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头儿香
要说香椿头儿,那可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呀,也是我的至爱。
在山村,椿树亦属草根族,篱笆边,塘埂旁,不用栽植,发达的根系自然生发新苗,如兄弟姐妹一般围着老爸树团团转,和睦一家亲。
椿树的枝干俊朗,光秃秃的枝条熬过了冬的冷酷,而春如催乳师,一个劲地用春风抚摸它,用春雨滋润它,情至深处,它竟然凸起了芝麻粒大的红晕,像青春痘,紊乱中略见英姿。待其渐隆时,便薄芽初绽,太阳的光芒里,娇艳含羞。瞄一眼,心旌荡漾。
摘香椿头儿,也是一件趣事。每个小场景,都能储存一段记忆。只要父亲出场,我定然不会缺席。我自诩为跟班,母亲则讥讽我跟屁虫。父亲摘的动作娴熟老练,他由小及大,由近及远,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拇指粗的椿树剃了个光头。轮到稍粗一点的树,借着椿树条儿的韧性,扳弯树身,悉数所获。对付碗口粗的大树亦有绝活,不用学猴上树,不架木梯攀爬,将竹篙的顶端扎根木钩,站在树底下,仰起脖子,瞄准芽基,就这么一勾一拉,几寸长的香椿头儿便飘飘欲仙。你只管紧盯下凡之身,像盯仙女散花,若盯花了眼,她便和你玩起了躲猫猫,老半天觅不着仙影。耳濡目染,我也身怀绝技了。
每有所获,我总是跑在父亲的前面抢头功,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好似凯旋的勇士。
新鲜的香椿头儿馥郁芳香,味道有点冲。母亲将锅里的水烧开,将香椿头儿放入锅中汆水,捞出漂洗,挤出水分,切成碎段,放入打散的鸡蛋中搅拌均匀。待油温烧至六七分热时,倒入锅中快炒,一盘香喷喷、绿生生的香椿炒鸡蛋瞬间出锅盛盘。轻夹一筷,唇齿生香,不失为一道珍馐美味。“菜能芬人齿颊者,香椿头是也”清代才子李渔曾如此盛赞。其实,每一道佳肴背后都凝注着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勤劳。
香椿头摘得多时,父亲总是先留出两把。一把送给隔壁的王大爷尝新,一把送给同村的范老师谢恩。再多余的,他便用稻草小心翼翼地分把捆扎好,拿到附近的矿山集市上去换点零花钱,偶尔替我买本小人书。恍惚间,我闻到了严父慈母身上那特有的香椿的氤氲之气。
香椿的美味和营养,自古备受人们的青睐,享有“小八珍”之美誉,曾与荔枝一起作为南北两大贡品。如今,香椿头儿成了香饽饽,跻身乡村经济发展的大舞台,无论你身处何方,都能闻到这扑鼻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