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秋日的下午,太阳如金色的轮子,永不停歇地转着——秋日的阳光不灼人,使人沉醉在温暖中。我们在乒乓球台旁挥汗如雨,可精力没有被阳光所晒蔫,并像夏日的青草,茂腾腾而不安地生长着。
也就在那时——那个人,出现了,我假装在一旁打着乒乓球,却在默默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他很矮,可能还没三四年级的小屁孩高,身体很臃肿,衣着很普通,甚至有些寒酸,皮肤很不自然地呈枯黄色,像上百年即将死去的老树,艰难地屹立着,好像随时会倒下,然后再也站不起来。当我把目光投向他头顶是,我才发现:他是秃头!头顶如一片不毛之地,没有一根头发,很纯粹,让人不禁联想到被潺潺的溪水沐浴上万年的光滑的鹅卵石。
我想笑,但笑不出来。
他的到来似乎并不新奇,所有人好像把他当隐形人,各干各的事儿,谁也不说话。仿佛他来或不来毫无区别。
他缓缓走到乒乓球台旁,他的动作很僵硬,像机器人行走,我都想上前拉他一把。
我们下意识停止了玩耍。
他走到我的对面,刘涵主动让开了。
这是我才发现,他手上紧握着一只乒乓球拍。那乒乓球拍很新,没有一点污渍,与他有许些带有嫉妒心理的格格不入。
他发球了,球很顺利地弹了过来,我接,他也接,我接,他也接……我很惊诧,他居然对球的落地如此了解,力度竟也是不差,近乎完美。他打球毫无表情,有时也不知在咕噜咕噜说些什么。“啪”,我一个球过去,这次他没有接到,球越滚越远,他像一个顽皮的五岁孩子,追着球跑——只不过他的“跑”,还没我们走的快。终于,球停了下来,他像一头笨拙的狗熊,艰难地蹲下,慢慢捡起球,继续打——刘涵曾准备帮助他,但一帮,他就要抢,死活不停解释。有时他也很“狡诈”,先把球打向球台的东北方,再用反拍打向西北方。我往两边跑着,争分夺秒,累得气喘吁吁。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笑的样子:嘴扭曲着,露出几颗参差不齐的门牙,比哭还难看。
天色渐渐暗了。学校快关门了,我们也收拾收拾,准备回家。走的时候,刘涵叫住了我,小声问:“你知道刚刚那个孩子的身世吗?”“你知道?”“他和我一个补习班的……”
“他以前一直很健康,活泼开朗,有很多朋友。从他七岁时,一到晚上就不停地喝水,听人说,一个晚上几乎要喝三大瓶水,他家人曾把他带到医院去检查,可医生不耐烦地说:'喝水还不好吗!'他家人没办法,只好又把他带回了家。直到他十三岁——大概正在上初中,在夜里突然发高烧,他家人连忙把他送到医院,检查出脑子里长了一个瘤,且压迫了大脑神经,自我平衡感极低,走几步就会摔倒。他在医院住院,因化疗剃光了头发……他们家并不富裕,加上每天成万成万地向往流出,无疑雪上加霜。手术后,脑子里的瘤被祛除,可头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刀疤,然而,这次并没有除根,留下了后遗症,医生说:'三年不复发久平安无事。'可他能撑过三年吗?……”
“……"
走出校门,黎冰晗指着前方:“看,前面好像有人骑自行车摔倒了……"我顺着方向一看,是他——命运多舛的他,有人把他扶起来。他的脸被擦破了,夕阳把他的脸映的血红,红的恐怖……
现在,不知“他”近来可好。不知他是不是……不,不可能,他一定会好起来。因为“我们”大家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