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大排档里,不自觉地就有了江湖客的豪情,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们一样,在长沙,要特意等到晚上,就为了在晚风习习中吃一顿小龙虾。
去掉头、钳子,剩下肉最多的虾尾,辅以葱姜蒜、紫苏、辣椒,肉嫩汁香;先囫囵吸干净汤汁,再徒手剥掉外壳,就有了那一点龙虾肉。说实话,比波士顿大龙虾的味道都要好。
臭豆腐、烤鱼辣椒韭菜鸡翅馒头生蚝,加上冰啤酒……每样吃完后,我觉得我的湖南胃又活过来了。原来不管过了多久,带着辣椒味的空气,才是我熟悉的味道。
我离开家已经十余年了。从大学开始,长沙就是我回家的中转站。记忆中,长沙每次不是下雨,就是阴天,我对这个城市的印象并不好。每逢朋友问我长沙好吃的、好玩的,我都哑口无言。比之长沙,我对一江之隔的武汉更了解。
家乡,似乎代表着一种妥协。我家乡的朋友们,在成家之后,都选择了回到长沙工作,理由是离家近。我从未在这座省会城市停留过,对她的好与坏,也说不出一二三。我只是固执地选择了外地工作,比如不远处的武汉。
我只是想快点与过去告别,自主地做我可以做的任何选择。人都说,成长,意味着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你要背叛你的成长环境,处世之道,才能够成长。我固守着这个隐喻,我以为我在背叛过去,在成长。殊不知,我只是在逃避,我从未真正地与过去分离。
我能长久地保持清淡饮食,将鸡鸭鱼肉挪掉,在餐桌上为海鲜大虾空出位置。我以为我已经忘掉了家乡的味道和这块土地。其实不是的。别忘了,时不久就想吃辣椒的欲望,炒菜时对辣椒的执着,甚至连海鲜都是爆炒的,都是在重温家乡的味道。
在长沙街头,坐在大排档吃肉喝酒的那一刻的舒适与安心,恰恰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平静。身边有亲朋好友,眼前有好酒美食,吃到热闹处,饮尽杯中酒,好好生活。
我尚未结婚,在此之前也没有打算回到长沙工作安家。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回来了,那就是我真的开始放下恐惧,去面对这个属于我的世界,这里见证过我不堪回首的过去,还有那些不曾真正履行过职责的关系。
也许,空气中的辣椒味能给予我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