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因事外出，在小区南门吃碗豆花泡馍，那乳白软硬适度的豆花，金黄掰碎的麻花，切得薄薄的锅盔馍片，冒着热气的豆浆汤，上边漂浮的绿色香菜、葱花，红色的辣子油，还有点缀其中的熟黄豆和红艳艳的花生米，这豆花泡馍真可谓色香味俱全。吃着暖胃耐实又舒服。
豆花泡馍 旁边的早餐摊点是“马家煎饼”，老马的这家煎饼店在杨陵也可称得上是“老字号”了。一辆三轮车，两个火炉子，一把锅铲，两个摊煎饼的鏊子（铸铁双耳平底锅），和好的麦面面水，几盘鸡蛋和几盆菜……老马就靠这些平常简易的什物闯天下，在竞争颇为激烈的早市和夜市为自己挣得了一席之地 。
“老马来个煎饼，不要鸡蛋，多加些土豆丝……”
“老马给我来一个，啥都要，多放些酱……”
…………
“来，来，来，这会我忙，自己加菜吧，爱吃啥夹啥，多夹些……”老马忙不过来了就让顾客自己动手。
“老马，给我儿子卷个煎饼，要鸡蛋，不放酱……”
老马对推着自行车的中学生说：你爸是吃我的煎饼长大的，这一行我都干了十七年了……
吃老马煎饼的大多是回头客，慢慢地也就熟了，自己往盒子放钱，自己找零……
偶有陌生客人问：这煎饼多钱一个？
“你看着给吧……”老马爽快地说，头也不抬地舀着面水，“尽量扫微信，没零钱找，不放便了下次给也行……”
关中有句俗话叫“吃货好，不如应货好”老马再忙也不忘热情的招呼顾客。“好长时间没见你了” ，“要鸡蛋不？”，“烫，提好”，“慢走”……
老马舀一勺白面水，倒在烧得热呼呼擦了油的鏊子上，发出嗞嗞的响声，他便拿出他的摊煎饼的神器——竹耙子缓慢绕着刮一圈，面水向周围散开形成了薄薄的白圆饼，然后用他那把磨得锃亮的锅铲，将煎饼铲起在空中轻轻一抛，饼子翻了个身，又稳稳地落在锅正中。老马取一个鸡蛋在锅沿上一磕，手指轻轻一搓，蛋清蛋黄一股脑落在将熟的煎饼上，接着他又用他那竹耙子转圈一刮，鸡蛋就均匀地分布在煎饼的一面，黄里带白，白里透黄。然后用他那长长的竹筷子夹起菜品在空中抛洒，一句“去”，他就像个调兵遣将的将军一样，几样菜就分布在熟透的煎饼上。卷煎饼这可是个技术活，呵呵，卷不好，菜呀，油水呀，酱呀，就会露出来，吃相就比较尴尬了。且看老马的手艺，只见老马把工作服的袖子往上捋捋，两手并用，先像卷席子一样竖向卷，一圈一圈，然后又将两头折向中点，继续竖向卷。卷好的煎饼就像一个倒放的捆好口的装粮食的旧式口袋，菜被严严地包裹在了里边，然后老马取出一个食品袋，用手一搓，吹开袋子，随着一声“好”，老马己将鏊子上烫手的煎饼装好，递到顾客手里。整个过程老马动作之夸张、娴熟与潇洒，合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
光这些你觉得老马与别的商贩没有多大差别，就是摊点历史悠久，技艺娴熟，为人热情大方，豪爽……可老马也有他的特色，老马干起活来，手不停，嘴也不停。讲述着最近国家又有什么惠民政策，最近示范区又有什么新举措，这几天正在拆除大棚房非法占用土地……“马家煎饼”，小摊点，大社会。顾客边接卷好的煎饼，边笑着说，“老马知道这么多的新闻……”“老马一天还爱关心政治……”站在火炉操作台旁的老马抬起胳膊用白净的工作服的袖子擦擦额头的汗，嘿嘿嘿一笑说，别看咱是个卖煎饼的小商贩，咱也懂“位卑未敢忘忧国”……
就这，你觉老马还没什么特别之处，不值得我为他“作传”，那就看后边还有更精彩的呢。这不，早上我正在邻桌埋头吃豆花泡馍呢，只听老马一声“Hello ，Good morning！”，“老马这又是干啥呢？”抬头一看从老马摊点前正走过一位高大英俊，卷发碧眼的外国人，老外也回了句“Good morning.”但老外只是看了看老马的煎饼摊，并没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往前走，走了十来步，不知是没找到合适的早餐，还是觉得交流有障碍，老外又折回，重新来到老马摊前，示意来一个。老马边舀面糊，便问：“Where are you come from?”老外答道“ America”老马给旁边的顾客解释道“这是一个美国的朋友”接着老马又说“America is A strong country, but China too”。老外点头，应了声“Ok”。老马向周围顾客翻译道，我说美国是一个强大的国家，中国也是……周围低头吃饭的客人都抬起头把目光投向了老马。
有人打趣道，“老马你英语过了四级还是六级了……”
老马嘿嘿一笑说：“咱这煎饼摊，也算是杨陵饮食文化的一个窗口，不懂几句外语咋行呢，这不是给咱国际农科城丢脸吗……”
周围顾客就有人向老马竖起大拇指，发出啧啧的赞叹声。这边老马与老外的对话仍在进行“with egg?”……
当老外拿着煎饼微笑着满意地离开摊点时，不知老外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倒是有些想法。在中国，一个较为偏僻的小县城，一个卖煎饼的小商贩，和一个外国人进行了一场国际交流，促成了一单小生意。估计老外在心里也说“China is A strong country。”
一个卖煎饼小商贩也有国际视野。老马凭着积极主动，热心好学，为自己多赢得了一单生意。我不得不为老马点赞，虽说老马或许就学了那么几句行业惯用语，但老马的国际视野，活到老，学到老的学习意识，谋生存求发展的竞争意识，让久处体制内有些不思进取的我汗颜。由于历史的原因，当然还有个人原因，毕业于中师的我，总觉自己的英语水平很低很差。虽在专业课上努力地进修学习，但总觉英语是个软肋。二十多年前班上那个认真记单词，刻苦学外英的男孩后被保送到高等师范院校上大学。由省城到京都，由硕士到博士，如今己在省城高校当了多年教授。女儿开玩笑说，由于当年你的不够努力，才使得你和叔叔有了较大差距，上一代的差距，下一代人只能奋力追赶了。“妈，给你下载个有道词典，闲了像人家老马一样也学学外语，别提前沦为“中国式大妈”……”
别说“人过四十不学艺”，向头发稀疏，仍挽起袖子加油干的五十多岁的俗人煎饼王——老马学习。学习他豁达乐观，热爱生活，做人活络。学习他敬业乐业，对简单生活永葆激情。学习他的国际意识，学习意识。愿马家“老字号”煎饼在老马的锐意进取下在经济浪潮中立于不败之地。
你努力学习的样子，真美！我也想美，那就一起来学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