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蘭是位女士,個子不高,不胖不瘦,精神抖擻,五官端正,眉頭常緊鎖,短髮捲曲,略花白。
素蘭今年63歲了,平時藥膏藥片常年都用,高血壓頸椎病關節炎神經衰弱慢性病纏身,大病不犯,小病不斷,但是素蘭從來沒住過醫院。
這年的春天,暖氣剛停的日子裡,氣溫比較低,羽絨服還不能收起來,羊絨衫是穿不著了,素蘭就把它們用洗衣機的羊絨程序洗了,準備收起來。
當洗衣機報警洗衣完畢的時候,素蘭從廚房在去陽台的路上,突然感覺心慌,胸口憋悶,喘氣都吃力了,素蘭慢慢依著沙發坐了下來。
素蘭老伴返聘原單位上班,此刻也在單位忙碌,雖然就在樓下的歌舞劇院大院裡,素蘭也不想給老伴打電話,素蘭一直都不愛麻煩別人,包括家人。
素蘭兒子是個新西蘭留學回來的大號樂手,平時不是演出,就是排練,還要帶學生,最近又升為副團長,兒媳是個警察也趕上晉職考核,都是忙的見不到人影。孫子的接送飲食,以及功課輔導均有素蘭負責,老伴偶爾幫幫手,也僅限於接送。
素蘭是個閑不住的人,眼裡到處都是各種家務活,永遠也幹不完,這胸口憋悶坐在沙發上的功夫,又用時刻不離手的抹布,擦了擦紅木沙發的扶手。
素蘭以為像往常一樣,坐下來休息一下,憋悶就過去了呢,可是這次好像沒那麽容易,心臟部位開始疼痛了,心跳也明顯加速了,心臟咚咚咚的彷彿要跳出來一樣。
素蘭從家居服口袋裡摸出來速效救心丸,摳開瓶蓋,倒4粒小藥丸到手心,然後扣上蓋子放下瓶子,把藥丸壓在了舌頭下面。
藥丸作用不明顯,心跳依然很快,疼痛有增無減,素蘭有些擔心了。
畢竟心臟是身體的發動機,不能太大意了。
素蘭一邊想,一邊又去掏家居服的另一個口袋,糟糕,沒摸到手機,素蘭是個仔細人,平時都把手機裝口袋裡,可是畢竟上年齡了,再加上平時每晚一粒安眠藥才能入眠,天長日久的,難免會有一些副作用,所以剛才聽到洗衣機報警時,一著急,就把手機落廚房裡了。
素蘭慢慢扶著沙發站起來,往沙發另一端的座機電話移過去。
接到電話的老伴很快就回來了,畢竟單位就在樓下,還是比較方便的。
素蘭家附近有三家醫院,距離最近的是省級2號醫院,因為醫資力量雄厚,醫院門口常年車水馬龍非常擁擠,醫院內更是人生鼎沸,各科門口都是長龍隊伍,住院更是沒有關係等兩個月也住不進去。
距離稍遠的鐵路醫院和電力醫院,沒那麽火爆的生意,治療總歸是有差異的,相對患者也少。
素蘭和老伴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了出門走路五分鐘就到的鐵路醫院,不去步行3分鐘到達的2號醫院,擔心人多排隊掛號候診等待,再耽誤了治療。
老伴簡單一收拾,扶著素蘭來到了鐵路醫院,大夫一問診,就給開了住院手續,需要住下來打針降低心跳次數,避免心臟跳的過快久了,心臟衰竭。
然後等心跳次數穩定了,才能做全身檢查,因為目前病因不詳。
常來醫院拿藥的素蘭一聽要住院,心臟更疼了,素蘭生孩子沒住過院,那次手腕上割掉個小囊腫後來發炎了都沒住院,這次又沒病因住什麼院?
素蘭無力地嘟囔著,大夫說,大姨,就是沒病因才麻煩呢,每個人的心跳都是有數量的,您心臟跳這麼快,肯定是哪裡有問題了,不住院舒緩心跳,觀察治療,回家很危險的。
老伴說,大夫,辦理住院吧,病人亢奮糊塗了,不能由著她。
素蘭說,家裡衣服還沒晾上呢,孩子午飯我還沒做呢,晚上那麽多作業誰來管他呀?明天他怎麼上學呀?窗簾我還想換洗呢⋯⋯
素蘭不愛旅遊,不愛逛街,不愛打扮美容,不愛看書追劇,連手機都是傻瓜機,短信都不會刪除,更別提打麻將跳廣場舞了,原來偶爾還打打毛衣,現在頸椎眼睛也不允許了。
素蘭任何愛好也沒有,應該是個寡淡無趣的人,卻心跳過速,日常也像打雞血似的,走路說話底氣十足,好像誰也沒她活得鮮活。
素蘭年輕時在老家養過雞,後來跟老伴來市裡做過會計,兼職做好幾家公司,晚上還給人加工窗簾,買洗衣機給賓館洗床單,買房子倒房子數套,那時素蘭鮮活的生活方式是賺錢。
如今素蘭心跳加速心掛念的卻是家務活和孫子,她賺來的錢彷彿都與她無關了。
在老伴的堅持下,住上院的素蘭,晚上依然還要靠安眠藥入眠,心跳依然在80左右浮動。
素蘭緊縮的眉頭始終沒有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