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海鲜档约莫五十步远,就听到嘈杂的吵闹从那边传来。
没人还口,只一个女人粗着嗓门叫嚷着,说的是四川话。
再近点,听清了是和海鲜档挨着的生菜档的女人。
是谁偷了她的菜吗?
到了,却见那女人一边称称、收钱,一边嘟嘟嚷嚷。
有几个老乡模样的顾客也插上几句家乡话,貌似劝说,我听不明白。
我在海鲜档停下,选了一条桂鱼。
等老板收拾鱼的当儿,菜店那边却已扭打起来。
菜档的男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冲过去就跟女人扭打在一起了。
他俩也顾不及脚下的称砣、青菜了,三下两下,茄子青椒就散落一地。
俩人几下就从摊子打到了马路上。
男人一扭一甩,女人一个屁股蹲,跌坐在地上,嚎哭起来。
女人胖大,男人精悍。
俩人差不多高,男的毕竟气力大许多。
女人哭喊着,并不罢休。
委屈难抑,她起身欲追那男的。
几个乡亲某样的人拉扯着女人;
几个男的也把她那男人拖拽出五六米远。
女人使劲儿挣脱着,终于得逞。
她捡起一截扫帚,急窜到男人背后。
她举起扫把,带着风声啪哒一声击中男人的肩胛。
男的一窜,就挣脱拉扯他的乡人。
返身去夺女人的扫把。
女人一扫把打掉了男人的颜面,他便不再有任何忌讳和顾虑。
自然也忘记了"好男不跟女斗"这个俗语了。
男人使狠劲一推,女人一个趔趄,趴倒在地,嘴巴磕出血来。
女人杀猪样嚎啕着。
男人弯腰,一把抓住女人的头发、衣领,拿脚往她后背、屁股上踹过去,是狠命的三下子。
着实用了大力,咕咚咕咚地响声,老远都听得清。
女人受刑的兽一样嚎着。
男人终于被几个彪悍的人拉走了,一直往拐角处,不见了。
女人没有挣着爬起来的意思,就那么趴着,蓬乱枯黄的发,混着血泪,遮住半个胖脸。
笨重的身躯,粘连着大地;哀哀沙哑地哭声,满是冤屈和心酸,仿佛地缝里渗出来的鬼嚎。
并没有协警来调节,尽管城管随时都来查摊子。
走远了,在鲜果档选着冬枣听老板娘唉声叹气数说那女人的命运:
俩人各自有个娃的,半路走到一起又生了一个。
近来男的沾上了赌,整夜的赌。
这样,批发、收拾、摆卖,就全靠女人撑着。
男人手气不好,输的惨。
你看,他们原来在前面的大菜店,交不起租了,给老板赶出来的。
刚开了这个几平的小店,勉强糊口吧。
赌输了,跟老婆要不到钱,吵闹是少不了的,却是还真打了。
唉唉唉,女人呐,何苦哇!
这几天,我脑海里老出现女人被打的场面。
今早特意绕过去,看女人又在安静地称称、收钱;男人收拾着筐里的新菜。
各自木着脸面,忙着活计。
当需要劳作以维持生计的时候,苦痛、颜面、尊严,只好放一边了。
日子,总是要过的。
孩子们还张口等着饭吃,伸手要上学的花销。
比起当着一街人被殴打,脸面丧尽;饿肚子更要命,该干的活,一点也省不了。
你自己赌气不吃不喝,那孩子呢;他们总是要生活的。
那一群寄居旧街一隅,没白没黑操劳着的人啊!
那些卑微如尘的生命!
P.S. 本文为作者原创;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