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他的身体支离破碎，而在此之前他并未意识到自己能做到这点。Charles的幽默，乐观，他永不湮灭的信念，都如铁甲般坚不可摧。可Erik是能够折断金属的，这样的“坚不可摧”在他这里或许并不能行得通。

Chapter 5: Revelations 

“我们要这样让他在外面待多久？”Hank问道，和其他两个男孩子一起从楼上的窗户向花园眺望。

“且让他待到生锈，”Alex说，一边温柔地环着Daniel的屁股在怀中颠弄。

这对比强烈的画面使Sean不得不扬起嘴角。在他们三人之中，抛开粗犷的外表不谈，Hank当属是性情最温和的那个，而Alex则无疑是脾气倔强刚硬的那个。可现在他却站在这里，站在那个温柔的巨人旁边，怀中还抱着一个幼孩。Sean不禁因这想法咯咯笑出声来。

“怎么了？”Alex扬起一边眉毛。

“没什么。Raven在哪？”

“和教授一起。”Hank发出一声叹息。

Sean并不是个极具观察力的人，但Charles和Erik一同将他带回这个家那天的记忆却在他脑海里鲜明地恍若昨天。他清楚地记得Charles将手放在自己，这个当时于他来说完全陌生的肩膀上时慈父般的动作；他还向他介绍自己的妹妹，Raven，声音自豪又骄傲。他们是那么亲密，Sean记得自己当时这样想道。她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直白地对他说出不满，而Charles也会这样做。在他们从CIA总部迁居回威彻斯特大宅后，Sean曾经在路过书房时从敞开的大门中看到教授在沙发上安静地读书，Raven则靠在他的肩膀上打着瞌睡的画面。那太过于充满属于家庭的安稳和幸福，以至于在后来一切都崩离解析后，Sean意识到自己还在牢牢抓着它不愿放开。

“Danny，不可以。”

Sean的思绪被Alex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后者正追逐那个着奔向门边的孩子。Daniel踮起脚尖站直身体，试图用手抓住门把手，立刻又被Alex圈住身体抱在怀中。Daniel用声音表达了他的不满，坚持不懈地从Alex肩膀上方再一次探出小手向门伸去。但在这场幼童与少年犯的战役里，Sean用鼻子也能猜到谁会是获胜的那方。这孩子至今也未开口讲话，尽管他们都认为他早该到了掌握这一能力的年龄。但至少现在，他们已经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理解他沉默的需求。最近的一次现在就在他们眼前上演，那孩子正一手揪住Alex的鼻子，另一只手指向门口。

在金发少年和他怀里扭个不停的孩子激烈斗争的时候，Sean认出了他脸上那种渴望的表情。

“他想要Charl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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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ik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懦夫，并严重怀疑会有其他任何人胆敢这样叫他。但当他毫无方向地漫步在花园里，深知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走回那房子，再一次面对那个他爱着的男人……

好吧，“懦夫”便是唯一能够描述他心情的词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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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刚说Hank很担心，”Charles说道，低头看向依然跪在地板上的Raven。

没人提起话语里的那个“他”所指代的名字。

Raven点了点头，揪着有些用旧了的地毯。“显然他联系到了Emma，并告诉她他想要见Magne——Erik一面。于是Azazel就将他转移到了我们落脚的地方。”

“而Frost小姐又为什么能感应到Hank的心灵指示？”Charles挑眉。

Raven心中的正直感让她开始局促不安。“她时不时会确保一下一切都好——在Erik的指令下。”

“而我居然对这一切全部一无所知，”Charles轻声感叹，微微摇头。“我到底是有多心不在焉。”

“可我完全能理解你。”

她的目光扫过轮椅，于是那一刻Charles倍感庆幸她并不是家中能够心灵感应的那个。有鉴于他的思绪其实完全不在于自己突然而然失去的双腿，而是挂念在楼上那个他已经开始想念的孩子身上。

“Charles，Hank为什么担心你？”

“我不知道。我并没有理由让他这样做。”

于是她盯住他，用那种从前让他烦的发疯的表情——这之后紧跟而来的总是些语气油嘴滑舌，只有你的弟弟妹妹们才能将其展现地炉火纯青的插科打诨。

Charles默然接受了。“这一阵我就好像变了个人。”

“你一直在郁郁寡欢。”

“我不会郁郁寡欢。”

于是那表情又出现了。

“也许我只是在权衡我面前的选择。”

“郁郁寡欢。”

于是他恼火地叹出一口气，嘴角却微微上扬。

看在上帝的份上，他是多么的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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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毯舒缓了Erik沉重的脚步，因此整个走廊得以寂静无声。继续在外面踱步不前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能感受到远处的木棚里园艺工具的金属在感应里发出震颤。心中发泄似的想要用它们扼住一尊老旧雕像，那念头正在逐渐放大，越来越难以置之不管。

他在远处看到方才自己扔下的头盔，第一次看到Charles身陷轮椅时的那种心情再次占领了他的全部心脏。他让他的身体支离破碎，而在此之前他并未意识到自己能做到这点。Charles的幽默，乐观，他永不湮灭的信念，都如铁甲般坚不可摧。可Erik是能够折断金属的，这样的“坚不可摧”在他这里或许并不能行得通。

毫无预兆地，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书房的门口，Charles和Raven的声音正透过半掩的房门从缝隙中穿过来。她正因为什么事情笑着，于是Erik心脏发痛。离他上一次听到她这样开心的笑已经过去了太久的时间——或者说，任何人的笑——那声音在他耳里就像银铃般动听。

他从门缝中投去目光，看到Charles坐在椅子里，他在看着Raven，就好似一个饥饿的人望向他的粮食。他看起来全心全意地投入于她正绘声绘色描述着的，Riptide曾经干过的某件蠢事当中。即便是Erik也不得不承认，无论Riptide看起来是多么的矮小精悍，具有普通常识却并不是他的专长。

然后读心者知道了Erik站在外面，那并不是因为他有做出任何表示。而是因为当他盯着那轮椅看的越久，门缝中的金属夹片便开始越加剧烈地嘎吱作响。

Charles抬起目光，那副悠然自得的表情一瞬间就从他脸上溜走了。然后Raven安静了下来，在他们二人之间辗转着目光。她迅速从地上支起身体，但Charles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从容冷静，却带着强硬的命令。

“留在这。”

Raven用半起身的姿态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坐回到地面上。

无需继续隐藏自己的Erik索性推开房门，在房间一角蜷缩坐下。他并不是个喜欢委身坐在地上的人，但Charles目光中那股令人绝望的力量却使他感到不堪一击。

他们就这样看着对方，任由一片死寂厚重地充斥在空间里，Raven看起来仿佛再也无法在这个地方多呆片刻，但却别无他法。

“Charles，我真的很——”

“不要。不要说出来。”他声音中的裂痕背叛了他眼神所表现的心无波澜。

于是Erik沉默了下来，那歉意梗在他的喉咙。他需要把这话说出来，需要通过自己的声音听到它。倘若他继续将那深埋在心里，它就会吞噬掉他的整个躯体，只剩下他沉重的意识与他空洞的心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很抱歉，Charles。我无法……”开口告诉你……

Charles缄口不言，但他下唇轻颤，于是Erik明白至少他听到了这些话。

“你来这里做什么？”

Erik拼命让自己听起来镇定。“我也看不懂我自己了。”

接着又是一片死寂。Charles看起来正专注看着散落一地的棋子，特别是那枚掉落在他脚边的皇后。在这一刻Erik宁可牺牲任何东西也想要拥有他看透人心的能力。

“如果你计划留下的话请让我知道。恐怕你以前的房间自你离开后就再没人照料过了。”

Erik愣住了，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从Charles口中听到这样的信息，有鉴于他以为那个被自己在背上射进一颗子弹的男人绝不会这样提议。

“你想让我留下来？”他脱口而出。

“打死都不行！”Alex的声音从橡木墙壁中飘荡过来。“他决不能待在这个屋檐下。”

Erik眯起眼睛，瞧向门口站着的Sean和那个金发少年。“我不是很确定这是否由得你决定，Hav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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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Alex。”他将牙关咬的这样紧，以至于牙齿都开始隐隐作痛。他的目光在地上的Raven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便彻底笼罩在Charles身上。教授看起来精神十分紧绷。

Danny在哪？他脑海里的声音问道。

和Hank一起。Alex在脑中回复他。

“Banshee，“Erik致意。

“Erik，”Sean回礼。

“你不能留下来。”Alex咬牙切齿地说。拜托了，教授。他早就做出了选择。

Charles叹出一口气，目光飞快跳往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年身上。他曾经也是这个家庭的一员，Alex。他是回来帮助我们的，我不能就这么赶他走。

Erik扯起嘴角。“看啊，Charles。我们的男孩儿们已经步入了叛逆的阶段。”

“我们才不是你的，”Alex恶狠狠地说着。

“你们曾经是，”Charles轻声道，接着一切都寂静了下来。

一些遥远的记忆忽然浮现在脑海，他想起一只结实的手掌抵住他的胸膛，在机身翻滚的混乱中坚定地稳住他的身体，这回忆让Alex的胃猛然抽搐。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真的在乎过。”Erik说，然后又纠正道，“我一直都在乎，Alex。”

他终于用正确的方式称呼自己，于是他的思绪再次被带回到了当下，然后Sean极为讽刺地用一声鼻音表达了不屑。

“你什么时候在乎过我们？”

Alex再次眯起了双眼。“我们只不过是让你向Shaw寻仇之路上的一块跳板。”

Alex太过努力于宣泄自己毫不遮掩的怒火，以至于他并未看到Charles将两根手指置于太阳穴，然后阖上了双眼。如果他有注意到这点的话，或许他就不会在接下来整个书房在空间中渐渐消融，周身取而代之的是一架运输飞机冰冷内壁时发出一声如此有失脸面的叫喊。

“搞什么？”他的声音在空间里激荡出回音。

“看着，”教授温柔地命令着，一切就好像在脑海中放映起电影那般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飞机的中间站着Erik和双腿健全的Charles，Moira站在他们旁边，身前还有另一位陌生的探员。

“你说什么？”Charles面色苍白无血，条件反射似的抓住了Erik的手臂。

“CIA总部遭遇了一场突袭——”

“孩子们。他们怎么样了？”Charles打断了他。

“几乎全部特工都遇害了。”

“那些孩子们呢！”Erik大吼起来。

“一个失踪了，还有一个死亡。”

Charles将手抵在墙壁上试图稳住自己，他因每一个人，特别是Raven的安危所感到的恐惧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仿佛在空气中也能激起涟漪。

“是哪一个？”Erik咆哮着，

“我很抱歉，我们不知道具体的名字。”

片刻间Erik的双手已经掐住了特工的咽喉。

“哪。一。个。”

“Erik，”Charles警告他。

“有一个孩子死了，Charles。我需要知道是谁。”

Charles将两根手指抵上太阳穴，随即闭上双眼。再睁开时，一滴眼泪已经潸然而下。

“是Darwin，Erik。Darwin死了。”

Erik盯着Charles，他松开了手，然后狠狠靠在了墙上。

“Darwin。”

“Angel自愿和他们一起走了，”Charles继续道。

Erik将手指插进发丝，沿着墙壁跌坐在地面上，他的拳头重重砸向机身。

“该死的！”

Charles在他身前慢慢跪下身，讲出的话却模糊不清。通过思维的链接，这段记忆的闯入者感受到了金属操控者心中失去同胞的绝望，可当他们每一个人的脸庞接连闪现在他的脑海，一股释然的情绪又油然而生。

“其他人一切都好吗？”

Charles哽咽动容，他点了点头，安慰似的将一只手放在Erik肩膀。

“其他人一切都好。”

慢慢地，飞机内壁逐渐消失，留下房间里的人纷纷露出神情恍惚的脸。Alex看向Erik，正想要张口说些什么，霎时间远处的一声啼哭却回荡在走廊里。它将回忆的迷雾击得烟消云散，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石化般站定。

Alex的眼睛瞬间从门口看向Charles，然后又转了回去。Sean清了清嗓子，试图模仿那哭声来掩饰一切，但很明显并不真的有人会将这两者搞混。

“Charles……”Erik开口，呼吸沉重而清晰。“那是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