称始皇帝。”赢政被最亲的人们不断伤害与背叛的同时,励精图治,舍弃温情,却换来千秋伟业。
阿房宫内,世界之巅,秦始皇赢政属于人间却又高高在上。卷珠帘后那张俊俏脸,继承赵姬优异基因,面对他大秦皇朝子民,冷峻的目光捕捉着他每一寸土地,嘴角上扬豪气干云,高台之上,他玉树临风,独孤求败。
夜深人静,那些过往可曾触动他那颗千疮百孔的血心?白驹过隙,幔帐青灯摇曳,他可曾忆起那些熟悉的人或事?
地大物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理智与经验告诫他,法家思想才是治理国家的最好选择。习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他要子民们循规蹈矩,于是统一度量衡等种种标准,却留下千世骂名。没人在乎他张灯夜作的辛劳疲惫,竭尽全力的用心良苦,只记得他“焚书坑儒”,劳民伤财筑长城,残酷暴戾且专制集权。由此抵御外族侵略、保家国平安的丰功伟绩,却轻描淡写一带而过。他一生中的伤痛,疲惫,喜乐……无人可以共担或分享,只有独自品尝。由是,他离他的国家、子民,甚至自我肉身,越来越远,渐近末路。
“七月丙寅,始皇崩于沙丘平台。”不过十年,弹指一挥间,赢天下的他敌不过光阴似箭。孤独,疲惫,暴虐,专注,变通,创新…终究沦为白骨一具,孤零零躺没于皇墓。金银瑰宝,水银灌浇,皇陵孤冢,掩盖着始皇帝寂寞孤单且奋斗不息的终身疑惑。
魂飞魄散,他的天下他的国,他的咸阳他的帝都,不过匆匆二世,他拼尽全力得来的大秦皇朝,终究刹那短暂,哪有万代可传承。
赵政亦好,吕政、嬴政亦罢,他的宿命与生俱来,注定没有家庭的和睦温馨,良师益友的人才济济,更缺失父子情深,手足相伴,红颜知音。他有的,就是一个天下。
秦始皇赢政,虽然背负所谓恶毒的诅咒或不齿的骂名,但其开天辟地的丰功伟绩早已载入史册。活着独霸天下,逝后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