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简安 还只是个五岁的娃娃 她记得出事前她正躺在父亲温暖的怀里 他们在一架飞往芬达兰的飞机上 她和父亲要去看望她在那儿工作的母亲 她对母亲的印象并不深 只知道她是一位很了不起的科学家
现在她躺在一片黑黢黢的废墟上 旁边全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物件 破的窗框 破的陶瓷片 破的玻璃窗片 她用胳膊把自己支起来 脑袋还处于一片疯狂的晕眩中
她对这痛苦开端的所有记忆只限于一阵惊天动地地摇晃 她的身体轻起来了 她飞过了一个很悠长悠长的黑色隧道 然后不知在何时耳边开始出现那种急促又清晰地滴滴声 越来越快 越来越疯狂 竟比平时他父亲叫她起床的叫唤声更让她纠结 痛苦一百倍
她被这滴滴声弄得异常烦躁起来 支起手来的时候却明显感到一阵疼痛
她摸了摸异常疼痛的手腕 用手沾了些粘稠的液体放到那轮挂在破窗框里的月亮前看了看
是血 要在往常她一定放肆地哭喊着好像到了世界末日一样 但如今真看到了这副世界末日的景象她倒沉静下来了
她只是拿着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继续打量着这个可怖的世界
“爸爸”她轻轻叫唤道
明显爸爸不在
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脚上还有鞋 她慢慢地踩在咯咯作响地废墟上
她发现自己在一个破败的黑屋子里 不同于她以前和邻居家弟弟躲猫猫的那个黑屋子 这个屋子大得多 也可怕地多
她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她素来怕黑 她只好靠近那残破的窗框 像那惨白的月光走去
忽地她看见月光下有一张煞白地吓人的小脸 他坐在窗框下的阴影里 整个身子都没在里面 那是一个娃娃 比他更小的娃娃
“哈喽,她试着打招呼”并一步一步靠近他
“我叫简安,你叫什么”
那边的孩子没有动静 她又试着靠近一步
“我知道你也不见了爸爸妈妈 别担心 我也是” 她努力地又向前一步 试图能够够到他 给他点肢体上的接触 好使他能有些许安慰 以前对于别的小朋友和兔子爸爸总是这样教导她 “安,多一点接触,告诉它你爱它”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安 ,他是你弟弟”正当她快触摸到他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安没有想到背后会突然蹿出一个声音 她猛地一缩手 回头看那个跟所有童话故事里一样诡异的老婆婆
她的头发是白色的却又不是全白 中间夹杂着些许枯黄 她的衣服该是深黑色的隐在黑暗里一点都看不出来 她的脸上满是皱纹 眼睛却像极了简安拥有的一个布娃娃的眼睛 是那种很空灵的 深绿色 像是麦加湖底的一抹海草
简安已经忘记了害怕 有些天真的问道“你是谁,这又是哪里”
老婆婆笑了 她的眼睛亮亮的“这是 卡兹摩尔 一个只有好孩子才能来的地方”
死亡
老婆婆几乎只用了一分钟就让安相信自己已经死了
因为只有死亡才能将她和父亲分开 只有死亡这个残酷的理由才能让安原谅父亲对自己的抛弃 与置之不理
“那父亲去哪里了呢?”
“你父亲去了一个比这里更遥远 更黑暗的地方 那地方是你不能去的 所以他就把你留在了这里”
这几天老婆婆带着安生活 还有那个叫以利安的瓷娃娃 婆婆说 那是她亲生的孩子 他的面容很精致 有一双幽蓝的眼睛 它总是望着天
卡兹摩尔也有白天 安曾在白天背着婆婆登上这个破屋子的楼顶 这是一个很大的地方 但除了破落 还是破落 除了树林 还是树林
安再没见过其他的人 当然她也没法见到 她整日整日的头痛 那串滴滴声一直围绕着她 有时白天还好些 她还有力气站起来走走 到了晚上那声音折磨得她只能躺在地上抱着头痛苦
后来她在恍恍惚惚中常会看见一个女人 正拖着自己沉重的身子爬行 她的裸露的手背和脸上满是溃烂的伤口 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地方 正是自己所在的一所破房子
“妈妈 妈妈”她在痛苦中叫喊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妈妈 且那个女人的脸已经溃烂不堪 但她知道那个女人就是自己的妈妈 “她是来救自己的”
她痛苦地叫着挣扎着 忽然有一个身影附在她小小的身上 小心翼翼地用手托着她 她不断地用手抚弄着她 不经意用手触到她的额头 那张苍老的脸上的瞳孔 狠狠地收缩了一下 接着一滴浑浊的泪水滴到安滚烫的脸颊上
重生
芬达兰的新闻报道在芬达兰的边界 赛格镇的树林里发生了一起重大的坠机事件 百余人 获救的只有几十人 都已经送往了附近的医院 所有遇难者的身份都已核实唯独一名五岁小姑娘没有找到
警察查找了附近所有居民区 都没有这个孩子的行踪 眼下虽然有一处地方还有这个小姑娘藏匿的可能 但大家都放弃了 因为这个地方是一个重辐射区
十几年前这里发生了全世界最大的核爆炸 这个地方的核辐射值一直是世界最高 曾经这儿也是一座繁荣先进的城市但现在都已经成为了鬼域 无人再敢进入这片区域 据说当年从这地方幸存出来的人有的得了癌症没有活过一年 有的身体发生了变异 自己和家人都无法承受而死去 没有人再敢谈论这个地方 只是大家都知道一种说法 凡有人进去一个星期就会死在里面 有的会皮肤溃烂 有的会头痛欲裂 体内所有器官都会败坏
没有人敢进去这里 只有一个母亲 有人说这个母亲进去了一天就抱回了她的孩子
人人都夸赞这是一个英雄的母亲
而只有这个母亲从安的口中且一些传闻中听到了另一个母亲
有一个母亲 她当时是一个幼儿园的老师 核爆炸发生那天她成功地将所有孩子送上了逃离的大巴却在大巴上点人数时 想到了自己的孩子还在幼儿园的废墟里
她期待着孩子被带出来 可是孩子始终没有被带到她的面前
随后去往那个城市 卡兹摩尔的路被全面封锁了 人们被禁止出入那里
再后来就没有人再见过她了 有人说她死了 有人说看见她匍匐着爬过封锁区回去找她孩子去了
安 睁开眼 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 但她一头扎了进去 她知道那就是她的母亲
女人问她为什么
安说 有人告诉过我 母亲就是不论千难万险都要把你抱在怀里的人
你就是救我的人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