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生瑜,也得生亮,这样才更好玩。小学时我特别能打,同村一个年龄段的孩子我能同时打俩,唯独慕哙例外。他跟我半斤八两,旗鼓相当。准确地说,我稍压他一头。
但有种人,失败对他毫无意义,因为他永远都不会接受失败。慕哙显然就是这种人,所以结果就是,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我跟他都要打一架。
那时候,村中有一对活宝,他们是亲兄弟,在我们同伴之间属于弱势群体,经常受别人欺负,逢人就得喊老大,久而久之倒练就了他们见风使舵,煽风点火的好口才。又因为我这人好打抱不平,给他们出过几次头,后来就都成了我的小弟。
每天我和慕哙打架的时候,他俩就在旁边加油。
“慕哙,你可以的,使出吃奶的力气,早就看不惯吹子了!”
“是啊,是啊,我才不想给他当小弟呢,你打赢,我们就跟着你。”
“坚持啊,吹子快不行啦。”
“哈哈,吹哥,你太厉害啦,我就知道你会赢。”
“怕了吧,慕哙,以后跟着吹哥混吧,我保证没人再敢欺负你。”
尘埃落定。
“吹子,我跟你没完。”
每次最后,慕哙都会翻一个白眼,扔下这句话,拍拍屁股走人。
“怕你是小狗,明天再来。”
其实,一开始因为每次我总能获得最终的胜利,所以一直有点轻看慕哙。直到有一次,我们在我奶奶家门前打架,被我四叔看见后,一场酣战未尽兴就被强行终止,临分开之际我们都不甘心,各踢了对方一脚,可惜我踢中了,他没有。
本来,打完各回各家就没事啦,这下我好像占了便宜,在慕哙看来可能觉得是我四叔偏帮我的结果,对这不公平的待遇义愤填膺。回家越想越气,竟然找了几块鸡蛋那么大的石头直接来到了我家,未进门就吼道,吹子,你给我出来。
当时家里边我妈我奶奶和我都在厨房里,他一吼,我们都吓了一跳,我妈就在门边,首先走了出去,不料想,他一看见人,二话不说,就将石头扔了过来,还好,没打中人,打在了旁边的水缸上,还好我家的水缸瓷实,竟然没破。我奶奶和我妈吓坏了,我反应过来,立马冲了出去,可是他早已经跑的我追不上了。
我只好咬牙切齿地回来,接受我妈和我奶奶的深刻教育。也是她们的教育,让我意识到有一种人叫亡命之徒,这种人千万不能得罪,划不来跟他们计较,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对慕哙刮目相看,因为无论如何,我是没有勇气冲到别人家里边大打出手,这说明他根本就不怕家里大人对他的惩罚,可是我,至少还是怕我父亲的。
所以,我知道,就打架来说,我迟早都会败给慕哙。幸运的是,从上了初中以后,慕哙的性格越来越内向,几乎已经脱离了我们的圈子,除每年过年几天一起打打牌之外,我们很少接触,所以让他咸鱼翻身的机会终究是没有出现。
直到初三快毕业的时候,有一天,我们的班级霸王吕正良鼻青脸肿的来找我,问我慕哙是不是我们村的,从他那狼狈的表情里我一眼就猜到发生了什么。我抑制住内心的狂喜,故作惊愕地说,
“是啊,老大,你这是咋了。”
“他是不是有个哥哥,是社会上的混混。”
吕正良不理我,径自问到。
“他是有个哥哥,但混混一般般吧,没听说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事迹。”我故意轻描淡写地说。
“那他惨啦。”吕正良说完就气冲冲地冲出了教室,据说他是想在社会上叫一帮兄弟。故事很值得期待啊!我连忙向别人打听刚才发生了什么。
原来刚才吕正良和他的几个跟屁虫去外面的楼道里抽烟,没带打火机,刚好看见慕哙也在抽烟,就问他借,等用完了,出于习惯养成顺手装进了自己的口袋,以为自己的阵势足以让慕哙吃一个哑巴亏,不曾想慕哙二话没说,一个左勾拳正中下颚,然后就粗暴的惨不忍睹,吕正良竟然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就被慕哙踩在脚底下一顿狂殴,那战气值直接把旁边的小虾米直接吓傻了。事后反应过来时,只来得及听见慕哙留下一句话,以后见了我,绕着走。那背影高大的据说可以笼罩一座城市。
真是过瘾啊,听的我热血澎湃。只可惜此时的我早已不复当年的勇猛,在学习中收获了无数鲜花和掌声的我早已不想,也不可能把自己变成古惑仔。我只能在一边享受等着看戏的美妙心情之外,一边庆幸上了初中以后,我跟慕哙再也没有发生过冲突。
可是令我哭笑不得的是,事情完全没有按照我期待的发展,吕正良没有从外边找来混混,而是把校园里的几个混混联系在一起,然后去找慕哙,目的竟然是向慕哙求和,保证自己以后绝对不会报复他。
神啊,我竟然屈从在这么一个窝囊废的手下,还有什么话说呢,致敬吧,那段我也曾靠拳头赢得荣誉的热血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