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节 朝露凝碧珠 第83节 一纸契约
文｜幽然释
奈诺族的北疆临着大海，海上的天气除了日日的潮起潮落，总也让人找不出任何规律来，一个月的时光悄然流逝。
在这一月里，整个奈诺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历史变迁而言，只是无尽岁月里的一阵涟漪很快消散在洪流里。
“滴滴答答”的细雨落在北疆的金色沙滩上。眼看着一场倾盆大雨就要落下，空气中充斥着夏日午时的燥热，灼热的沙滩也是时候降降温了。
原本午后的骄阳似火就不见奈诺族人出没，这又是要下雨了，沙滩上更是找不到一个人影来。
雨前的一阵闷热，海里的水族生物或是游到深海里去纳凉，或是浮出水面透透气。成群的海鸥盘旋在天空，看着水下的美食，不时俯冲下去觅食。
此时，即使身处昏暗潮湿的岩洞下，也能感受到一阵阵热浪从洞口涌进来。
“湲，外面快下雨了！你好好休息，我会陪着你的！”一尾金色的鲛人抚摸着身旁昏睡着的银色鲛人的脸庞，温柔的说。
银色鲛人仰面躺在水面上酣睡，乌黑的长发随着水波飘动，长睫微微抖动，它轻微摇摆了一下自己柔软的身躯，身侧银色透白的宽大鳞鳍散开在碧蓝色的海水中，仿佛一朵绽放在水中的银色莲花。
那是鲛族中鲜少拥有的薄纱鲛锦，万年来才能生出一尾这样的鲛人，除了海国尊贵的金尾鲛王，就属这生有薄翼鲛锦的鲛人最为稀有了。
只可惜，湲的父母身份太过卑微，再稀有的鲛人也只能作为侍女陪伴在汐儿身边。
鲛人湲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岩洞中，早已不知昼夜。鲛人自我修复能力超乎这世上所有的生灵。经过一个月的修养，湲曾经破裂的身躯和剥落的鳞片也都一并恢复如初。
只可惜，上天赐予鲛人的倾世容颜和千年寿命，因为湲体内的魂元珠破碎而一并被收走了。
失去魂元珠的湲再也没法潜入深海，还落下心疾绞痛之症。每日只能靠着龙涎香来缓解心疾之痛。每每发作都如削骨切肉一般，无论外表恢复的如何完美，心肺重创的疼苦也不会轻减半分。
湲最初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海国，也会衰老死去，几近崩溃。闹腾了许多次，都被汐儿给救下。汐儿时时守在她身边，深怕她一人想不开做傻事。
这会儿的功夫，湲服用了龙涎香才安稳的睡下。汐儿每次看到湲心绞痛的模样，心中都是万般自责。
“若不是为了维护我，你也不会受这般折磨啊！”汐儿心疼地看着湲，说，“都是我害了你啊！”
汐儿因为担心湲，寸步不离湲。可是，汐儿手上的龙涎香已经所剩无几了，它不免烦恼起来，他想到日后若没有龙涎香，湲该如何挨过这锥心之痛！
“星澜哥哥，我该怎么办？没有龙涎香，湲怎么办？”汐儿焦虑地说，“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湲受苦吗？”
“汐儿……我不想……离开你啊！”湲睁开碧蓝色的深眸，晶莹的鲛珠滑落脸庞，说，“我……不愿……离开你啊……”
“不会！你不会的，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汐儿拉着湲的手，心里难受极了，眼角不由地落下晶莹的鲛珠落入水中，“都怪我，都怪我！”
“汐儿……不是你的错……是星澜和碧荷……是他们害我……”湲拭去汐儿眼角的鲛珠，嘴里不断的重复着，只要她清醒过来，就不停的反复强调着这句话。
“湲，我说过了，星澜哥哥不是这样的人，”汐儿急切地辩解，“星澜哥哥救你是尽心尽力，他不会害你的！还有你服用的龙涎香，还是碧荷拼死从孟氏祠堂里取来的，他们都是好人啊！”
“骗子！都是骗子！”湲心口又是一阵剧痛，牵动全身抽搐起来，激动地说，“你被他们骗了……他们在利用你啊！”
“湲，你为什么总是诋毁他们？因为海魂戒吗？星澜哥哥救过我，海魂戒可以压制他身上的反噬。我就是把海魂戒送他们了，又有什么关系呢！我都不在乎啊！我现在过得很好，那些尊荣，我都不稀罕。”汐儿说
“可是，你是海国的王储，你该承担自己的责任。拨乱反正，夺回本应属于你的一切。”湲坚持说。
“我一出生就被冠上海国王储的头衔。可是，那些都是我想要的吗？我始终不明白我到底需要什么。”汐儿迷茫的说。
湲的心绞痛又开始发作了，她捂着胸口，痛苦地说：“那为了我呢？为了龙涎香呢？你说过，你可以为了我复国，发动所有的鲛人为我遍访四海寻来龙涎香为我续命。你说的话还当真吗？”
汐儿看着湲，心中五味杂陈。若是复国，就意味着要打破现在的平静生活，也再次掀起海国的轩然大波，数十年前的那场血腥的屠杀又要再次上演。
可是，不复国，他如何能号令族人寻找龙涎香。如今他一直被自己的叔父—海国现任的鲛王蓟召令四海驱逐，此刻就是自己有心想替湲寻找龙涎香也是举步维艰。
“或是，你只是说说而已，我在你心中从来没有那么重要。自你出生，我就伴在你身旁，你说过会让我成为海国最尊贵的鲛人。
如今你有星澜了，我又变成这副模样，你早就厌弃我了吧！你宁愿陪伴星澜度过短短数十年的光阴，也不愿为我复国，让我享受你曾应允过我在海国享有的尊荣。”湲失落的说。
“湲，我没有忘记我的承诺，”汐儿说，“我会想办法救你，一定还有办法的。”
“如果你不复国，不要说想办法救我，我只能在这狭小的岩洞中活活疼死！”湲心口的绞痛又加重了，心浮气躁地怒吼起来，“或是你现在就让我解脱！”
汐儿紧紧抱着湲，害怕下极了，它心疼地说：“你又疼了，是吧！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夏日傍晚时分，一天集聚下来的热气也消散了不少，知了还在卖力的颤动翅膀，发着扰人清静的叫声。
长庚星总是最早出现在天际，随后漫天繁星铺展在苍穹中散发着绚烂的光芒。
汀凇小居里那阵饭菜香味过后，碧荷和星澜又如往常一般在自家的小院里散步。
清凉的泉水从泉眼中喷涌着而出，泉水边四季不败的碧色莲花又长出许多新的花苞。薄薄的水汽凝结在墨绿色的荷叶上，形成晶莹的水珠，摇摇晃晃又滑落泉水中。
“星澜，你说，水下的沴能被这小小的碧莲全部净化吗？”碧荷好奇的说。
“生命生生不息，周而复始，何时世人再无欲望和罪恶，这碧莲才会失去它存在的意义。”星澜温柔地说，“碧荷，有些人和事，我们终是无力去改变的。”
碧荷看向星澜，晚风清凉，星澜白衣飘飘，那样一个神秘莫测的神伺者很少会说出无力改变的话来，今日却显得特别的苍白无力。
“碧荷，北方要起战事了！”星澜抬头看向北方的天空，有无数流星滑落天际。
“北边？！”碧荷惊讶地看向天空，“北疆！汐儿和湲还在北疆，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碧荷，汐儿不像慕容云珠，还有你这妹妹可以依附。汐儿就只有它自己。”星澜淡然地说，“湲是不会放弃的，那些她一直渴望得到的东西一定会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得到。”
星澜一提起湲，碧荷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臂上的伤痕。
当时，湲为了夺走碧荷手上的海魂戒，不惜把不通水性的碧荷推入海中淹死，还差点咬断了碧荷的左臂。碧荷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心中还是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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