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爱恋,今生情断:有预谋的车祸

文/梅花

01    阎王不收冤死鬼

深夜两点钟,我飘荡到阴曹地府,身边簇拥着无数的小鬼,在他们此起彼伏嘻嘻哈哈的说笑声中,来到了阎王殿。

阎王爷打量了一下我,稍作迟疑才说:“这个女子莫不是南京城西郊的汪水晶?”说着命人拿来生死簿细细查询。

我仔细打量着阎王爷,并没有传说中的可怕,黄暗的脸,雪白的眉须,眼角和腮帮旁皱带笑的纹路,细细长长的眼睛里显示出和善。等属下查明我的生死之后,他接过生死簿,叹息了一声说:“又是一个不知死因,身份不明的孤魂野鬼。”

他从高高的,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利的座位上下来,走到我的身边,又一次打量着我。我心里不由一惊,莫非阎王殿也有“潜规则”?全身瑟瑟发抖,单薄的病号服裤管随着身体的发抖也轻轻摆动,甚至还有一些未干的血迹顺着脚踝流到了地上。

我心里一阵冷笑,笑天上地下无处不在的“潜规则”,笑稍有一点权力便作威作福的丑恶嘴脸。嘴角一丝冰冷的,艳丽的微笑往上蔓延,直到眉眼间。

“姑娘,你死的不明不白,身份不清不楚,是要做一个稀里糊涂的冤死鬼还是要查清死因再转世为人呢?自己选择吧?”他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星球传来,却又格外的清晰。

“冤死鬼?还是再世为人?”我默念着,抬头想问问这位掌管着世人生死的阎王爷。可是,哪里还有阎王殿。

我躺在冰冷的床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感觉非常冷,我想蜷缩身子温暖自己,可是腰部以下没有知觉,不听使唤。四周一片白色,丝丝缕缕消毒水味道和药味进入鼻腔,我轻微的皱了眉头。

液体静静的流入我身体,耳边传来眼泪滴在衣襟上“吧嗒吧嗒”的声音,偶尔夹杂着几声叹息。除此之外,一片静寂。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说:“病人失血过多,脑部创伤严重,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快速转动眼球,寻找情人书生张,求他不要放弃我。只要一想到不清不白,没名没分的孤魂野鬼,永生不得转生的魔咒我就心碎欲裂。

医生和护士已经放弃了治疗,看着已经年老的父母,他们哪里有资源和人脉让主任医生在我的身上创造医学奇迹?可以救我的人是书生张。

我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寻找熟悉的身影,侧耳倾听他的声音,他不在这里。我不甘心的用鼻子闻了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如此反复,寻他不得,心里不由失望的紧。

“噗通,噗通”两声,我看见父母跪在了医生面前,连声说:“求求您了,医生,救救我的女儿,她才只有28岁,是我们的命根子呀!”说完,撕心裂肺的哭声一阵阵传来,似乎要把脑膜吵裂,要把屋顶掀开。

我的灵魂轻飘飘的抽离了美丽的肉体,化成一缕空气,没有人看见我,没有人听见我。这缕灵魂应该漂到阴曹地府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然后做生生世世的屈死魍魉。

我的灵魂并没有落在阎王殿,而是飘荡在了气派华丽的书生张的办公室。他没有坐在办公桌后面,也没有坐在沙发上,也没有站在书柜旁,我思索他可能去的地方。

一股咖啡的香气扑鼻而来,是我喜欢香草拿铁。心里纳闷不解,书生张从来都不喝咖啡,漂亮性感的女秘书是知道的,今天是糊涂了还是怎么居然端来了咖啡?我试图把咖啡换成铁观音,无奈我手无缚鸡之力,只得作罢。

“您好!张总的股份已经全股卖给刘宏伟董事长了,他不在这里。”漂亮女秘书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我听来宛如五雷轰顶,我急急忙忙跑出去问个清楚,不管我说什么她都无动于衷的摆弄着手机。

我愤然出门寻找书生张,问问他为什么要卖了公司。来到书生张郊外的别墅,一个漂亮知性的少妇坐在花园里,拿着一本书低头看书,在她的不远处书生张和一个洋娃娃般的小女孩追逐嬉闹着。小娃娃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就像帘幕一般,蜷曲的头发随意的披着,鬓角别着一只漂亮的蝴蝶结。

书生张举起小女孩放在他的肩头,小女孩咯咯笑着说:“爸爸,我要摘花,我要摘花!”

书生张在一棵石榴树下停了下来,火红火红的石榴花开,映着小女孩完美无瑕的笑脸。一女孩伸出白皙的胳膊摘了好几朵花后挣扎着要下来,书生张小心翼翼的放女孩下来。

小女孩乖巧的蹲在地上,奶声奶气的说:“爸爸,我们给妈妈做花环,送给她,她一定喜欢。”

“好,我们做花环。”书生张应女儿的要求,像孩子一样坐在草地上专注的陪着女儿编花环。

眼角有些湿湿的,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两个月前,看见验孕纸上两个红杠的时候,他抱着我,在耳边低语:“除了名分,别的我都愿意给你,我要把这个世界捧到你的面前。”

我摸着平坦的腹部,耳边传来一阵巨响。紧接着一台刹车失灵的半挂车朝我极速横冲过来,我飞快的往右打方向。车头撞到了防护栏,没等我反应过来,恶魔一般的半挂车将我往后推了几十米远。

等我再抬头看书生张和小女孩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我折回到那个少妇身边,果不其然,书生张和小女孩在那里。等我走过去的时候,小女孩已经将花环戴在少妇的头上。

少妇扬起头,脉脉含情地看着书生张,眼里的笑意比阳光还温暖,眉眼间有夺人心魄的明媚。

书生张说,她自私跋扈,任性张扬,人老珠黄,不修边幅,而眼前的明艳动人的少妇难道是我伤后的视觉错乱吗?不,不,不管是书生张还是女秘书和往日并无二致。莫非是书生张怕我嫉妒才说的善意的谎言?


他们已经离开,而我飘荡的太久,在日光下时间太长已经精疲力尽,挣扎着爬向我的阴曹地府。

一群小鬼远远的看着我,见我步履踉跄,赶忙上来扶我。他们关心的问我,找到身份和死因了吗?看来他们还记得我,我无奈的摇摇头,随着他们再次踏进阎王殿。

阎王爷正襟危坐,不知是眼角还是眉梢带着一些神秘的笑意。他看着面色苍白的我,啧啧叹息,然后问道:“是否明了身份和死因?”我往上提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我死于车祸。身份是南京西郊汪家的独女水晶。”“不,你的死因表面上看来是车祸,实际上是谋杀。你已然不是黄花闺女,几次三番堕胎,身份怎么可能是汪家独女水晶?”

我悲愤交加,心跳加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颓然倒在了地上。和无奈,无助比起来,我更加愤慨。是谁在光天化日之下谋杀了我和腹中的孩子?

“你有七天的时间可以去追查凶手,凶手落网你便可免收挫骨扬灰之痛。在这七天之内,你若能证明自己人妻的身份便可转世为人,再续前缘。如若不然,只能承受挫骨扬灰之痛和生生世世沦为孤魂野鬼。”阎王爷盯着底下的我,眼里没有一丝温暖。原来他嘴角眉间的笑意只是我的错觉。

一股力量支撑着我,我奋力起身,朗声说道:“我会用七天时间让我查明死因,证明身份。”

“这七天之内,你可以看见、听见和闻到任何人,可是别人看不见你也听不见你,闻不到你。你只有有一次求助机会。这一次你可以显身让他看见你,听见你。”

听他说完,我的身体感觉充满了能量,精神大振,暗自发誓,一定要将谋害我的凶手绳之以法,一心要我爱的人明媒正娶。

02    再生为鬼寻真相

再一次来到世间并无半分生疏,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流,我小心翼翼的躲着他们,他们却时时踩到我,撞到我,有好几次飞驰而过的车辆差点将我碾碎。

我来到西郊的家里,园中的梨树上稀稀落落结着若干碎小的梨子。母亲哭的肝肠寸断,几个阿姨婶子围坐在身边闻言细语的劝解她。

我走过去坐在她的床头,她的手里握着一张照片,我记得那是大学毕业的第一年进书生张公司的时候拍的,照片中的我左手捧着一卷书,右手握着笔,低头写着什么,照片是阿海拍的。阿海是我的初恋男友。

初恋是短暂的,和青春一样转瞬即逝。虽然在心里会留下一些痕迹,但终究抵不过现实。进入书生张公司的第二年我做了他的情人,其实,情人也就是小三。

看着这一屋子悲悲戚戚的、苍老的面庞,我知道查明真相的重任他们担负不起,便硬着心肠转身离开,在堂屋左手的游廊里我看见了暗自垂泪的父亲。

离开西郊的家之后,我去了闺蜜的家。她看起来很悲伤,脸上没有往日精致的妆容,明显有哭过的痕迹,分外憔悴。茶几上放着我喜欢听的唱片,爱看的电影,没有喝完的半瓶红酒边放着两只酒杯,一只留着她的气息,另一只有淡淡的洗涤剂味道。我知道,这只是我的。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尖锐的声音划破了照进窗户的阳光,“水晶一定是书生张杀的,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说完,她扔掉了手里的抱枕,踢了茶几一脚。这一踢,伤了脚趾,她瘸着一只脚,咧着嘴,骂骂咧咧。我好忙过去扶她,却一缕魂魄根本扶不起她。

闺蜜一直不看好我和书生张,常常对我说:“别看他妈的书生张人模狗样的,装清高,装文艺,实际上就是一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无耻小人。”

有几次我差点和闺蜜绝交,之后她和我约定谁也不许提他。闺蜜哪里知道,书生张满足了我对另一半所有的期待,帅、多金、睿智、细腻、温柔。

听闺蜜又一次违背承诺,猜忌书生张,辱骂书生张,我气不由得打一出来。快步走上前去捂住她的嘴巴,使劲拧了她的大腿,她都至若惘然,无动于衷。

她自顾自的说:“书生张,虽然貌比潘安,才高八斗,外加腰缠万贯,可他已经有主,并且为着他的名声和地位,他不可能离婚娶水晶,而这个时候水晶恰巧怀孕,这是水晶第四次还是第五次怀孕?水晶断不能再去堕胎,势必要将这个孽种生下来,而这孩子生下来,他妈的一切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书生张定时要痛下杀手,除去水晶。”

听着闺蜜的胡言乱语,我红着眼圈,拍着桌子,歇斯底里的咆哮:“书生张是爱我和孩子的,他不可能谋杀我。”

可是闺蜜像魔怔了一样不管不顾的说下去,我听不下去,也不能阻止她,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她的公寓。

从闺蜜公寓出来,我马不停蹄的跑向交警队。是的,我应该去交警队寻求专业的帮助。我去告诉他们,我不是死于车祸,是有人蓄意谋杀。

交警队闹哄哄的乱作一团,有交通违纪行为不服申请行政复议的,有协商解决纠纷的,也有结案的交通事故处理。

我的案子属于交通事故,按照办事指南应该到八楼找负责交通事故的办公室。

两个年级大概四十岁的女警官在整理档案。其中一个说,前几天那个半挂撞死孕妇的案子今天结了,并不是人们猜测的谋杀,就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司机肇事逃逸了。

听到已经结案归档的消息之后,有些绝望。我快步走向前,拉住说话的女警的袖子连声说:“警官,求求你了,再详细查查,这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和肇事逃逸,而是谋杀!”她自顾自的整理档案,和同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根本顾不上我。

我心灰意冷地离开交警队,才想起来阎王爷的警告:我可以听见阳间的任何声音,可以看见任何人,也可以闻见任何气味,可是阳间活着的人看不见我的影子,听不见我的声音,也闻不见我的气味。

03    托梦情郎意难猜

这样来回奔跑没有任何意义,唯一的一次显身现声求助机会不能轻易托人。一旦所托非人,我将被挫骨扬灰,永生永世不得轮回为人。

办法总比困难多,当我知道没人能看见我的时候,我想过用“托梦”的办法让在世的情人或者父母为我查明真相。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除了验证我已死去以外我一无所获。我感觉精神略微有些不济,尤其是在光线充足,阳气重的地方。我决定先回公寓歇上一会,等到午夜时分的时候分别到父亲和情人的梦里告诉他们,我在阴曹地府的境遇和不是死于车祸而是谋杀事实,让他们查明真相好让我转世为人。

宽大的美式沙发上零散的放着杂志和玩偶,茶几上的水果有些许变质,散发着一阵阵酸臭的味道。

我穿过宽敞的客厅,来到卧室,里面还有书生张的雄性荷尔蒙的味道,仿佛听见了自己“嘻嘻嘻”的媚笑声。我拉开床头柜抽屉,里面醒目的放着省妇幼保健院的化验单,化验结果阳性,诊断结果早孕。看着熟悉的一切,和我与他相爱的铁证脑海里全是回忆。

那天拿到化验单的时候,给激动的给书生张打通了电话,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为稳定声音而使劲的咽了咽口水,电话里传来了他富有磁性的声音,温柔的说:“这真是天赐礼物!是我和你的孩子,我必定视若至宝。”

房间的角角落落都留着往日的影子,他端着酒杯,眼里闪着温柔的涟漪仿佛要将我融化在他的情深义重之中。他接着电话说,晚上不回去,有应酬。

我一边回忆往日的缱绻,一边翻看着手账。有一页,我不想看,便有意跳了过去。一阵风起,不经意间翻到用红笔画满叉的那一页。那是闺蜜的画的,也就是那天她知道我第三次堕胎,而书生张依然不会娶我。她一边画着,一边骂我傻,一边诅咒书生张不得好死。

我躺在床上,脸比纸白,伤心欲绝,恳求她停下,而她像个疯婆子一样,一把把我从床上拽起来,狠狠的说:“这是我第三次伺候你堕胎了,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刽子手,双手沾满了血腥。看看你的样子,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你醒醒吧!那禽兽只是在玩弄你,玩弄你的青春和感情!用他来路不明的臭钱禁锢了你的自由。”说完,她拥着我,我们一起恸哭不止。

想起闺蜜,不可避免的想起她今日所说的话,谋杀我的是书生张。我的嘴角往下撇撇,身上感觉透骨的冷,我拿出羽绒被子裹在身上,闺蜜的话想锥子一样扎在我的心上,但我不相信。书生张是爱我的,他说过,除了婚姻和名分会将一切捧到我的面前。

事实上,这些年,也是如此,我要天上的星星他不敢给我月亮。他带我见他各式各样的客户朋友,公司机密和业务往来从不瞒着我,就像他说的,除了婚姻以外,几乎他所有的一切我都与他共享。他是我这一生寻寻觅觅的灵魂伴侣,哪怕他有家室妻女,可是那又怎样?

午夜时分,我一身素衣,如清水芙蓉般袅袅婷婷的出现在书生张的梦里。他的怀里搂着他不爱的女人,她的胳膊紧紧的缠在他的腰上,而他的脸颊贴着她的额头,身下的丝绸床单揉皱了,这一片柔情蜜意和狼藉无不昭示昨晚鸳鸯戏水是多么的缠绵。顺着熟悉的味道,一个用过的套套赫然在目,书生张不喜欢用这个东西,他说如隔靴搔痒好生没有意趣。

我轻轻的伏在书生张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出神的想,他在梦里见到我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书生张的呼吸渐渐的不均匀,心跳加快,胳膊好像很大力,无意识的往外推,难道我们倾心相爱他感觉到我了吗?

他大叫了一声,将身边的女人惊醒了。女人打开床头灯,柔声说“怎么了?”他擦拭着额头密密麻麻的汗水说“没事,没事。”我注意到他的身上也是大汗淋漓,看来我在梦里出现却是使他受惊不小。为什么他会这样的惊慌和害怕呢?难道那场车祸将我毁容了吗?我看见卫生间的妆台便走了过去,仔细审视镜子中的我,花容月貌,目光殷勤,见自己毫发无损我复有回到书生张身边。

女人说:“这两日来,你总是噩梦不断,要不明日我们去栖霞寺烧香求个安稳。”书生张笑着说:“哪能,着传出去多不好听,堂堂一大男人晚上做个噩梦竟要求神拜佛?别担心了,没事,许是这两天公司股份转让情绪不稳。”

女人听了可能也觉得在理,就点点头,柔声说道:“睡吧!”书生张再一次搂着女人睡了。很快女人睡熟了,书生张悄悄的下床。我跟着他走进书房。他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抽烟,一阵烟味呛的我眼泪直流,我赶紧退了出来。

模模糊糊中我仿佛听见了鸡鸣声,听外婆说,后半夜的梦不灵验。我生怕父母也将我托梦之事当做思虑过度,急急忙忙跑出来进入父亲的梦里。

家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亮光,我看见母亲泪痕未干,呼吸声中有一些呜咽。父亲睡在母亲的身边,左手和母亲的右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眉头微蹙。

我跪在父亲的面前,悲悲戚戚的说:“爸爸,警察搞错了。我的死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而是谋杀。”

父亲一惊,松开了母亲的手,他的呼吸有一些急促,梦里出现了鲜血淋漓的车祸现场和面目全非的我。

他在梦里的哭声吵醒了母亲。母亲微微把身体往父亲这边靠了一下,轻声说:“老汪,老汪,醒醒。你梦见闺女了?”

父亲睁开眼睛,红着眼睛看着母亲,长长徐了一口气说:“我梦见闺女回来了,她说她是被谋杀的。我思量着,明天就上派出所去报案,让他们重新查查闺女的案子。”

母亲叹息着说:“闺女大了,她的心事多了,我们也不晓得。天一亮我就给她那个朋友打电话,问问她这几年闺女怎么过的。”

一时间父亲和母亲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和电视剧里的桥段一模一样,两个日渐苍老的老人目光呆滞的看着彼此,看着自己心碎,看着对方哀伤,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心痛的感觉远远超过看见书生张搂着别的女人时的嫉妒。我坐在父母的中间,拉着父亲的左手,母亲的右手,用我的脸蹭蹭他们挂在脸上的泪水。母亲的手干瘦冰凉,父亲的手粗糙粗壮,我想要他们的一点温暖,也想给他们一点力量。可是,无能为力。

黑夜寂静里,我再次听见“吧嗒吧嗒”的声音,我知道那是母亲的眼泪滴在被子上的声音。

04    旧梦易醒情难了

天亮了,我看着他们起床,随着他们的脚步来来回回走着。他们不知道做什么,连吃饭也忘记了。

父亲出门去了派出所,母亲给闺蜜打了电话。父亲走后,母亲默默的坐在院子里的梨树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叹息。我不忍再看,索性将自己蜷缩在被窝里。

父亲报案回来了,无可奈何地给母亲说派出所受理了,至于什么时候展开调查得报了上级才知道。梨树下心碎的人又多了一个,他们两个人一句话不说,默默的坐着。

我知道自己等不到上级的展开调查的指示,决定出门看看情人那边的情况。昨晚的情人的表现是反常的,因为他怕自己的婚外情被妻子窥破,所以才那样的惊慌失措。今天他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恢复理智和平静,定会对我施以援手。他人脉宽广,想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让警方再次立案调查,将谋杀我的凶手绳之以法。

这样想着,我来到他的花园别墅,门口威严的站着秦琼和关公,我进不去,只得远远的守着,等着他出门。

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身体,我再一次感觉自己精疲力尽,几乎瘫倒在草坪上,眼皮不停的打架,只想有根小棍给撑起来。

下午三点多的光阴,他的车缓缓的驶出别墅大门,我紧紧的跟在后面,从挡风玻璃我看见他在打电话。挂了电话他的脸上不经意的浮起一抹笑,这笑里透着精明和阴险。

我跟着他的车子一路狂奔,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嗓子里像冒着火一般,需要一杯柠檬水解渴,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寻找可以喝的水。

他的车继续在马路上疾驶,我用鼻子闻着他的味道判断他在那个路口,眼睛紧紧地盯着货柜里的水,伸出没有血色的手拿到一瓶水,急忙打开一股脑的喝了干净,顺手把水瓶扔在垃圾桶里,火急火燎的追了上去。

他的车子停在紫荆花酒店的停车场,人已不见踪迹。我进了大堂,四处找寻他的影子。哪里还有他的踪影,我有些气急败坏的往楼上咖啡馆走去。这个咖啡馆是我和他常来的地方,在这里有过很多次商务谈判,也有过很多次激情缠绵。果不其然,他直挺挺的坐在常坐的沙发上,随手拿着一本《金刚经》。我正要坐过去的时候进来两个黑西服的男子,一看就是律师的行头和模样。

法律上的规定和道德上的规范是我不敢兴趣的,也不受它们的约束,自然也不想详细打探,想来无非是股份转让之类的生意上的往来。我远远的看着书生张,他和过去一样精明果敢,滔滔不绝,两个律师忙不迭的点头,还写着什么。

我想,能托付的人也只有他了,等着两个人走了,我显身求助于他。之后,一边等案子的结果一边某个身份,这样一来两件事情都办妥帖,几日之后又是再世为人。

律师前脚刚走警察后脚而至,我没有时间显身,只好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我听见警察和书生张都提到我的名字,便大着胆子往前靠近了一些。听见书生张不慌不忙的说那些事情由我做主全权负责,现在公司股份已经全额转让,具体的细节让警察找我联系。警察问道有没有我的联系方式,书生张支吾着说,没有我的联系方式。

警察一走开我就迫不及待的显身。就在我正要显出轮廓的时候,我的眼前浮现出闺蜜那义愤填膺的样子和书生张脸上诡秘奸诈的笑,我慢慢的收了回去,我只有一次机会,不得大意。

我看着书生张坐着默默的出神,看着他叹气,看得出来他心里有一些慌乱,时不时的用手揉搓着头发,有时候又站起来踱着步子。我知道他肯定遇到了麻烦,过去他也多次遇到难关,我陪他应酬,替他签字,发布通知,甚至为帮他公关打通关节而陪官员睡觉,在我们同心协力的努力下总是化险为夷。而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孤军奋战,怎能不心慌意乱。

他的司机慌慌张张的跑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得报告他,说转让出去的公司和手上几个项目出现了经济问题,调查组已经介入调查。我的心一紧,思绪纷扰,真想赶紧现身帮他再一次度过难关,哪怕将我挫骨扬灰。

他断喝道:“都是那个贱人汪水晶干的好事,背着我做出着鸡鸣狗盗的事情!你抓紧将那些公司和项目的文件都送过去给调查组,别让我本人受这不白之冤。”

他一说完,司机答应着跑了出去。我惊呆了!过去所有的签字和合同都是他授意的,所有的做法和行为都是经过他同意的,他怎么可以这样出尔反尔,将所有问题的责任推给我?

他离开了咖啡馆,而我像木桩一样被钉在了原地,默默的流着泪,静静的独自舔舐伤口。

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再一次回到了西郊的家里,母亲抓着闺蜜的手,扯着嗓子,咧着嘴大哭,闺女轻轻的拍着母亲的背,陪着掉眼泪。又是那个声音“吧嗒吧嗒”,眼泪落在衣襟上的声音,又是那声长长的叹息,父亲干涩的喉咙里发出的语言。

“水晶今天走了三天了,交警队已经结案了,定的交通事故,司机肇事逃逸。”父亲木然地说,“昨晚我梦见水晶,她哭着说,她是被谋杀的,让我报案。”

“水晶的死绝不是单纯的意外,一定是有人谋杀。从水晶的社会关系来看,那个人我也猜的八九不离十,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我一点办法都没有。”闺蜜声音掷地有声。

父亲仰着脸看了她一会,然后说:“已经定案了,要翻案怕是难啊!派出所的同志说让我回家等通知,若是他们领导有了新的指示就着手调查,给我信儿。”

“我就不信某某人可以一手遮天,‘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恶人终有恶报。叔叔,我这边也不是完全没有证据,零零碎碎的事情理一理说不准也是一条线索。我一会去就详详细细的想一下水晶的事儿,您这边一有消息就赶紧通知我。”

父亲点着头,母亲含着泪,眼里有了一丝希望,可是,瞬间这希望就如同死灰一样寂静,复有哭着说:“就是把这杀千刀的杀人犯碎尸万段也换不回我的水晶啊,呜呜呜。”

他们三个人不再说话,我也静静地看着他们,真想可以显身让闺女看见,让她帮我去查明真相,了结身后事。转念一想,闺女和我一样只是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也是无能为力。

05    天理难容作恶者

我自顾自的离开去了我的公寓,蜷缩在宽大的床上,闻着熟悉的味道,反复想着过去的种种。显而易见,书生张将公司打法律的擦边球经营或者违纪违规的项目统统推在我的身上,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突然,一个明晰的答案赫然在目:书生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如果他爱我,怎么可能让我周旋于各式男人中间,陪官员、客户吃喝睡觉?如果他爱我,怎么可能让我踩着法律和道德的边界为他谋取经济利益?

醒悟的太迟,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于人间来说,我只是一起普通车祸的受害人,与阴间来说,我只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孤魂野鬼。这样想着,泪水连着忘川河,绵绵不绝。

我渐渐的沉睡过去,就胎儿在妈妈的肚子里,哭着吮吸着自己的手指,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我听见轻轻的脚步声来到了身边,睁开眼一看,是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面孔,她拉开抽屉,找出了怀孕的化验单和手术病例,又轻轻的出去了。我看见她把化验单和病例装在了包里,坐上一辆蓝色的出租车往东边走了。

我意识到,书生张要毁灭他和我来往的证据。除了医院的证明以外,还有银行的账目往来,我要赶快找到一个人,让他顺着我知道的线索去查,将他绳之以法。可是,这个人是谁呢?市公安局局长?或者政法委书记?还是别的什么人?

这些人都曾经和我有过露水情缘,他们断断不会帮我,一旦沾染上我,他们不仅乌纱帽不保还有牢狱之灾,他们怎么可能帮我而惹火烧身。

到了山穷水尽,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地步,我万念俱灰。至此,我才知道自己瞎了眼,误了自己的青春。一个人如果对妻子不忠,对情人必然也不忠,一个人真的爱你,绝不会将你带入危险的境地,一个人如果真的爱你,绝不会让你受法律和道德的拷问。

午夜时分,我在街头徘徊,身上一阵阵凉意袭来,却又感觉油腻腻的,一连几天都穿着这件浅咖色的裙子,原是该换洗了。不知不觉,游荡到了市公安局门口,往里看了看,一股阴森森的像地狱一样的风吹来,突然,记忆中出现了一抹亮光,闺蜜的表弟在市局刑警队。

我想试试自己的运气,是不是比生前幸运。我现身了,不管此时遇到谁,我便将实情托于谁,若真是石沉大海也只能苦果自尝了。

在我拢头发的时候,身边走过来一位警官,他好奇的打量着我,然后说:“小姐?您有事?”

我整理了自己慌乱的情绪,点点头。

“哦?”

我垂着泪,抽泣着说:“我有情况要举报。”

“那你明天白天再来,会有人接待你。”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欲言又止,抬头盯着他的眼睛。这一刹那,感觉似曾相识,那眉眼和闺蜜的神似,还有身材简直和闺蜜的父亲一模一样,他就是闺蜜的表弟李青。

他见我为难的样子,便止住离开的脚步,多问了一句:“您有困难吗?”

我点点头,低声说:“我只可以给您一个人说。我见过您,您是我闺蜜的表弟。因为我举报的事情事关重大,所以。”

我没有说完便止住了,抬起头满心期待的看着他。

他犹豫了一会儿便说:“今晚我加班,您进来说吧。”

说完他带我去了办公室,千篇一律的警服,千篇一律的办公室,千篇一律的官样文章。

我说一句,他写一句,我详详细细的将我和书生张的交往细节,还有商业往来以及被谋杀的事和盘托出,当然,我是以受害者表妹的名义,留了书生张私密的联系方式。

他写完之后,蹙着眉说:“这事我知道,昨儿我表姐来找过我。谢谢你提供这样详细的线索,书生张集团的案件正好有我负责,我会详细调查取证,还死者一个公道。”

他站起身送我出门,叮嘱我,以后不要这么晚出门。

我离开了市公安局,径直往闺蜜家飞奔而去。到底是她,先我一步找到了门路为我报仇申冤。

这是我的第四天,我只有三天的时间。我得计划好和李青碰面的机会,免得节外生枝。

我再也不去我的公寓,那里充满了谎言和算计。夜晚,我栖身在闺蜜家里,看着她进进出出,坐卧不安;白天,我陪着父母,看着他们抹泪,听着他们叹息,心里十分压抑。

偶尔我也会追踪书生张,察看他的动向,把和他接触过的人、正在接触的人都仔细的汇报给李青。李青顺着我提供的线索,一步一步掌握了有力的证据。在快要审批逮捕书生张的时候,李青渐渐的起了疑心,他开始怀疑我的身份和动机。我哑口无言,只得佯装生气,转身猝然离开。

是时候离开了,案情即将尘埃落定。我恋恋不舍的和父母分开,再一次寻着书生张的气味来到了一处郊外的度假山庄,那里正在举行着一场盛大的欢宴。

我站在人群中,寻觅书生张的影子,我看见他穿着合体的意式礼服,挽着他美丽的妻子。她的妻子带着花环,一系白纱,优雅而又矜持的笑着。她的身后跟着她的女儿拖着她的礼服。他们走到人群的前面,掌声和欢呼声淹没了一切。

我冷笑着,嘴角渗出了血。

掌声和欢呼声骤然停了。一阵警笛声呼啸而来。

我看着书生张踉跄着,被警察架上了警车。人群中,议论纷纷,格外嘈杂,而她的妻子站在红毯上,右手抬起遮住太阳刺眼的光芒,看向远方。

我陪着闺蜜坐在沙发上,默默的垂泪,今天是我火化的日子。

黄昏时分,李青来了。他一进屋就和我打招呼,我也笑着和他说话,感谢他帮表姐平冤昭雪。

闺蜜惊恐的看着他,问:“你在和谁说话?”

李青说:“一个美女,你的闺蜜。”

我知道,闺蜜一定当做李青的恶作剧。

我又一次在大鬼小鬼的簇拥下来到阎王殿,虽免了挫骨扬灰之痛,但最终只是没名没分,不得再生为人的孤魂野鬼


无戒365训练营第五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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