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的星期五格外的明媚。因为今晚不光不需要上课,而且还只要守一个晚自习。下班了,伴着美妙的灯光,我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穿过小区的银杏大道,高高的银杏大哥穿过皎洁的月光,与我的双脚相握。斑驳的树影在微风中摇曳,仿佛在互相诉说着白日里的新奇事儿。一阵熟悉的清香扑鼻而来,它是丰收的味道,是绿色与黄色交织的味道,对,那是家乡秋天里的稻香味。可是,小区怎么会有水稻香呢?我左顾右盼,发现两旁的草地被园丁们修剪得整整齐齐,那一根根发丝还摞在一堆。
原来,水稻的味道就是草的味道。可是,记忆里对于它又远远不止草的味道……
我从小就生活在农村。对于农民,粮食就是他们的生命线。打我记事起,我的母亲就经常给我说起一件事。“你呀,是在稻田边长大的呢!那时候,我们刚生了你,又经常要去田里干活,放在家里呢又不放心。所以,自你还在摇篮里的时候,就跟着我们在田间了。”“那我又不能下地干活,就不哭吗?”这时,我的母亲便哈哈大笑起来。“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了有一回,你的鞋子姐姐(我的堂姐)那时候也就两三岁,跟着我们去田边玩。听到你哭了,便使劲的摇起了摇篮。可能用劲大了点,把摇篮都打翻了。你哭得那叫一个惨烈啊,我和你父亲赶紧上岸,看到你满脸沙子,哄了好久才安静下来。”说着说着母亲的眼里泛起了泪花,开始絮说着那些艰苦的日子……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村里就开始有人陆陆续续的去城里打工了。于是,就有了很多的地需要经营。我们家没有其他收入,在我8岁那年,母亲又生下了弟弟。为了家里能有个好生活,父母经过商量,一股气盘下了十亩地。十亩地啊,对于一个只有两个劳动力的四口之家,这便是这一年最主要的战场了。从春天的播种开始,父亲就要去田里忙活好几天。等小秧苗长出来后,便要精心呵护,给它拔草呀,放水呀,生怕它长不大。等到秧苗长好后,便要去田里插秧了。这时候,我和弟弟便也跟去了田间。弟弟小的时候也只能在田间玩玩泥巴,每次一回去就是个活生生的小泥人。而我呢,也能扯几个秧把,但父亲总嫌弃我扯得太慢。“5毛钱一个,扯快点!”这一激励,我还真加快了速度,心里默数着“5毛,1块,1块5……”可是,一到插秧我总是插得歪歪扭扭的,又慢又丑,也没逃过父亲的数落。我的父亲就是用这严厉的目光盯着我长大的,每当我偷懒时他那令我恐惧的眼神便会浮现在我的脑海,督促着我不断前进,前进……
一年中最辛苦的莫过于双抢。那是农历的六七月份,也是最热的时候。这时候村里便是一幅繁忙的丰收图。田野里,到处都是金黄的稻穗,一筐筐稻谷从田间挑回每家每户的晒谷场。铺开,便将晒谷场晕染成金色的毯子。双抢一般需要维持十天半个月。每天早上天蒙蒙亮我的父亲便去田里割稻子了,我们也很快被母亲喊起来,吃过早饭,便拿着镰刀,戴着草帽,穿着长衣长裤去割稻子。刚开始,我和弟弟还是兴高采烈的,觉得很新奇。可慢慢地,随着太阳愈来愈辣,稻田里阵阵热浪裹挟着稻草味袭来。身上开始出现瘙痒,汗水浇湿了后背,脖子上湿湿黏黏,特别难受。腰酸腿疼,手腕也开始不听使唤,越割越慢,有一次还割到了脚。那鲜血直流。母亲见了赶忙过来帮我处理伤口。这时,我的父母便开始替我担心起来:“割个稻子都能割到脚,唉,以后不知道能干啥呢。会不会连饭都没得吃哦!”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没让我靠种地为生。
双抢最让我高兴的便是大功告成之时。劳累了半个月,终于可以休息了。当最后一把稻穗收入打谷机后,我和弟弟便飞奔至坡上的那一池清水。当双脚迈进清凉的池塘,我们便脱掉了那又厚又重的长衣长裤,全身浸没在池塘里,享受着池水的按摩。然后,溅起水花,享受着劳动过后那无比欢欣的休闲时光。这一刻的欢欣,便也成了我每次坚持到最后的不竭动力。每当生活中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总是会看到前面有一片芳香,等待着我穿过荆棘,找到它。也让我明白,痛苦只是暂时的,坚持下去就会找到自由和快乐。
自上了高中后,父母们也外出打工了。慢慢地,水稻由两季变为一季;秧苗已经全变成了抛秧;稻谷也有收割机来采收。稻田里在丰收的季节依旧忙碌,只是早已不需要全家出动,农忙后,也不需要泡在凉水里散热了……
如今,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踏入田间劳动。偶尔能从电话里听到母亲跟我絮说着家里的收成和农忙时的疲累。可那过去的劳累早已从我的心底消失了,只留下那阵阵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