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南城是在四十二岁的那一年再次想起聂笑方的。
在此之前，他渐渐习惯克制心底汹涌的情怀，尽着一个男人对家庭对孩子应尽的责任。
那天是妻子的生日，南城下午下班后去商场选一条围巾，他走进那家妻子比较中意的店，可能是之前来过的原因，店员小姑娘朝着他欢喜的笑了。小姑娘看起来二十六七岁，她抬起头给了南城很干净的笑脸，南城想不起有多久没见过这么清澈的笑容了，现在的姑娘不是喜欢胭脂水粉吗，怎么这个姑娘笑的那么清新脱俗呢。
不经意的想起一些事，可能是一个中年男人常有的寂寞情怀。南城想，曾经心跳加速的日子终究都去了哪里呢？
他心一下子被回忆打动了。
那一年，她25岁，他37岁，她是部门毕业实习生，他是部门主管。
那些心跳加速的日子，和那个让他心跳加速的人，她有着好看的面容和会笑的名字，聂笑方。
记得那时候南城总是开玩笑似的打击她的名字“贻笑大方”。
少女情怀总是诗，笑方毫不示弱的回了他一句“怡笑大方，谢谢”。
一字之差把这姑娘的率性显露无疑。
偶尔南城戏称聂笑方为“大方姑娘”。她也不反驳他。
【二】
工作室里没几个人，大家很快就熟识了，慢慢了解了每个人的爱好，经历，当然免不了八卦一些糗事聊以安慰平淡的生活。
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拉近，笑方在工作中能给予南城的帮助还是挺多的，瘦瘦弱弱的身体里仿佛装了一个能量场，她总是把工作完成的很漂亮，南城偶尔也会表扬一下她，每当这时笑方总会迎着他的目光，报以浅笑。
南城总觉得这姑娘的眼睛里有很亮的光。这柔软又坚韧的光，直晃的南城不敢直视。
南城想到这里总会无奈的摇头，后来究竟怎么生了情愫呢？
南城想不起是在哪一天的夜色里，他约了客户一起吃饭，笑方陪同招待，她穿着鹅黄色的长裙坐在他身边。
男人之间酒过三巡话便多了起来。
两人侃天侃地的聊着，话越说越投机，酒越喝越欢快。
笑方安静的听着两个中年男人讲自己的经历，讲到他意气风发的地方，她的眉眼里都是笑意，讲到他困顿难捱的日子，她的额头皱成了一个小小的锁。
他偷偷看她的表情，看的自己心里像开了花一样。他假装不知她的崇拜和爱慕。
【三】
应酬结束，宾主尽欢。笑方张罗着把客户送走。然又开车把南城送回家。
南城拿出钥匙开门的那一刻，听见钥匙和门碰撞的声音，他觉得是自己心里发出的一声低沉的渴望。
门打开了，房间布置的简单干净，就像他对工作的要求一样干脆利落。笑方很贴心的扶他到沙发上靠着，为他接了一杯热水，略显局促的低声说着让他安心休息，就准备离开了。
她清楚自己是真的不能再多待一会啊，因为自己的心早已经融化成一汪春水了。
两个人彼此保持着亲近却又遥远的的距离，靠近一步是火焰，后退一步是冰川。
她知道他的克制，这十岁的年龄是他跨不出的障碍。
他知道她的期待，温润明亮的眼睛里藏不住的情深。
笑方安静的离开了南城的房子，带着没有得到一个拥抱的遗憾。
南城沉默的坐在沙发上没有动，沉默的像他不敢给予的那个吻。
后来的事，南城就记得很恍惚了，笑方开始去恋爱，约会，郊游，有时候也会刻意回避南城的工作邀请。他知道，她注定要做一只飞走的蝴蝶。
偶尔也听说她吵架、分手，经历着甜蜜又磨人的爱情，南城多次想打趣的问一问，却又开不了口。
南城的心在恪守着隐忍，笑方的心在恪守着距离。
那年年底，笑方以婚期在即提出离职。在离职审批单上签字的时候，笑方站在他对面，笑着说，我终于还是飞走了。
南城的手停顿了一下，这个像蝴蝶一样的姑娘，飞来送给他一场无痕的梦。末了，只能笑着祝福。
旧时情事一场梦，她是花开，他是残月。
蝴蝶蝴蝶去飞吧，别辜负碧海蓝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