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凌晨三点半,再有一个半小时,护士就要过来抽血,可我还没有休息,临床阿姨粗犷而浑厚的鼾声,作为背景乐有点强悍,我敏感的听觉,稍有惊动就完全清醒的意识,无法进入另一个世界。
突然想起来,刚才渴,啜了一小口水,不知道对化验血有没有影响。可已然如此,我也不再多想,此刻我只想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赶紧睡一会。但似乎不可能,阿姨的鼾声如雷,一声高似一声,没有停歇的意思。我也敲了桌子,输液杆子,床梆子,但毫无用处。想起葱花写一休的鼾声,“三秒一顿拍,五秒一击石”,阿姨还要胜之。
出去溜达一圈吧,看看外面有没有长凳,我坐会。输了十个小时的液,我还没有走出病房一步呢。走廊上空无一人,折来折去也没有看到凳子,护士站有,值班的人也睡去了,我很想趴一会,可觉得不妥,还是折回。阿姨还在酣畅淋漓地呼噜,开门声没有惊到她。我仍旧躺下,只是躺下,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的跳起来,我知道,它需要休息,它在抗议。
其实,阿姨是个好人。下午我去厕所,右手举着吊瓶,还有一个遥测盒腾不出手拿,她赶紧帮我拿,还要帮我去厕所。我不好麻烦别人,让她给我装进短裤口袋里,幸好装得下。她说是大隗人,但口音有点拗口,也许从别的地方嫁过去的。她的肾出了毛病,浑身肿胀,现在好了,快出院了。
我能感觉到她要好了。她正睡着,会突然翻身起来,从抽屉里摸出一瓶奶,说她渴了,咕咚咕咚喝下去。还问我喝不喝,我摇头,但一定说谢谢。她不拘小节,吃了一半的苹果,放半天,氧化成难看的样子,她摸到嘴里,用稀疏的牙齿啃上几口,再放桌上,继而躺下。
我很羡慕这种大大咧咧的人。吃得香,睡的着,打的一派好呼噜,随遇而安。我就是太敏于一切,不够粗糙。但这种性情,与儿时经历的所有息息相关,也许命里注定,代入骨髓,化入血肉,后天很难改变。所以像这样的夜,我来守护,只当惩罚我不够爱惜自己,生了病,只当回馈阿姨对我的好,虽然那好也微小,但于陌生人而言,已是难得。
干脆写文吧,不能浪费了时间。打开简书,看到陌生简友邀我入群的简信,就找到加了。其实平常我会忽略这种招呼,因为平台太多,群太多,生活需要简化,不然受其影响,没了自我。可我竟然进了群,也许今晚我需要一个出口,也许这个出口会有别有洞天的风景,如果这是命运的指引,我暂且跟上试试看。
四点十一分,天光会不会有点亮了?可惜窗帘被我拉得严实,看不到半分天色。今早上不会给女儿做饭了,先生说,到外面买点粥送去。也好,昨天中午没给她送饭,也不知道她去餐厅了没有。她这个年龄,还不懂得身体的重要性,可到了懂的时候,人就老了。右边病床上的女孩,22岁,大学生,我听阿姨说的,下午去郑州检查了,在这边太耗时间,家长着急,说是尿蛋白高。唉,这水灵灵的姑娘,怎么会这样?
阿姨睡得好香啊,刚才一声呼噜,达到了顶点,像滚沸的水,冲破了壶盖,我这样醒着,内心还是惊动,漏掉了一拍。她翻了个身,面朝我了,声音小了些。这是个好机会?我恰好写完了,画上句号,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