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男生嘲笑的女同学

文/我们都是小小的星辰_小潘潘

在今天的这个时代,人类的科学医疗技术,还不能治愈所有的疾病。

前面的几篇文章,写都是与情感有关的。这一次,我想写一写与病魔相抗的心路历程。

对于身患顽疾,我自己也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甚至希望它就只是自己情绪紧张时的一种表现反应而已。

-1-

在黑板面前,我永远是个写不成字的学生,被男生嘲笑的女同学。

那年一年级,语文老师发新作业本,要求每个人都要签名。轮到我的时候,老师握着我的手,问我的手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写字那么颤。我以为是因为自己心里过于紧张才产生的反应。就跟老师说是自己太紧张了,所以颤了。

在一次数学课堂上,老师在黑板上出了几道算数题,叫几个学生在黑板上填写答案。我也被老师点名了。

几个被点名的同学都已经写完答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唯独我,还在艰难的写着。数学老师有些不耐烦“一个字而已,写那么久,手那么颤干嘛!”后面的同学们听了,随着,整个教室哗然一片笑声。

我想为自己跟老师解释点什么。只是,老师不耐烦的语气,同学们的笑声。心里委屈又想哭。

没上黑板写字前,自己都不知道会是那样的情景。可是上去了,不可能敷衍的跟老师说,我不会算这道题,换另一个同学来写吧。

从那次数学课后,班上的男同学就给我起外号。跟我玩的比较好的女同学就脑洞大开“听我奶奶讲,摸母鸡刚敷出来的鸡蛋手会颤。”

因为自己确实是真的喜欢拿家里母鸡刚生出来的鸡蛋放在手里把玩。刚敷出的鸡蛋有温度,暖暖的,放在手里很舒服的感觉。

当时,我也以为真了。听了那个女同学说的话之后,就再也没有拿母鸡刚生出来的鸡蛋把玩。

可是,双手依然是抖的。

因为成绩好,每次考试都在前列三名。 常常被老师叫上黑板写字。但自从那次数学课之后,再也没有上黑板写字了。

尽管老师多少次叫我的名字,我也只是呆呆的在座位上坐着,直到老师换另外一个同学。我不想再承受一次因为手抖写不成字而被同学们嘲笑的场景。

后来,虽然老师再也不叫我上黑板了。心里却是隐隐约约的难受。

-2-

我以为只是自己的情绪紧张才造成的。

于是,每天晚饭过后,当教室里面只剩下自己或两三个同学的时候,我就在黑板上练习写着,可是当写到第二个字的时候,手就开始不停的发抖,抖到自己都控制不住,最后,一个字也写不成了。

虽然成绩好,可是回到家,我不敢跟爸爸妈妈说,我不敢上黑板写字的事情。

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我也不敢跟爸爸妈妈说,带我去医院检查病因。

写不成字的那一刻,我真的有种不想上学的冲动。

因为手抖,我总是写不成字,即使能写成,动作也很慢、很艰难。

老师的不理解,同学们的嘲笑。

别人能够在一分钟之内写完的,我却要四分钟。

我也想像同学们那样,可以拿粉笔在黑板上随心所欲写字,写出我的粉笔字。只是事与愿违,老天在我身上开了个让我哭笑不得的玩笑。

我开始变得越来越自闭,不愿和同学们一起玩,也不和任何男生说话。有时候他们邀请我一起课后活动,我也都拒绝了。我怕会一次次的被他们嘲笑。

在我的同桌眼里,我成了一个不合群、清高孤傲的人。

我无从为自己的“不合群”做出任何靠谱的解释。

虽然在黑板上写不成字,深感写字难与慢。

每日苦练。

在一次学校举办的书法比赛中,我参加了,并且获得了全校的二等奖。

深知写字慢与难,每天苦练习

在自卑和病魔的困扰中,我艰难的度过了学生时代。

也停止了我对大学梦的幻想。

-3-

有人问我,是不是遗传的。

除了我以外,全家上下所有人,都没有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是遗传。而且是从七岁的时候开始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刚工作的第一年。那次,差点就把自己的第一份工作抖丢了。

因为我做事的时候,手抖的很厉害,怕我会把产品都做坏,主管是不想要我在那里的。

主管甚至叫我的师傅和我谈谈。

那时候,真想溜之大吉。

只是因为当时有姐姐在,我不想让姐姐担心,因为我手抖的原因,那个部门主管不想要我在那里做。

于是,忍了,坚持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我学的快,懂得变通,细心,做事认真负责。虽然手抖,但也能够做好、快,有效率。

一个月之后,过了试用期,也得到了同事们和主管上司的认可。主管也不会因为我手抖的原因,怕我做不好事、把产品做坏,而不想把我留下。

-4-

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或人多的场合里,只要是需要动手的事情,加上情绪紧张,就抖得更加厉害,直至全身。

有一次部门聚餐,在同事的软磨硬泡下,我去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参加的一次聚餐。

想喝饮料,结果,没把饮料倒进杯子里,却倒的满桌子都是饮料,倒的手忙脚乱。几个男同事看到就哈哈大笑,模仿着我的动作。旁边的女同事见状,赶紧接过我手里的饮料“我帮你倒吧”。我不敢伸手用筷子去夹菜,她帮我夹到碗里。

那一瞬间,真的很想扭头走了。

想喝饮料,倒不了。想吃菜,却夹不了。尽管使出浑身力气,也拿不好筷子。

姐姐生日那天,我本想给姐姐打汤夹菜,结果成了姐姐在照顾我夹菜给我吃。

-5-

去医院的时候,遇到脾气不好的医生就冲我吼,“怎么做个身体检查都要全身发抖,用得着那么紧张吗!”

几个月前,在医院打针。医生问我,要不要过一会儿再打,我看你全身在发抖,我怕打针时你紧张的晕倒了。

我也想那只是紧张的反应,过一会儿就好。

可是,十九年都过去了,始终好不了,反而比发病初期的时候更严重了。

严重到连个微小物品都拿不住,蔓延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动作慢,抖的连自己都害怕把事情做砸,甚至写不出字。

-6-

因为手抖,我不敢参加聚餐聚会,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之前的恋爱都主动提出了分手。在人前,我成了“不合群”的人。不敢接受爱慕者的告白,更不敢向自己喜欢的人表白。惧怕自己会跟所爱之人真的有未来。

找工作的时候,本以为自己找到了份合心意的好工作,当HR告诉我面试不过关的原因时,我不敢清空耳朵去听面试失败所谓何故。

手抖给我的工作、生活、心理上造成的影响,让我早已无法心平气和的面对人生中的每一次跌倒。

在被同学嘲笑,写不成字,别人问“你很冷吗”,面试失败,倒饮料洒的满桌子都是,不敢夹菜,拿不稳东西的时候…的无数个时刻,感觉自己长着一双手跟没有手的残疾人都没什么区别,也有过很多次恨不得把双手断掉的念头。

只是比起手抖给自己带来的不如意,断掉双手的残疾生活会比手抖更加不便和痛苦。

本能的更俱怕。若真断掉双手,我要给家人带来多大的痛苦,麻烦,压力。几年前,父亲因为母亲癌症去世后已经一夜变老了,如果我真的断掉自己的双手,他又要因为我在一夜之间苍老多少年。

-7-

有人问我,是不是得了甲亢或帕金森病。

医生劝我,尽早检查神经科确诊,治疗。

面对身患这样的顽疾,一边自卑自闭着,一边自我安慰着。

一转眼,跟它相抗了十九年。

幸好,还没有严重到失去自理能力的程度。

也幸运,常常因此受到身边的同事、朋友的照顾。

只是,仍然会害怕,在某一天,病情突然严重到让自己失去自理能力时,我该怎么面对人生、生活应该要怎么办。

十九年过去了,我不敢想,在接下来的几个十九年里,自己又要面临多少次在“断掉双手”的念头里徘徊,煎熬,痛苦,挣扎。

虽然手抖,比起那些失去双手的人而言,起码我还是比较幸运的。

我不是不愿治疗。只是治疗的过程是漫长的,我没有太多的勇气去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手术给自己所带来的痛苦。更没有勇气接受,因为我的医疗费用而让家里再次陷入万丈深渊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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