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北

半年来江湖上风头最劲的剑客就是我。

靠一把铁剑，杀了许多江湖上臭名昭著的人。

剑是一把普通的铁剑，平平无奇，无论是材质还是打造手法都没有出奇之处。

他陪着我很久了，在我学剑之前就在了。每次出剑的时候他都好像很懂我。我始终觉得剑客并不是要一柄神兵利器。一把能懂自己的剑就是好剑。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在和平的年代，就行侠仗义，杀些恶人为民除害。杀的人多了，江湖上便有了传说。但其实没有人见过我的剑，那些传说都是假的，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

有名的大恶人，已经杀了不少。数不尽的黑道中人想杀我。我只是和我的剑在藏香楼等他们，但我很少出手，因为我不喜欢在女人面前杀人，尤其是我喜欢的女人。

从上个月开始，找麻烦的人明显少了。因为刀王阿超也死在了我的剑下。十年前的他和我一样，年少成名。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快刀，扬名江湖。他是让我重视的对手，年近三十的他，刀法比他年轻时多了圆润绵绵之意毫无破绽。但是却少了那股一往无前死而后生的刀意。临死前他是笑着的“你打不过十年前的我，那时候我和你一样，现在刀慢了，但我还是很开心……”我划破了他的喉咙，不想再听他讲下去了。

今夜，明月当空，我在西山之巅等人。我等日月教的左使谢天，也是当今天下第一的剑客。他成名已久，五大派掌门联手才堪堪和他战成平手。江湖上所有人都觉得我很强，但没有人觉得我比他强。但我知道，没有人的剑能比我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我已经等了三个时辰，月亮到了头顶。我知道他一定会来，也就算他不想来，他的剑也不得不来。

“你来了”

“我来了”

我身上的剑意迸发，眼前的人让我感到了压力。我没有看到他的剑，他站在月光下，人就像一柄剑。

“我不想动手。”

“你杀了不该杀的人。”

“你是想行侠仗义为他报仇？还是为天下第一？”

“拔剑吧。”

“你不该杀阿超，他是个好孩子，你本可以救他。”

“他是你们魔教的人，谁都知道他是大恶人”我大声喝到。

“魔教？正派弟子，心术不正便是邪，魔教中人，若是一心向善那也是正人君子。正邪黑白，本就难分。何况魔教的名头也只是不明事理的人强加于本教的。你不该人云亦云，要自己去判断，我们学剑之人更应如是，否则容易没命。”

“是他先要杀我的。”剑意已经汹涌到了极点，我想他也感觉到了。

“他杀不了你，也不想杀你。他的妻女一个月前被人所杀，他虽然报了仇，却终究已是心存死志。他不想辱了自己的刀，所以想死在你的剑下，看来你还是让他失望了。”

“你的剑呢。”我紧握剑柄，已经不想再等了，但我从来不先拔剑。

“我就是剑！”他的长袍无风自动，他就像一柄出鞘的绝世好剑，挺立在银色的月光下。

他话音刚落，我的剑已经出鞘了。只一瞬，我已经回到了原地，如果有人在场的话，一定什么都没看清。

我没有把剑入鞘，铁剑在月光下闪着寒冷的银光，他看到了我的剑，我也杀不了他。

“陈北，不要打了，我们一起回去吧……”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是藏香楼的阿橙。

“你不该来。” 我猛地回过头，瞪着她。我知道我今天已经杀不了人了。没有人知道我喜欢她，我找她的次数从来都不比别人多。就是不想有人知道，包括她。一个剑客如果有了感情，他的剑就慢了，剑慢了，他就离死不远了。

“我就是要来，以前你从来不说再见的，今天早上你却说了再见，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想见不到你。”看着她止不住的眼泪，我感觉山风把沙子吹进了眼睛。

我回过头看谢天。

“动心了？”谢天笑了，“今天你输了，不过我可以等你。”

“哈哈哈，我没输，我会输？不用你等我，我不和你打了，哈哈哈……。”我一反常态地大笑，听着这个笑声好像不是从自己口中发出。

“你说什么！？”谢天突然满脸怒容。

“我没输，也不和你打了，天下第一有什么意思？”

我话未说完，谢天的眼里已经满是悲伤。“直到刚才，你一直都是我心目中的奇才。”

我低头盯着手里的剑，这柄陪了我十八年的剑也失去了光泽，不仅有些暗淡，剑身和剑柄的连接处还有一些铁锈。我知道他离开了，它不过是把普通的铁剑。

“伟大的剑客不怕承认失败，没有人是天生强大的。独孤前辈为求一败，踏遍中原。真正的剑客遇到失败只会欣喜。你竟然用放弃来逃避失败。你连认输都不敢，就算你有再强的剑招，也只是个二流剑客。师傅教会了你最强的剑招，却没教会你面对失败。”谢天越说越激动。

“杀了我吧，师兄。”

“你走吧，以后别提师傅的名字。”

“陈北……”阿橙已经满脸泪痕。

我转过头望向她，“我现在只能跟你说两个字。”

“哪两个字。”

“再见。”

江湖再没有一个叫陈北的剑客。多了一个不敢逆着人群走的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