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简书七大主题征文活动,主题:光年以外。
那些该发生的,是拦不住的。
1 失梦人
窗边的风铃,在风中摇曳,发出低沉的声音。
苏晓从一夜无梦的安睡中醒来,看着窗边摇晃的风铃,神色倦怠。
风铃声并没有惊扰到他,而是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这件事情,让他心绪不宁。
有人忘了他。确切的说,他成了失梦人。
人做梦的时候,其实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人总是祝愿别人好梦,因为梦境有好坏之分。没有人不会做梦,即使实际上不做梦的人才算是睡了一个好觉。苏晓总是会梦到一些奇异的东西,往往醒来后就会忘却。
直到数月前,他忽然在梦境里看清了一个人,倘若把双腿直立行走的称之为人的话。那人被人忘了本就是一件难过的事,何况那个人还与自己休戚相关。
自七天前,苏晓便再也没有梦到他。
一夜无梦,说明睡了一个好觉,可他偏偏又睡得极不安稳。
那人不知影踪,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那人来时不打招呼,如同离去时也悄无声息。手腕处似花非花的印记,却又提醒着他那人曾出现过。
生活,还是要继续。
苏晓住的小区,是拆迁户的赔偿房,在城市的边缘。苏晓还记得前阵子看过的新闻,这座城市还在不断扩大,很快他这里也会成为车水马龙,房价也会上涨。
只是那一天不知何时会来,也许到了那天他会考虑离开这里。
苏晓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家境普通,学历普通,生活普通,人长得也很普通,工作也很普通,是小区对面的网吧的老板兼网管。
出了小区以后,他先在旁边买了包子和豆浆,然后抬头看了看天,晴空万里。自从那人出现以后,他总是会下意识地看看天。除了,白云和太阳,什么也没有。
他喝了两口豆浆,往网吧走去。刚推开门就听见有人喊。
“晓哥,你来了,你稍微等我一下,游戏快要结束了。”说话的是上夜班的朱旭,比他小五岁,是他的同乡,是个大学生,趁暑假来帮忙。此时朱旭正坐在门口第一排第三个位置上,熟练着操控电脑里的人物。
“嗯。”苏晓点点头。看到朱旭稚气、青春、还有些痞帅的脸,苏晓总会不自觉羡慕起来。有时间,也还有精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像自己,只是活着。
他站在朱旭后面,一边吃包子,一边观战。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游戏里面的人物,被人操控着。
“哎,又阵亡了。”朱旭看着电脑屏幕变成了灰色,气得摔了鼠标。
“是角色阵亡了,又不是你。”苏晓半冷不热地说,有点心疼鼠标。
“在那一刻,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朱旭不甘心地说,好像真的是自己死了一样。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苏晓浑身一颤。他想到了那人曾与他建立连接时,就曾说过,生死相连。
于是他匆匆将剩下的包子就着豆浆咽下,对朱旭说:“你今天帮我看一下子,我有事出去一趟。”
“行。”朱旭毫不犹豫,又立马开了新的一局游戏。
苏晓在这里没什么真正的朋友,朱旭算是一个。关于印记和梦境的事,他也曾和他说起过,只是稍微提及,便头痛欲裂。看来,有些事情,果然还是只能自己承受。
可是,为什么是自己呢?为什么那人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呢?苏晓带着种种疑虑离开了网吧,往一个不知名的方向而去。
2 梦境管理局
在走过第十一个街角的时候,苏晓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可那印记带来的隐隐刺痛之感,提醒着他梦境管理局就在附近。
梦境管理局,是苏晓在梦里见到那人之后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也才知道,梦境原来不是凭空而来,而是注定。
梦境管理局管理着人类所有做过的梦,有造梦师为世间万物造梦,有美梦和噩梦。在什么时候造什么梦,都有着详尽的记录。但管理局向来神秘,几次来这里,都是管理局的人主动找到的他。
他知道每一次的路线都不一样,这一次来也只是碰碰运气。看来,运气不是很好。
就在他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他从街边的落地窗中看见两个戴着黑色口罩的人跟着自己。于是他加快了脚步,混迹人群中,进了一家生意不错的服装店。在确认自己甩掉了他们之后,他才从店里出来,往反方向离去。
熟料,才刚从人群中抽身出来,便被拦住了去路。他还未及发出声音,便失去了意识。在闭上眼睛的那一霎那,他看到了搀着他的人的右手腕上,有一块类似弯月的印记。那是管理局的标记。
当苏晓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在半躺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杯水。他摇了摇头让意识清醒一些,而后站起来,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空白,还有些许烟雾缭绕。
“喂,有人吗?”他喊了几声,除了自己的回声,什么也没有。
他无奈地坐回沙发,看着茶几上的玻璃水杯,脑中飞速思索着。他是个孤儿,现在的他,除了生命,没有什么可失去了的了。
他想着,也许这就是那人选择他的理由吧,无牵无挂。他忽然觉得渴了,于是喝了一口水。将水杯放回茶几上之后,他盯着杯子,只见杯中水在慢慢变少,直至全无。而当水全然消散的时候,周遭开始起雾,白而浓。
苏晓忽然知道自己在哪里了,这里就是梦境管理中心了。果然虚无缥缈。待雾气散尽之时,前面出现了一道门。。
苏晓没有犹豫便进了门,进入之后白色消失,呈现碧海蓝天。他俯瞰着,看到的是高楼大厦,人如蝼蚁,白云飘浮。原来,他是在云上,周围是透明的墙。
“我们又见面了,苏晓。”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很沉稳的声音。苏晓转身,看见一个人,一个与人类长得一样,面色柔和,整个人却有一种刚毅和威严感的人。这人就是梦境中心的管理者。
苏晓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两个不知道是什么物种的半兽人,并没有感到诧异,只是心里不大是滋味。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这幅模样怪怪的。或许是知道他来自其他星球,又或许是看过他半人半兽的模样。
“不要每次都弄得这么神秘。“苏晓有些埋怨。
“人类不是很喜欢这种神秘的感觉吗?“”管理者笑着说,带着几分讽刺。
苏晓并没有在意,而是不痛不痒地说:“你进化得倒是挺快。”记得上次见到他时,他还是个半兽人。
“在地球,当然要进化成地球人的样子。”
“呵。”苏晓冷哼一声。这里面有几分羡慕,也有几分鄙夷。管理者所在的星球拥有的能力便是可以进化成任何东西。苏晓还记得,当初自己不相信的时候他们的那般变化,简直比齐天大圣的七十二般变化还厉害,不过却不能像孙猴子那般可以瞬时转变。
“我为什么会失梦?”苏晓没有再客套,直入主题。
“因为食梦者。”
管理者告诉他最近很多人的梦境都被莫名吞噬,管理中心称之为食梦者。最近已经派出了捉梦师排查,却还是没有找到他。
“所以,是发生意外了吗?”
管理者点点头。
看着对方神态自若的样子,苏晓有些气急:“两个世界的人一旦链接,就等于生死相依。所有一方失去生命,这个世界的人也会在短时间内死去。而你们竟然还一无所知!”
“也并非一无所知,至少知道这个食梦者来自第二天堂。”
“第二天堂?”
“一个造梦的世界。这里没有地球人那般贪得无厌、自私、爱说谎、勾心斗角、优柔寡断、以貌取人,动辄哭闹,实在难缠……”
“你一定要这么说吗?”苏晓打断他的话。虽然不能否认他说的话,可从外星人口中说出来却大不是滋味。
“事实而已。”管理者轻蔑一笑。
“既然地球人这么不堪,你为什么还要选择地球人?”
管理者直直地看着他,说,“也不是只选择地球人,还会选择其它星球。他们之所以会与外星连接,一是因为无聊,想看看外界是什么模样;二是防患于未然,倘若有朝一日星球毁灭,好移居,或者有什么意外也可以拯救一下。而选择地球人,一是因为地球近了一些;二是因为人类的血液里就躺着古老的精神,勇敢、正义和善良。有些人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无所为,但实际上只是一种伪装罢了。”
“那我呢?为什么选择我?”苏晓问。这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他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了。
“随便选的。”管理者毫不在意地说。
“呵,这样说来,第二天堂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随意控制他人的生命。”苏晓毫不客气地说,有点气恼,也有点无奈。
“说到底,人类似被自己的好奇心望所控制的。”管理者不气不恼,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苏晓没有回应,这话没什么不对:"说重点吧,捉梦师还查到了什么?"
“食梦者将所有的……“管理者顿了顿,似乎在想该如何形容那里的种族,又继续说,”将所有的人关在黑暗之渊,也让他们尝尝被黑暗吞噬的滋味。“
“黑暗之渊?”
“那是一个只有黑暗的地方,就如同你们所说的地狱, 那是食梦者用来存放噩梦和惩罚过失者的地方。他本是造梦师,当时第二天堂的人曾被噩梦困扰,是他赶走了噩梦,让他们一生无忧,自由自在。他被视作第二天堂的守护神,而往往越是站在顶端,越是引人注目,人们对他的要求也越是苛刻,见不得一丝污点。突然有一天,一个人从黑暗之渊出来,揭露了造梦师想要与外界联手,要出卖星球的阴谋,并且当时有很多人开始做噩梦,于是也就信了。而造梦师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不仅杀了那些做噩梦的人,还要杀从黑暗之渊出来的那个人。所幸被救下,且所有人又联手制服了造梦师,将他打入黑暗之渊,念在他曾为星球付出过,并没有杀了他。揭露他的人也就成了第二天堂的主宰。过了很久,他们都已经忘了这件事,又开始和外界联系。他们用的是梦境,那曾是造梦师教会他们的。 于是造梦师便趁机吞噬梦境,强化自己的力量,继而成了如今的食梦者。”
“说到底,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里。”管理者指了指他的左手手腕处。
苏晓立即明白过来,自他们出现在梦里的那一刻起,自己的命运便和一个光年以外的星球有了牵连。还真是心机深沉。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地球人,并没有超能力,我要如何做?”
“你的任务就是找到是食梦者,并且杀了他。因为只有你能杀了他。”管理者抬眼看了看了他的身后,继续说,“你放心,我们会派捉梦师帮助你。”
说话间,苏晓转过身,发现捉梦师木九悄然出现在苏晓身后五步的地方。
“为什么我能杀死他?”
“你为明白的。”
管理者满意的笑了笑,摆手示意他们离开,旋即又朝身边的人嘱咐什么。木九和苏晓出了门之后,又立即回到了刚才的白色世界。他正想和木九说些什么,却看见他轻轻打了一个响指,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晓哥?晓哥?”
苏晓在一阵急促的呼唤声中醒来,看到的是朱旭那张熟悉的脸。“朱旭,我怎么回来的?”
“一个叫木九的人送你到网吧门口,说你一会儿就醒来。”
“谢了。”
“客气啥。”朱旭见他醒来,立即放下心来。
“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这网吧就交给你了。”
“很远的地方?外太空吗?”
苏晓苦涩一笑,没有否认。
“哈哈哈,”朱旭大笑着,只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还真是要上天啊。”
苏晓笑了笑,坦言要给他涨工资,而又说要自己要出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网吧就由他照管这,工资翻倍。
朱旭犹豫了一下,才同意。
“晓哥真的非去不可吗?”朱旭忽然问道。
“嗯?”苏晓不明白。
“我总感觉晓哥你似乎有心事儿,你最好别去。人在忧虑的时候,总是容易出事儿的。”
“唉,”苏晓叹了叹气,无奈地笑了笑,“非去不可。”
3 主宰之地
苏晓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去到离地球以外的地方,即使他不知道是如何到这里的。他只记得,在出发前,捉梦师给他喝了一点水,便沉沉睡去了。醒来之后,自己便身在第二天堂。
然而这第二天堂,却不似想象中那般,梦幻迷离。除了山高一些,水清澈了一些,动物大了一些,植物绿了一些,代步工具高级了一些,其他的与地球并无二致。换言之,这里是另一个地球。当然还有不同的是,这里的“人”的意识可以具象化出任何东西。
而到了第二天堂的中心,看到到处是摩天大楼,耸入云霄,鳞次栉比,犹如在仙境。而这里的“人”,大部分还是半兽人,却学着人的样子走路、吃饭、聚会,学着人类的样子生活。和管理者说的一样,这里的“人”天真单纯,无忧无虑,生活自由,恰是人类所理想的世界。
“果然是第二天堂。”
“苏先生,可是想留在这里?”木九问。
苏晓摇摇头,当务之急不是感叹,而是保命。“木九,我该怎么找食梦者?”
“不急,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主宰之地。“
“去那里做什么?”
“确认一件事情。”
苏晓还想追问,但木九留下一句“跟上”,便走了。苏晓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一路上,遇到的人和半兽人,都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说不上是尊敬还是畏惧。甚至有人跑到他面前,对他一直摇头,也不说一句话。苏晓觉得奇怪,问他什么意思,对方仍旧摇头,神色紧张。
直到木九看了摇头的人一眼,那人才不再纠缠。苏晓忽然觉得,木九不仅很熟悉这里,还十分有威严。
苏晓跟着他来到主宰之地,是在立在中央的最高的摩天大楼,金碧辉煌,光彩夺目。
从进入大厦的那一刻起,苏晓便感觉空气十分凝重,与外面流动景象格格不入。两人径直来到了最高楼,将第二天堂那景象尽收眼底,苏晓仿佛回到了在云上的时候。只是环境变了,感受却没变——人如蝼蚁。
最顶层的房间里四面透明,中央只有一个白色的半圆台。在上楼的时候,他看到每一层都只有一个房间,房间里也是相同的摆设,但没有人。
“木九……”苏晓正想问他,为什么整栋大楼里,只有他们两人。
木九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走到台后面,对着空气敲打着什么,而后在正上方出现一块显示屏,显示着“正在传输……”。
等到传输值达到100时,开始有了影像:一个龙身人面和一个周身散发着白色气息的黑袍人,在大厦之巅对决。
“这是第二天堂的主宰,”木九指着龙身人面的人说,又指着黑袍人说,“这是食梦者。”
“主宰可受子民拥戴吗?”苏晓问。
“当然,是主宰揭穿了食梦者的阴谋。但是……”
苏晓发现提起主宰,木九便会满眼崇拜。
“但是什么?”
“也不知为何,主宰的性情忽然变了,以前甚是严厉苛刻,后来又变得宽容大度起来。实在叫人猜不透。”
“是吗?”
苏晓若有所思的看着主宰,并没有在意木九那瞬息转变的表情。
“那食梦者怎么不应该散发出的是黑暗的气息吗?怎么会是白色?”苏晓又问。
木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有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白可以变成黑,但黑永远不会变成白。你明白吗?”
“不明白。”苏晓摇摇头。
然而木九并没有要再解释的意思,而是示意他继续看下去。画面已经变成了主宰被食梦者困在黑暗之中,将要永远沉睡。而此时,画面忽然定格。苏晓看向木九,木九也正看着他。
“你可发现了什么?”木九问。
苏晓摇摇头。
木九将画面倒回去,并且放慢了速度。苏晓这才发现,主宰在沉睡时,似乎传出了什么东西。
“这就是你遗失的梦境。”木九说。
苏晓一头雾水。
木九解释说,主宰传出的是一个梦境,一个可以打败食梦者的梦境。而这个梦境刚好与苏晓的连接人一同进入了他的梦中,食梦者以为他吞噬的梦境就是主宰的梦境,实际上那个梦境还在存在苏晓的体内。
听完这一切,苏晓彻底混乱了。他的确遗失了一个梦境,但从没有在意过,醒来后便忘了。现在听木九的意思,是要自己想起来。
“我想不起来。”苏晓双手抱着头,蹲下来。
“你会想起来的!那里面有对付食梦者的方法。”木九坚定地看着他,却没有催促他的意思,“现在,我们要先去黑暗之渊……”木九一边说,一边扶他站起来。
临走的时候,苏晓回头看了一眼影像,也不知是不是幻觉,他竟然看见食梦者正看着他,脸上还挂着诡怪的笑容。
4 黑暗之渊
说来也奇怪,自从离开主宰之地和见过食梦者诡异的笑容之后,苏晓脑海中总是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木九说那便是他遗失的梦境,而他更愿意称之为记忆。
记忆碎片中,有梦境管理局的人,有主宰,也有食梦者。他们之间,似乎大有牵连。而这些记忆,在离黑暗之渊越近,便越是清晰,而印记传来的疼痛也愈发强烈。
令他赶到奇怪的是,自从来到第二天堂,一切出奇地顺利,没有遇到任何困难,也没有食梦者的阻拦。
唯一遇到的险阻,是现在,已经在这贫瘠之地找了三天三夜,仍是没有找到黑暗之渊的入口。
“连捉梦师你也找不到,难道我真的就要这样死了吗?”苏晓看着木九,面露绝望。
木九也看着他,也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劝他,说:“苏先生,这黑暗之渊,你不一定非要去……”
“要是有其他方法,我当然不会来。”苏晓答道。但木九这一问,倒让他想起了朱旭,那个可能是唯一关心他生死的人了。
忽然,印记又传来痛感。苏晓用左手扼住右手腕处,头疼欲裂,脑中食梦者和主宰交替闪现。
“啊……”苏晓不堪疼痛,大喊,额头上青筋暴起。木九一直在寻找入口,直到听见喊叫声,才看到苏晓倒在地上,欲上前时,却忽然狂风大作,天地一片混沌。
风中,夹杂着腐肉和血腥的味道。
风急,木九睁不开眼,只得闪身来到苏晓身边,以梦之力造出一屏障,将两人与风隔离。谁料风来得凶猛,去得也急,放佛只是受了惊吓。风停时,苏晓的疼痛也减去不少。而两人却被眼前的惊喜吓到:遍地白骨森森,有人类的,也有兽类的,甚至有些尸骨上还血迹斑斑。
苏晓刚站起来又一趔趄,顿时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木九似乎早有预料,并无太多表情,还很平静地告诉苏晓,那是之前派来对付食梦者的捉梦师和地球人的骸骨。
还未及二人感怀,又从白骨中走出一个人来,黑袍,白光,兜帽仍然遮住了他的眼睛。食梦者每靠近一步,苏晓的疼痛感便少一分,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
“广鲲,你终于现身了。”木九手一伸,意识便具化出带刺的长鞭,那是对付食梦者的,苏晓在闪现的画面见过。
“我们终于见面了,苏晓。”食梦者广鲲站在他面前,语气平静。
“我们认识?”
“认识很久了。”
“苏先生,你不要相信他。食梦者最会蛊惑人心……”木九一边说,一边朝广鲲甩出长鞭。
广鲲没有闪躲,而长鞭竟然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原来,眼前出现的不过是食梦者的分身。
“不自量力。”广鲲冷笑一声。说完,右手伸张出去,顿时一股白光端端朝木九而去。木九见状,闪身躲避,而白光似有意识一般,紧追不放。可怕的是,白光的力量在逐渐增强,势如破竹。
“你……”
苏晓正欲开口,广鲲却朝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你不是想去黑暗之渊吗?”广鲲向他伸出手,宛若老友一般说,“来,我带你去。”
“不要相信他……”远处传来木九若有若无的警告声。
“你这么好心?”苏晓将信将疑。
“你还有选择吗?”广鲲笑了笑,收回了手。
的确,苏晓别无选择。从广鲲的话可以看出,广鲲早就知道他会来,并且很熟悉他,也知道他是来的目的。可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
只见广鲲再次朝苏晓伸出右手,身后还有木九的声音,苏晓伸出了手。在接触到他的手的那一瞬间,苏晓脑中忽然闪现一个画面:有人曾与他相谈甚欢,而这个人就是自己!
“我们,真的认识?”
话音刚落,他便跟着广鲲离开了这空间。
黑暗之渊,无门无碑,实乃一片焦土沼泽,深不见底,终年无光,常有惊恐之声和哀怨声徘徊在空中。这里时有风雨,风阴冷凌冽,雨细黑如针。风刮雨刺,生不如死。
当苏晓俯身看着脚下的那篇片暗黑的时候,忽然发现手腕的印记在愈发鲜艳。木九说过,只要对方稍有意识,印记就会有所指引。
难道,广鲲就是那个连接人?
“广鲲……”他喊了一声,却无人回应。
他惊恐地看着周围,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忽而,有东西背后推了他一把,他猛地坠落。
5 真相浮起
苏晓身体一直坠落,黑雾逐渐遮住是视线,耳边风声呼啸,哀嚎不断。双眼迷离之间,苏晓仿佛看见有许多人如同垃圾一般被扔进来,周围似有游魂和怪兽,在争相撕咬掉落从上面掉落下来的东西,还能隐隐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苏晓慢慢闭上了眼,任凭风声肆虐。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晓发觉风声已住,四周仍然一片黑暗。他挣扎着站起来,摸了摸了浑身上下,感叹自己竟然没有被撕碎。然后他并没有高兴多久,因为这里暗无天日。
他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如同一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乱喊:“广鲲,你出来,你这个恶魔,快出来……”
可无论他怎样呼喊,回应他的只有一点风声。
“广鲲……!”
苏晓用尽所有力气吼出这个名字,声音穿破了风,消失在暗夜中。就在此时,也惊醒了一直在此沉睡的生物。当苏晓看着不远处的一点光亮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丝笑意。
被困在底层的只有一个人——第二天堂的主宰。
不应该害怕的,主宰是第二天堂的主人。或许是这里太黑了,苏晓不得不怕。
主宰很久没有见到鲜活的生命了,身体微微振动,周围便有了一些微光。借着微光,主宰看清了苏晓,浑浊的双眼竟然闪现一丝惊喜。
“苏晓,你终于来了。”
他刚迈出一步,苏晓就往后退了好好几步,提心吊胆、踉踉跄跄的,在他看来甚是好笑。虽然在这里独自生活了那么久,但主宰却还是能看懂苏晓的心思。只见他浑身抖了抖,不一会儿便化作了人形,年轻又有魄力的主宰。
在看到人形的那一刻,苏晓的恐惧慢慢变成了疑惑、惊讶和恍然。因为主宰的模样,却是他在梦里见到的那人。
“原来,是,是你。”苏晓站起来,虽然不那么害怕,但说话还有些结巴。
“是我。”主宰点点头,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可是,不,不应该是你啊?!”苏晓疑惑地问。
按照管理者所说,主宰一直被困在黑暗之渊,怎么会与外界取得联系呢?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主宰稍觉意外。
“知道什么?”苏晓更加疑惑。
而主宰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而是问了一句:“是管理局派你来的吧?!”似乎在问他,又似乎没有问他,因为他根本在等他回答,又说:“到底是还走到了这一步。”
那张俊逸的的脸,声音却是那么的绝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晓终于鼓起勇气问,“我在主宰之地看到你和食梦者对决,最后被封印在这里。”
“食梦者?”这次轮到主宰疑惑了。
“广鲲。”
“哦,”主宰垂了眼,冷笑着说,“原来他们竟然给我起了这样难听的名字。”
“你的名字?”苏晓的眉头从一开始就没有舒展过,此刻就皱得更紧了,“你不是主宰吗?怎么会……”他直勾勾地看着眼前人,似要看穿,却偏偏什么也看不穿。
主宰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看着苏晓问:“你应该在第二天堂待了一段时日,你觉得这个星球如何?”
“与世无争,岁月静好,一切平衡,的确是天堂。只是……”
“只是,这里与地球太过相似了,是不是?”
“主宰”直接说出了他的担心,让苏晓略有诧异。
“或许你已经开始有所怀疑了,”主宰继续说,“我知道管理的人是怎么想你介绍我的过去的,他们也一定告诉过你,不要相信我说话。所以我接下来所说的这些,信不信也由你决定。”
‘主宰’正了正身子,神情严肃且严厉,说了一个让苏晓瞠目结舌的‘真相’。
“第二天堂是管理局所发现的,他们发现这里的人善做梦,却被噩梦侵扰,更重要的是,这里和地球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于是便派广鲲去解救他们,然后将这里打造成第二个地球,继而成为这里的王,但他们没有想到广鲲在打造了这里之后,却动了其它的心思,竟然想侵占地球。管理局的得知了他的想法,知道他现在能力非常,只得表面支持,暗里还是派人去牵制他。而这个人就是后来的主宰,这也是广鲲后来才知道。他一直以为管理局是真心支持,直到主宰说他是从黑暗之渊出来,揭露所谓的野心,才恍然大悟。所有人联手将他制服。后来,主宰想要知道与外界解除连接的方法,便到黑暗之渊与广鲲交涉。广鲲以自由条件,答应教他方法,又伺机交换了身份和意识。”
“所以从黑暗之渊出来的主宰其实是广鲲?”苏晓忍不住问他。
‘主宰’点点头,继续说:“他一边用主宰的身份与管理局周旋,一边用梦境和人类联系。”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木九说主宰性情大变,而管理者说食梦者一直被困在黑暗之渊。那后来呢?”
“再后来,他们就看到广鲲从黑暗之渊逃了来,与主宰大战,再将主宰困在黑暗之渊,成了如今的食梦者。”
“这么说来,大家以为是广鲲困住了主宰,实际上是主宰困住了广鲲!”
“嗯。”
“那你应该怎么找到食梦者了?”苏晓的眼中燃起一丝希望,某种闪着期待的光。
“我?”广鲲奇怪地看着他。
“对,是你,”苏晓肯定地说,“你在沉睡前,向外界传送了一段梦境。木九说里面有对付食梦者的方法,你不记得吗?”
“梦境?我从未发出过什么梦境。”
苏晓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就要覆灭。从广鲲的样子来看,他似乎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那个梦境又是怎么回事?还是说,有人还在骗他?是木九,还是广鲲?
“木九是谁?”
“管理者派来的对付你的捉梦师。”说完,苏晓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苏晓欲言又止。
“他就是食梦者。你以为她为什么能进入主宰之地?他们把你骗到这里,就是为了彻底消灭我!”
“竟然是他!怎么会是他!”苏晓有些语无伦次,想起和木九这一路来,他对自己照顾有加。他也一直视他为搭档,将性命托付与他,可……“怪不得,第二天堂的人对他那般尊敬,我还以为因为他是捉梦师。怪不得一路这么轻松。”
苏晓着实不敢相信这一切,却又说不出不相信的理由。
“啊。”手腕印记再次传来疼痛,而这一次印记在开始褪去。印记一旦消失,意味着自己即将死去。可是广鲲明明就在这里啊?
“砰”的一声,广鲲忽感不适,竟然一时支撑不住,倒了下去。苏晓连忙扶住他没看见他手腕也有个和自己相同的印记,这才明白。
“不行,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好。”
“虽然我不知道你所说的梦境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知道对付食梦者的方法。”
“真的?”
“这个方法,却是要你有些牺牲。”
“只要能回去,我可以。”
6 尘埃落定
两人从黑暗之渊出来,回到了刚才的贫瘠之地,依旧是白骨遍地,风中腥味。
还有木九,依然还在这里等着他,和他。唯一不同的是,木九的身后,多了一群半兽人。
“你终于还是信了他。”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木九仍然有些失望。
黑暗之渊虽然能困住广鲲和主宰,但对于地球人却是无效的,只要让他们喝了人类的血,便能突破重重障碍。苏晓听到这话,心中竟然生出些许愧疚。在他的意识里,木九始终与广坤口中的食梦者不同,因为他曾暗示自己不要来这里。可是为什么呢?
“木九,你真的是食梦者吗?”苏晓问,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怀疑。
“你怎么还想相信他?”木九没有说话,倒是广坤先开了口,言语间尽是愤怒,“你可知这地上的白骨森森都是拜他所赐?!”
“什么?!”苏晓看向木九,等他开口。
“没错,是我杀的他们。”木九坦然说。
“为什么?他们只是想回到自己的家!”这一刻,苏晓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原来他只是众多连接者的一个,曾有许多同类的人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但最后他们却还是没有回到家,死在以为是盟友的手中。那,自己呢?
“因为他们帮助了他!”木九狠狠地看着广坤,“我要阻止这些人回到地球。”
“所以,也要杀了我吗?”
“他当然会杀了你!”广坤说得斩钉截铁,“这是他的手段。”
“看来,多说无益了啊。”木九轻叹了一声,随后又凌然说,“苏先生,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想阻止就阻止的了的。该发生的,挡也没用,我们只能眼看事情发生,什么也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了。我已尽力,如今,也是结束的时候了,只希望你记住我说的过的话。”
木九说完,便朝周围的半兽人做了一个进攻的手势。半兽人猛地杀上前来,却只是针对广坤,大有视死如归之势。而苏晓并不明白木九所说的话,而情形也不容他再多加思虑。木九就是食梦者,而且还控制了整个第二天堂的半兽人。
电闪雷鸣,尘沙肆虐,厮杀声毫无间断。广坤被困在黑暗之渊数载,灵力一直备受压制,如今重见天日,也不能全然恢复。况且他还要一边护着苏晓,一时落了下风,只防不攻。
木九见状,拿着长鞭,暗暗蓄力,逐渐向他们二人靠近。待有十步时,挥动长鞭,长鞭如排山倒海,且快如闪电。广坤虽有闪躲,却还是被击中背部,顿时传来一阵哀嚎。声未歇,鞭又至。广坤如此中了数鞭,浑身是血,体力碱感不支。
苏晓见他狠下杀手,丝毫不留余地,便知道倘若自己再不帮忙,必定也要死在这里。于是对广坤说:“既然你那是唯一的方法,为了活着,我愿意一试。”
话间,又一鞭落下,苏晓连忙替他躺下这一鞭。果然,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锥心刺骨之痛。只承受了一鞭,他就站立不起,口吐鲜血。广坤见状,也不再推辞,在下一鞭到来之前,进入了苏晓的意识之中。
仅仅一瞬间,苏晓感到体内血液翻涌,骨骼劲烈生长。“啊……”他大喊一声,霎时天地忽变,又是一片混沌。待天地清明,苏晓还是苏晓,眉宇之间却多了一份凌然和威严,让人望而生畏。
那些半兽人稍有退却,又无畏无惧冲上来与其厮杀。可此时的苏晓,拥有着广坤的力量,并且得到了加强,这些半兽人对他来说,已毫无威胁。在除了他们之后,与木九对决。
木九面无惧色,似乎知道自己已不是他的对手,竟然还带着笑意。当他挥鞭而来的时候,似是花光了全部力气,要背水一战,而实际上,长鞭只是幌子,真正的武器是他化作一丝意识进入到苏晓体内。
体内两种意识在大战,受伤的确实苏晓。好在,广坤并没有让这场战役持续太久,很快就将木九制服,两人先后从苏晓的体内出来。
苏晓一下承受不住,双腿绵软无力,跪了下来。他意识受损,头脑渐感昏沉。双眼朦胧之间,看见不远处的木九和广坤,木九面色平静,朝他微微一笑,随后湮灭。
随着木九的消失,苏晓手腕上的印记也消失了。他虚弱地笑了笑,还真是做到了啊。随后,沉沉睡去。
7 消失的梦境
当苏晓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窗边的风铃,在风中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猛烈的阳光透过窗户,使房间明亮起来。他翻了个身,虽然没有睡意,仍然闭着眼睛,嘴边带着一丝笑意。
苏晓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成为了一个英雄,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也从来没有觉得生活这样安逸。
自从木九死后,广坤成为了第二天堂的新主宰。而苏晓也因为证明了木九的罪行,而得到了无上的尊荣,虽然这对他而言没什么用,但多少为自己回到地球提供了诸多便利。
生活,还是要继续。
他起床,洗漱之后,换上一身休闲装,将头发打理的锃亮,然后对着镜子满意的笑了笑。出了小区,现在旁边的面馆吃了玩杂酱面。从面馆出来以后,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晴空万里,除了云和太阳,什么也没有。他伸了个懒腰,而后便去往网吧。
“晓哥?”
听到背后有人叫他,他停下脚步,转身就看见朱旭正朝他走来。
“你小子,还挺会赶时间啊!"苏晓打趣着。
说话间,朱旭也走到了他跟前。苏晓这次注意到他面色有些疲倦,似是熬了夜,心下忽生出不详之感。
“你是不是又熬夜打游戏了?”苏晓收起笑容,关心地问。
“没有,”朱旭摇摇头,“最近总是做些奇怪的梦,睡得不是很好。”
“做梦?怕是春……”苏晓本想开开玩笑,却忽然想到什么,“你梦到了什么?”
“不能说,头会疼。”朱旭一脸无奈。看样子,他已经尝试过要说出来了。
听到这话的苏晓终于不再淡定,一把拉过朱旭的左手,扒开他的袖子,五官渐渐变得扭曲。
而在梦境管理局,广鲲看着苏晓的模样,冷冷一笑。
“幸好你知道这里出了叛徒。”管理者幽幽地说。
“不过是提前知道了他的梦境罢了,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将梦境清楚了吧!”说完,广鲲便随手一挥,留下一团烈火,身形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还真是可惜了木九啊……”管理者言语惋惜。
他左手接过烈火,闭上眼,伸出了握拳的右手,随后摊开,一团烟雾旋即升起。管理者又将烈火放入烟雾之中。火很快包围了烟雾,并且在吞噬它,而这其间竟然氤氲出一段梦境。
梦境里,食梦者木九的独白:
苏先生,我不能再出现在你的梦境里了。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广鲲和梦境管理局联手,将会侵占地球。我本只是一个向往去地球生活的外星人,在无意中得知了管理局的野心,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无奈成为了食梦者,目的是为了清除人类与第二天堂的联系。
这世上,能杀死我的,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