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的时候我没有手机,MP3以及一切能冒声的娱乐设备,唯一能够听音乐的途径就只有学校上下午两节课后亘古不变的大课间(有时也会被改编为考试前序)。
那时学校广播播的歌很小众,很民谣。有一天下午突然曲风突变,播了许嵩的《素颜》,我的耳朵突然间隔离了身边游离的杂音,好像许嵩和许曼婷就站在我对面密不可分地唱着,之后这首歌就成了那段时间的主题曲,而之后的每个时期都有不同的主题曲。
1.胡彦斌&《巴黎铁塔》·少年与昔
初三的时候我们经常在午休课睡过头,遇到这种情况物理老师的方法就是放音乐引导我们一个个醒来,他常放的歌曲就是胡彦斌的《巴黎铁塔》,继而每次我,海子,阿东都会在不同时间段起来,如果我先起来一般会敲敲他俩的背,海子则是跟鬼魅似的在我耳边说悄悄话,至于阿东,反正我每次醒来都要系一遍乱糟糟的鞋带。
海子是个典型的文科男,那会儿他的语英两科都考过年级前五,不过理科跟我一样都相当的鸡肋。他那个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考上县里的郑中,然后进一步考上江大,因为他的小女朋友就在无锡。
阿东跟我初一就是同班,他时常跟我们讲述一些邪恶的故事,在教室吃晚饭时撺掇我们去学校破落的超市买各种榨菜与卫龙。中考前他不可一世地对我和海子说他一定要考上郑中,因为那儿少女成群。
2011年的6月我们如约考上郑中,开学后我们被分入不同的班级,但寝室却在一个楼层,我们时常会晚上借着月色的掩护一起去打水,回家的时候结伴同行。高二的时候海子退了学,阿东也因为学业不佳的原因留了级。有一次学校只有高二放假,我一个人在车站坐车,车上很拥挤,但我却觉得两旁空落落的。
去年的深秋,我在锡城J大读大二,那个下午学校的广播恍如隔世般地播了那首胡彦斌的《巴黎铁塔》,歌声依旧,可海子和阿东却不在我身边。
2.徐誉滕&《等一分钟》·街角书店
高中刚开学那会儿,由于人生地不熟,我只有选择去逛书店,学校对面的书店很多,我经常去的就是那家“绿茵书店”,那里开封的书可以免费看,我不爱看那种长篇累牍的书,倒是对杂志情有独钟,尤其是那种偏向青春校园类的,那样的故事里有单车,向晚的街角,以及明眸皓齿的小镇女孩。
室友赵南杰偶尔会陪我去,但他是去二楼蹭网,那时他上网常听的曲目就是徐誉滕的《等一分钟》,声音震耳欲聋,有几次书店老板忍无可忍只好上楼劝阻。书店里有时人多,有时却空无一人,我会在熟悉的位置坐下捧着最新一期的杂志看,在那里把思绪放空,心事收录,文字浅栽,读长书微暖竹窗净,也读花开成海丝竹凉。
后来赵南杰去了理科班,有时我还会去那家街角的绿茵书店,但曾经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的赵南杰却缺席我的青春,没再去二楼蹭网,也没再傲娇地听那首徐誉滕的《等一分钟》。
3.林凡&《缺口》·早晨七点的小城网吧
高二放假的某个早上,室友马也和周尘跟打了鸡血似的六点就把我们全部叫醒,然后我们就怨声载道地起床,他们理直气壮地说去晚了我们就无网可上了,尹凌风和江沂倒是一声不吭地起床收拾东西。
半小时后我们出现在去往网吧的小路上,马也和周尘走在前面,他们讨论着某个游戏的周年活动以及新版本,我只身走在后面。外面还飘着一层吹弹可破的薄雾,清冷的路面被周遭乖戾的风不断吹割,呆滞的房屋静默无言,像一个举目无亲的离乡人。
网吧里果然人满为患,马也和周尘嚣张地跟我们眨眨眼,然后驾轻就熟地开始拯救他们的虚拟世界,我不玩游戏,有时会听听歌,看看视频,码码字,当然也都是些粗糙懒散的文字。码字的时候我喜欢听歌,第一个打开的曲目就是林凡的《缺口》,这是首很常见的情歌,但是它总是有种奇妙的魔力让我完整地听完。
那段时间我跟WC,跟马也他们一起去凌晨七点的网吧做坏事时听的第一首都是《缺口》,时至今日我依然在听,然后我就会怀念起我网费不够时那群倒霉的人抢着替我付账时的模样。
4.徐良&《他的猫》·泡沫之夏
高二结束后那个蛰伏着的盛夏,南方笙歌如梦的城阙都被执拗的高温惊扰地夜不能寐,偏安一隅的安城也无法幸免。高一室友罗振和我一起住在学校南边一个狭窄的小院。他的小屋在我隔壁的隔壁,那时我们都需要朝九晚五地补课,然后晚上挤在一个电风扇前约起其他的小伙伴一起掼蛋。
一开始罗振跟我商量着自己做菜吃,他那儿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一应俱全。在严肃地尝试了几次后,他弄砸了一叠韭菜,我则乱炖了一锅青椒肉丝,几天后我们开始吃起清汤挂面就着辣酱,不过期间仍有不少人来蹭饭,他们带来各种各样的调料,天真地以为我们是家庭煮夫,虽然现实很严峻,但是有酒有故事,我们依然聊得乐此不疲。
补课没几天因为各种原因就停了一两天,那天相对清凉一些,上午是乌云密布的阴天,天空是不开心的石青色。罗振和我在网吧里泡了三四个小时,我一边单曲循环着徐良的《他的猫》,一边在套路极深的百度里寻找我的下一个头像。
《他的猫》这首歌是我在高二学期末发现的,我很喜欢它开头轻快的韵调以及突然却并不突兀的情话——“好想念你的眼睛/坏坏表情sunny我的心/好想念那个曾经/那么真心那么喜欢你”。这句歌词看起来就像小女生面对心仪者将要离开时依依不舍的情话,但是却很青春,明快,简单却不单调。
逃离网吧后罗振和我决定在学校对面的饭店躲雨,时间线推移到中午,外面暴雨如注,沉重而木讷的建筑物被雨浇成的白线描摹地难以明辨,街道上慌里慌张的人左左右右地四下逃散,而后我把视线移到街道的一角,她就悄然撕开我视野的罅隙杳无音信般地走了进来,然后又在一瞬之隔悄然走失在七月的风雨里。
八月初补课结束,那个盛夏也就真正地结束了,事实上那一整年我的青春像只任性的野猫就没消停过,我对它一筹莫展,只好任它上蹿下跳,被它拽着为它画像,填字以及作序。
5.郑烨&《回音》·单招时代
2014年的1月,三个班级的人浩浩荡荡地挤在一个班级里,画室里陆陆续续有去杭州和北京学画的人。有恃无恐的WC和并不想折腾的我成了我们班每天按时上课为数不多的人,其他的诸如蛋蛋和阿Q这些人成天玩失踪(网吧),还有的人被班主任藏匿在文科班安心复习。
1月10号后画室里的人相继组团单招,班级里的人越来越少,14号那天下午班级里鸦雀无声,只有我和沉溺于小说世界,呆萌的文艺青年WC。过了午休课老师还没来,我和面无表情的WC面面相觑着,我前望望,后瞧瞧,语文老师在与我们对视两秒后决定转身回家,我和一脸困意的WC又面面相觑着,两秒后陷入沉默,几分钟后隔壁班级的女生在教室外面路人般地对我和WC指手画脚,然后我和表情木然的WC又面面相觑着。
第一节课后WC决定壮志凌云地回家,我则在教室外的围栏上站了一会儿,我在那儿只身一人望着惨白的远方,稀疏的丛林被沉落又飘起的炊烟笼罩着,看不见边际的原野里牧羊人步履坚定地走在荒芜的田塍上。忽然间学校广播播了一首很动听的韩文歌,我被这首突如其来的韩文歌渐渐代入,被它明朗且舒长的节奏所温暖与治愈,我想那一刻我并不会因为未来的倾轧而感到孤单与迷茫。
去南通的前一天我在学校贴吧里找到了这首歌的名字,是韩剧《听见你的声音》的片尾曲,于是我把它加入我的青春播放列表里。18号我坐着火车去了南通呆了七天,又在年后去了南京,而在漫长的旅途中,或是在等待考场时,那首《回音》都是我单曲循环的第一选择。
6.南征北战&《我的天空》·后单招时代
新年后那群倒霉的人回来了,包括已经心如死灰,流浪街头的蛋蛋们,一直流浪在秦淮河岸的大肠们。
我很早就回到了安城,回来那天我先去了我的小屋,然后误打误撞看见罗振和赵南杰一桌人在那儿胡吃海喝,我盛情难却只好加入,之后我又回了老家,不过第二天就回到了郑中。
上课的日子很无聊,我一个人坐在北边靠窗的位置,没有同桌,没有妹子,有的只是每天往后传试卷却无人认领,作业堆积如山的日子。上午是语文数学自习,下午是数学英语,每天就像单曲循环,所幸WC还会陪我在午休课逃离沉闷的教室。
百日誓师那晚我们穿着整齐划一的校服在体育馆内听着校长们说着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然而我并不感冒。小施坐在我前面大快朵颐地吃着卫龙,人人都正襟危坐不知他哪儿来的胆子,我敲敲他的背对他的行径一阵冷嘲热讽,不过下一秒我就认怂地向他要了两根“呼哧”一口一脸严肃地吃下。
那晚班主任在教室里深情款款地跟我们讲述了他高考那年发生的事,讲述中途他热泪盈眶,数度哽咽,我们的确被他感动到了,尤其是表情悲怆,生无可恋的小施(其实是还剩半袋卫龙不知去向),前排细心的女生为哭成泪人的班主任递上纸巾,我们纷纷为班主任献上鼓励的掌声,希望他能从昨日的苦难中走出来,咳咳,说错了,是感谢他为鼓励我们努力复习所做的感人演说。
晚自习后我肆无忌惮地拿出手机,塞上耳机,把南征北战的《我的天空》单曲循环。这首歌是《青春派》的主题曲,我很喜欢里面张扬,自我的歌词与曲调,尽管那时我只是个成绩平平的学弱,但每次这首歌在我耳朵响起我都会有种满血复活的感觉。
歌声响起,歌声停,我的青春就像老式DVD里播放32×的CD,我只解读完开头,它就抵达了片尾。我想回忆青春不是件很讨喜的事,但我愿意拼接文字去回忆那些弥足珍贵的场景,就像郭敬明的青春里有CKJ以及毕业当晚的KTV包厢,柏邦妮的青春里有林白和《玻璃虫》,《青春派》主角居然的青春里有他爱的黄晶晶以及爱他的孙晓凡,我的青春里也有那些永恒海蓝色的少年与歌,我想我很幸运,也并不孤单,我愿意为他们去写这些仓促的文字,哪怕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