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杀死一只知更鸟》这两段话忍不住笑了,仿佛看到了童年的自己。
那时候,爸爸妈妈在外地做生意,我和姐姐在老家跟着奶奶。奶奶是老人家,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每天傍晚不到6点,天还大亮就把我们赶进房间睡觉,她自己也是洗洗漱漱就上楼睡了。
这可苦了我和姐姐,小孩子精力旺盛,怎么可能这么早睡觉,尤其是脑补小伙伴们下河摸螺蛳,组队跳皮筋,挤一张床上看电视的画面后,心里就像猫抓一样痒痒。
但谁也不敢挑战奶奶的权威,奶奶的凶在全村都是有名的,无论我们在村子的哪个角落玩,只要她在离家不远的高岩头吼一嗓子,我们立马抖三抖,放下手里一切游戏,飞奔回家。所以奶奶说6点进房睡觉,我们绝对不敢6:01进去。
刚开始还好,我们姐妹俩还能找点游戏娱乐下,但在斗兽棋、扑克牌等玩腻了之后,这个房间就像牢笼一样让人难受了。于是,某一天,我们俩有了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溜出去!
大门是不敢开的,上了根大木头门栓,扛不动不说,就算勉强取下来了,想让那厚重的大门无声地打开,简直是天方夜谭!大门不能走,那就只有爬窗了,我们房间窗户开出去就是院子,只要走出院子,那就是我们的地盘了。但这院子可不好走,奶奶住楼上,整个院子尽收眼底。我们姐妹俩仔细分析了有利和不利条件后,就制定了相应的计划,成败在此一举。
那天晚上,我们收到奶奶叫我们睡觉的指令后,乖乖进了房,然后屏住呼吸贴着木板墙听奶奶的动静。一直到门外洗洗漱漱的声音都结束,上楼梯“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我和姐姐交换了个眼色,奶奶要上楼睡觉了。但我们还是不敢动,估计奶奶没那么快入睡,我们继续安静地等,一直到晚上8点,天全黑了,楼上没有翻身发出的床板声了,我和姐姐才开始实行计划。
姐姐一只手抓住窗户插销,另一只手捂在上头,一点一点地扭动,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这时候我们的耳朵就像开启了雷达,只要楼上发出一点声音,我们就停下来,过好久才继续作案。一个拔插销的小动作,我们小心翼翼地像剪地雷线一样,好半天才完成。然后姐姐双手扶着窗户慢慢推开,直到无声地靠在墙上,姐姐说,这事不能让我做,我手笨,会搞砸的。接着,我们俩身手敏捷地爬上桌子,迈过窗户,悄无声息地跳下,然后再关好窗户,手提拖鞋,踮起猫步,穿过院子,顺利溜出来。直到现在,我依然骄傲,我也曾有身轻如燕,身手敏捷的时候。
溜出来的我们,如脱缰的野马,直奔小伙伴的家。但刚逃出来的紧张刺激兴奋没多久就不见了,随即而来的是害怕。一晚上都心神不宁,耳朵处在全方位开挂状态,时刻准备捕捉高岩头方向那熟悉又恐怖的吼声。我都能想象奶奶发现我们溜出去后气急败坏的样子,等待我们的肯定是饱饱一顿竹笋炒肉。
就这么担惊受怕着,小伙伴们看的津津有味的电视剧,在我们俩眼中也就如同木偶戏般无趣。这样煎熬了一个来小时,我们俩终于坐不住了,毫不留恋地告别小伙伴们飞奔回家。到了家门口,把出来时的那套动作再做了一遍。在爬窗户的时候,我没留意脚底下的青苔,狠狠一滑,碰到旁边的墙棱,脚背蹭破了皮刮出血来,硬是没吭一声,当时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勇气。
进了房,锁了窗,心还在嗓子眼儿,留心听着门外的一切动静,风吹过柚子树的哗啦声都能把我们吓一跳,以为是奶奶躲在哪个角落,等我们放松警惕,然后狠狠地修理我们。我们就在树叶声,小猫跳墙声,菜园四脚蛇爬动声,还有奶奶翻身的床板咯吱声中一惊一乍地迷糊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们俩就正襟危坐,等着奶奶找我们秋后算账。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楼上终于传来木梯的咯吱声。奶奶从后堂出来,看到我们俩这么早起来,一脸惊讶,也没多问,转身就给我们烧早饭去了。看到奶奶的反应,我们俩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顺利躲过一劫。
从此,我们就越发的放肆大胆了,摸清了奶奶入睡规律,每天熟门熟路的翻窗出去,玩到尽兴才回来。这个秘密一直到我们外出求学,都没被发现。好长一段时间还沾沾自喜,跟新同学炫耀。
长大后,我时常会幻想,一个小老太婆,站在玻璃窗后,看着楼下院子里手提拖鞋,鬼鬼祟祟溜出去的孙女,宠溺一笑,无奈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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