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老田广东籍人士,嗜好喝汤。将些草根虫头之类的做汤料,一碗碗喝下去,据说是大补,倒见他慢慢瘦下去,腰比杨柳。
老田喜欢吃席,不为热闹,单冲汤去的,乳鸽汤、田鸡汤、燕窝银耳汤,来者不拒。只可惜老田有个弱点,身板瘦弱人又斯文,盛了几勺汤在碗里,摇头晃脑尝几口,再说些品汤逸闻,等他再度伸勺子时,盆已经见底,他只能望着那些彪形大汉深怀不满,这是弱肉强食的时代,哪个理会他爱汤如命。
好一段时间,老田都不去赴宴了,在楼角说起这事,他忿忿地说:“现在的人根本不懂怎么喝汤,本来该好好回味的,都去抢,那还有什么意思?”他老婆也说,我们老田自己做汤手艺虽然差点,但自得其乐啊,以后酒店做再好的汤,也不去了。
就在上个星期,见老田接连吃了两回席,我很是纳闷,难道这老头学了套南拳,学会抢了?问起老田,他起初笑眯眯不答,后来终于指着自己的衣服说:“能慢慢受用好汤,全靠这身衣服,里面有学问呢。”我仔细看了看他那身灰色西服,模样平常得很,到底能有什么学问?
磨不过,老田就对我说起一件事,朋友儿子结婚,他硬着头皮去了,见一个服务员小姐颤微微把汤端过来,好心的老田就过去接手,等他这么一放后,再没人舀汤了,老田也就顺势喝了个痛快。回来后他非常奇怪,问老婆说:“怎么?现在的人学会礼让三先了。”他老婆说:“你袖子在汤里游了几个来回,谁还愿意喝?”
这意外启发了老田,他特意让老婆把西服袖口弄得很宽,再缝上几颗旧铜扣,显得很有岁月的模样,以后只要汤刚端来,老田就使出各种姿势让袖子玩汤上飞,人家见了恶心,自然把汤腾出来,边喝老田还边来几句:“喝汤呀,味道好呢。”
摆完了故事,老田说:“哪能让逞强的人把好东西都占光了,我就用旁门佐道治它,这身特制的衣服,我叫它‘汤王装’,你说妥不妥?”他诙谐地一甩衣袖,显出神气,玄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