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是一只小狗。大家都说豆豆很丑。
豆豆的母妃是个浪迹风尘的村姑,她一身黑裙,行踪不定,她没名没姓,也无拘无束。直到有一天,她遇上了生命中的他!一头金色长发的高贵王子,两人一见如故,于是天雷勾地火,一番云雨,几月怀胎——豆豆就这样迷迷糊糊地降生了。
豆豆继承了父王的一头金发,很是可爱。主人原本把一窝小狗都送了人,准备把豆豆留下来养大,得知我想要一只小狗后才割爱送给了我。豆豆和我第一次见面时才2月不到,奶声奶气的叫唤,一不小心就会在瓷砖地板上摔个四脚趴,然后鼓着黑溜溜的圆眼睛卖萌微笑。
豆豆的爹妈都是大型犬,他自然也不甘落后。刚来我家时才三十厘米身长,体重一只手就能抱下,到了四个月就有半米长,肥嘟嘟的,到六个月时更不得了,已有近一米的身长,肥嘟嘟的,壮得像头牛。
豆豆胖则胖,壮则壮,心智还是个小孩子样。不管见到谁都眉飞眼笑,热情似火,记得妈妈带他在小区里散步,高兴得拉都拉不住,看到人就一脸兴奋地往别人身上扑,把我们忘到了九霄云外,已然是只小叛徒。后来见的世面多了,豆豆也懂事了,见到人知道彬彬有礼地打招呼,而不是搞“突然袭击”,吓得小朋友们措手不及。妈妈见豆豆乖,也会在院里人少的时候把绳子放开,让他放开了撒欢。谁知道一松开绳子的豆豆立刻暴露了本性,一溜烟地跑得不见了影,把妈妈独自留在风中凌乱。每当这时,妈妈生气地想:“丢了算了,养不亲的小家伙!”抬头一看,豆豆正呆呆地蹲在我家楼下玩尾巴,“豆豆!”她有些感动地叫道。“汪汪!”豆豆吧啦着两只全是泥的小黑爪欢快地扑在了我妈的白衣服上…又是一顿好打。
那时是冬天,我们一家人挤在沙发上烤火,豆豆也总是不甘寂寞地凑过来,挤到一堆臭脚丫子中间,咧着嘴笑。如果不理他,他就霸道地把爪子搭在你膝盖,有时也是手上,有时还会去阳台上咬了袜子,得意洋洋地拿给你看,把你气得作势要打他,他就狡猾地、飞快地往桌子底下钻,还带着一抹胜利者的微笑。好像在说着:“看吧,这个家里呀还是得听我的~!”
为什么我想起豆豆时,总觉得他是笑着的呢?
那天分开的时候,他急得上窜下跳,汪汪直叫,无奈被绑在一个垃圾车上不得脱身。他好像不再是一个会被饼干骗的团团转的孩子了,他知道什么是离别,他正目睹着离别。我看着他四处张望,看着他渐渐平静,一个懦弱的我正在绝情地实施着名叫背叛的大刑。
关于豆豆的离开,无非就是每个养过狗的人都会经历的困难,我们没有坚持下来的条件,只能把他托付一家好人抚养,其间的缘由多说无益。我含着深深的愧疚和不安,过着我平淡无奇的生活,每天都有在复制昨日,唯一不同的就是我的豆豆再也不是我的豆豆了。
豆豆和我们一起生活了5个月,他把我们当作他的全部,大概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抛弃吧!而我们因为知道这只会是我们人生中的短暂旅途,因为我们是能够把控情绪和情感的高等生物,所以我们做出最利己的决定,所以残忍地对待其他动物,包括人类。
那好像是一个报复,送走豆豆没一个月就听说有人在车站把豆豆拐走了。得知这个消息我哭了好久,愧疚和心痛把我紧紧包围,我知道因为我一时的懦弱,豆豆可能凶多吉少了,第一次抱住他的时候明明说过要好好养他一辈子,我却还是软弱得连自己都主宰不了。
好在豆豆是一个心大的小孩,他憨憨傻傻的,只要一根火腿肠就会跟别人走,吐着舌头哈笑,有谁舍得伤害他呢?
豆豆已经离开我们2年了。我常在路上看到流浪的小狗,总要喊一声:“豆豆!”如果他回头了多好,如果他认出我了多好,如果他还能不计前嫌地把我扑倒多好。
如果他还活着,多好!
为什么我想起豆豆时,总觉得他是笑着的呢?大概是因为我想起豆豆时,总是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吧!
豆豆是一只小狗。全世界最好看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