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下班后，我顺手在车站的麦当劳，给她买了2个派，上次她说菠萝的好吃，口袋的零钱整好，我把东西细细包好。

我们刚吵过架，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隔着电话听她咆哮，身边的汽车鸣笛声喧闹，听到最后电话里一句低吼：“滚。”

女人有时候就是不可理喻。但我总是觉得我欠了她。作为一个穷酸又木讷的纯爷们，我永远学不会暧昧含糊的表达，我只知道我喜欢她到发疯。

毕业后，她跟着我来到这座令人迷茫的城市成了孤独的两个外来客，以及蜗居者。

但我也承认，相爱容易相处难，这两年我也很疲惫，对她也疲于应付。我们的性格没有那么合适，她敏感悲观又任性，而我惯于用淡然的姿态处理事情，却因为这样总能轻易踩到她的火线。

晚上10点到家，看她一脸睡眼惺忪。眼有点肿，估计哭过了。

2

毕竟刚吵完架，两个人都显得有点尴尬。

说实话，这一年来我们吵得太多了，那种声嘶力竭的指责和不信任都在一点一滴撕碎着往日的柔情。

我们会为了谁洗碗相互指责，为了谁晚归相互猜疑，为了轮到谁洗衣做饭冷战好几天，为了拖鞋怎么摆闹脾气，甚至为了谁关灯此类的细节怄气好几天，往往最后的解决方式是一炮免恩仇。同居生活的一地鸡毛，的确平淡多于当初的甜蜜。毕竟生活是粗糙的，感情总是细腻的。

我洗完澡出来时，她正坐在窗台边上点了一根烟，她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我竟然不知道。她淡淡地说“我有话想和你谈谈。”

然后她开始一条一条地抱怨。

从自己的孤独说起，再到数落我的不成熟，还有对我在她遇到工作的苦恼时我却永远无法理解的痛心，以及抱怨我颓废无光毫无规划得过且过的现在，最后是很久的沉默，她有点哽咽地说，好累啊，我想换种日子了。

期间我就是不间断地插一句“不是这样的。”，但阻拦不住她泛滥的负面情绪膨胀泛滥。

我走过去想主动亲亲她，她推开了我。那一刻我其实很受伤，但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我不能表现出来我的难过，我就打开电视企图让电视的声音盖过我内心的不安，但这种伪装的淡定反而让我显得有点滑稽的木然以及令人生厌的冷漠。其实我想多解释点什么，但我不知道从何解释，我好害怕我一张嘴她就骂回来，然后愤然离开，那一刻我想化作一块沉默的巨石，把门堵住，对，堵住，永远不让她走。

幸好她没有走。

那一夜，我们背对背而眠，我枕着自己的手臂，失眠了一晚。

3

第二天是周末，我们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绕好远的路去一家老店吃了碗早堂面。

吃完饭她说：“我想要回家，我爸病了。”

我心里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当车驶离时我收到了她的简讯，很长的一段话，我就记住了最后一句：“好累，我们还是分开吧。”

有没有搞错，这是分手吗？

有那么一刻我终于在你眼中望到你眼神冰冷，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我与你之间开始渐行渐远。

我开始抓狂地联系她，但她像是一片深海，我投下去的每句话都沉入到深不见底的黑洞。

而正如所有的相遇都猝不及防，所有的离开都是蓄谋已久，我们的爱情，最终只用这一句告别，和那一念之间，从此便剧终。

4

故事走到这里，似乎还不够残忍。

我似乎从未提起过我和她的相遇，和每一段俗套的爱情故事一样，他们在一个乱糟糟的聚会上相识了。后面的情节零零碎碎的。

那年聚会上见到她时，她的头发很长，眼睛很闪，笑起来好看，我甚至觉得世界都为之一亮。或许，爱情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后来，时不时我会跑到她跟前献殷勤，大概是一个晴朗周末，我带着她骑车绕古城，她坐在后座，双手环抱着我，说她喜欢我。那一路，我内心欣喜若狂，表面却是淡定自若。

莎士比亚说的，当爱情来临时，在男人身上表现出来的是怯懦，在女人身上，则是大胆。

我承认我怂了，她比我好比我遥远，但我挡不住我全身上下细胞对爱情的呼喊，以及当爱降临时雀跃的躁动，我迷恋她身上的味道，她的声音，她头发的颜色，她的眼睛，她的，身体，和，心灵。

有一天晚上，我跑她楼下表白了，抱紧她的时候我感觉我站在天地间，是最魁梧的男人。

后来，我们一起在瓢泼大雨中的公交站等车；我们手拉手逛遍校园；我们一路骑车去游荡初春的长堤；我们一起迷路，从陌生的地儿顶着大风一路相拥着走回学校；我们放假回家会一起坐班车回家，我一次又一次地对她说“我爱你”......

那些日子里，是我这辈子情歌唱得最多的时候，是我用尽我所能及的所有浪漫的时候，是我最有梦想的时候，是我爱意最为丰盈的时光，也是我最快乐的岁月。

5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一起去外地玩。

为了省钱，坐半夜的铁皮火车，凌晨5点中转。1点到的中转站，没有定宾馆，就真那么手牵着手在异乡，压了几个小时马路。

我在寂静无人的街道，对着天地间大喊：

“某某某，老子将来要赚大钱娶你！”

路灯下她素净的脸氤着腼腆的浅笑。

有一年学校有个富二代追求她，当他捧着一大捧999朵玫瑰花堵在她面前被我撞见了，我抡起拳头上去就和他干了一架，她把我拖走了。

我记得她边帮我擦药边开玩笑说：

“放心，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哈哈。”

我先她两年毕业，工作地点与她相聚2千公里，工作很忙一年也没能见几面。

有一年春节，好不容易等到放假，但是我已买不到票了，于是一狠心一跺脚，转了好几趟的汽车，坐了几十个小时的汽车一路颠簸到她的地方。

下车的时候，阳光刺眼，我胡子拉碴，浑身的汗味，她去接我，一下车就扑我怀里。

再后来毕业，她不顾一切，放弃了家里给她安排的事业单位，义无反顾地随我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奔赴北上广。那时候每个月的薪水交完房租，交通费就所剩无几，常常囤了几袋大米，每天炒把青菜加个蛋就是一顿大餐，那时的我们掩盖不住的狼狈和落魄。但我们都没有放弃过，是不是就是应了那句“有情饮水饱。”

在这场爱情里，我从没怀疑过我们将来会不在一起。

我们那么多的困难都过了，最后爱情还是死在了最后1米的距离。

6

我也不知道我们最后为什么走向的不是红地毯，而是驶往两个方向的列车。

有一天和老友喝酒，他们无意间提到说她要嫁人了。

那一夜我宿醉了一场。

分手后半年，我依旧哭得死去活来，不是因为新郎不是我，而是因为，关于爱的某种信念，在那一刻破碎了。

那是我人生中，最初的爱的梦想。

也许此后我还会爱上其他人，但很难再这般尽心尽力。

7

再后来，聚会上带来的新消息就是她的婚期，新郎很有钱云云。

看我不做声，老友大概觉得说了不该说的，为了替我出气，开始用话语指责她当初。

这时我举起酒杯劝他酒，我目的其实是想阻止他说下去。因为我并不想像朋友一样去诅咒、谩骂，那样，我的内心会更加的荒芜。

我对她有过的更多的是眷恋，我也承认曾有少许的不甘和愤怒，但没有恨，她那些年跟着我受了不少苦，但我也不舍得咒骂她。

她走后，我的事业慢慢好转，这么久我一直希望她过得好，对于她当初的离开，她也不过是选择了一条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不管原因是“贫贱夫妻百事哀”还是“相爱容易相处难”，她舍弃的当初的我也的确给不了她想要的什么。她也像无数普通善良的姑娘一样，在面临抉择时有过纠结，痛苦，内疚和煎熬，但不是每个姑娘都像她一样勇敢和善良，愿意陪我走过那一段一无所有只剩一颗蹦跳的心的青葱岁月。

很多人会用爱情的光芒掩盖一切事实的狼狈，似乎是在说不合适和现实云云都是不爱的借口，但作为一个有过切身之痛的人，还是想说：你就是再爱，也不能忽略现实的切割。

我们就是切切实实在相处中，日复一日的碰撞中，一点一滴摩擦掉爱情，直至疲惫和离开，我们当初也爱得昏天暗地，非彼此不可。

我不能怪她。

末了，吹了一瓶酒。我只说了一句：

“愿她新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