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坑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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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莽苍山中,高耸的林木间,薄雾缭绕,太阳刚从山头露出半张苍白的脸,投下一道道稀薄的光线。
严子鉴跌跌撞撞的奔跑在林木之间,不时跌倒,又爬起来继续跑。
他身上的衣衫早已被灌木划成无数布条,满布污垢和血迹,但他似乎毫无察觉,只是双目呆滞,念念有词,无论摔倒几次,都依旧挣扎起身,拖着身体继续前行。
忽然,他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腿下发软,顿时顺着一道山坡滚了下去,好在山坡不高,滚下两三丈之后,便撞在一棵大树上停了下来。
这一撞的力道着实不小,幸而撞到的是后背,若是撞到了脑袋,恐怕他就得交待在这深山之中,化成一堆枯骨了,饶是如此,这一下也让他险些背过气去。
半昏半醒间,他想起了之前的遭遇……
亡灵们向商队的众人围来,个个凶神恶煞,都是强盗的装扮和嘴脸。
仓促之间,众人并未想起害怕,见亡灵来势汹汹,反而下意识的想要反抗,却不料这些亡灵仿佛有形无质,刀剑砍在它们身上,如同切风割雾,无从着力,而当它们扑上来时,又仿佛变成了实体,每一下攻击都会带来实质伤害。
猝不及防间,众人接二连三受袭倒下,惨叫着被亡灵们拖入井中。
严子鉴吃惊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耳朵里嗡嗡作响,一丝声音都听不到,又仿佛身处极深的噩梦之中,身体丝毫动弹不得。
袁伯大喊着让他快跑,他却只是呆立原地,浑身颤抖,连一步也迈不出去。
袁伯的修为是归神阶,在修炼者之中实力并不算弱,几息之间,他已使出四种方式来攻击亡灵,却发现自己的攻击对这些亡灵们不起一丝作用,心中已有不测之意。
却听任隗一声暴喝,双手翻飞间,生出十余枚大火球攻向亡灵,但都穿身而过,毫未起效。
任隗待要变招时,四五个亡灵早已围了上来,将他拖入了井中,袁伯来不及施以援手,只能听着任隗的怒吼咒骂转为戛然而止的一声惨叫。
转瞬间,院里众人都被亡灵投入井中,站着的只剩下袁伯和严子鉴了。
眼看去路已被亡灵封堵,袁伯心知此次已无法全身而退,再看看身边抖得如鹌鹑般的严子鉴,他咬咬牙,一把拎住严子鉴的腰带,吼道:“往东跑!别回头!”
随即奋起双臂,将严子鉴向院墙外扔去,亡灵们对惊叫着从它们头顶飞过的严子鉴看也不看,却向着袁伯蜂拥而来,扯住他的四肢,向井口拖拽。
袁伯双目充血,奋力挣扎间怒吼道:“一起上路吧!”
随即,他汇集全身斗气,衣衫鼓荡间,身形陡然变大,身体爆裂出一道道光芒,显然是要牺牲自己的性命,化作最后一击,与这些亡灵们同归于尽。
被掷出院墙的严子鉴落在院外一棵大树上,惊魂未定的回望院内,只见袁伯的身体已化为一个耀眼的光团,猛然间向四面爆开,那些亡灵们瞬间又化作有形无质的状态,在爆开的冲击波中岿然不动,丝毫未受半分伤害。
眨眼间,冲击波即将穿透院墙,严子鉴抱紧了树枝,准备迎接冲击,却见那冲击波在院墙处仿佛受到了无形的阻挡,反而快速的向内收缩而回,化作一团白光,转眼间被吸入井内。
随即,亡灵们如同烟雾般消散不见,整个庙院陷入了黑暗和死寂,仿佛从未有过生人到过的痕迹。
严子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身下的大树在猛烈抖动,再看时,只见整个庙院也都在震动。
他身处高树,此时除了紧紧抱住树枝别无他法,却见那庙院渐渐升高,一个庞然大物头顶古庙,自地下抬起身来。
惊惶之际,他只看到面前升起一对亮如灯笼的红色巨眼,后边是无数细小的红色眼睛,正向他看来,他喉中发出咯咯声响,却连叫都叫不出来。
就在此时,他身处的大树根下土壤松动,吃不住大树的重量,猛然向后倒去,带着他一路滑下山坡,天翻地覆之间,严子鉴双手一松,被抛落在地,顿时晕了过去。
待到他被树叶上滴下的露珠惊醒时,天边早已泛起了鸭蛋壳般的青色,他惊叫着坐起身来,只见四周都是高树密林,惶然四顾,一时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但很快,他就想起了血月之下向自己望来的那一簇密集的红色眼珠,顿时便像掉进了冰窟之中,浑身的血液都渗透着寒意。
他立刻挣扎起身,拖着痉挛的双臂和双腿奔跑起来,仿佛再待上片刻就会被恶鬼索去性命。
眼下,他已不辨方向又不饮不食的在山中奔走了两日,身体已到油尽灯枯的境地,精神混乱却十分亢奋,连片刻的休息都未曾有过,如今摔了一下,反而匍匐在地,一下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他觉得脸颊上传来一阵温热,用手一摸,黏糊糊一片。
他挣扎着抬起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杂草丛生的地面,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昏暗下来,不觉中他已经睡了一天,此时太阳已又将落山。
昏暗的视野中,他骤然看到眼前两步之外,是四条毛茸茸的腿,顺着这四条腿缓缓向上看去,待看清那四条腿的主人时,他顿时惊得一下就坐起身来,双臂撑地,挣扎着向后退去,直到后背又撞上了另一棵大树。
只见眼前赫然立着一条“狼”,个头如土狗一般,体型不大却凶相毕露,正意犹未尽的伸出长舌,舔舐着嘴角,此时见严子鉴醒来,那“狼”俯身贴近地面,口中发出低沉的嘶吼声,随即脖子之后的身体上乍开许多长刺,仿佛箭矢般对准了严子鉴。
严子鉴挣扎着想要起身,眼神一瞥之间,才猛然惊觉,不知何时,身边已经围满了同样的“狼”,约有十余条,此刻都如同面前那条狼一样,乍开长刺,做出了攻击姿态。
“吾命休矣。”从古庙中逃得命来,如今又落入“狼”口,想着家中还在期待自己平安返乡的父母,严子鉴双目一闭,淌下两行热泪,“孩儿不孝,竟不能尽孝于双亲膝下……”
似乎察觉到严子鉴已放弃了抵抗,“狼”群再也按捺不住,纷纷露出利齿,向着严子鉴扑来。
忽然两声破风之声同息而至,一左一右,射穿了冲在最前边的那条“狼”的双目,那条“狼”叫都没叫一声,便瘫倒在地,本已扑向严子鉴的众“狼”见状,纷纷压低身体,边后退边环顾四周,意图找出袭击的来源。
严子鉴死中得活,抹了把双眼,只见面前那条“狼”倒在地上,已无生机,左眼插着一柄飞刀,右眼则贯穿着一支箭矢,他不禁举目四望,想要看看究竟是哪里来的救星。
却听山坡上一声呼啸,十余步外,几名猎人从草丛中冒出,搭起弓箭,一轮齐射,顿时又射倒了几条“狼”,领头之人是一名精壮汉子,已弃了弓箭,左手执盾,右手持刀,几步冲到严子鉴面前,挥刀将两条中箭挣扎惨叫的恶“狼”脖颈斩断。
剩下几条“狼”见势不妙,分头便逃,皆被那汉子追上,一一斩断了脖颈。
眼见他就要追上最后那条“狼”,并将它斩于刀下,那条“狼”却猛然停下,调转方向,浑身一抖,十余根长刺便向那汉子射来,汉子似乎早有提防,电光火石间将盾牌举起,护住面目,只听咄咄声响,那一簇长刺皆钉在了盾牌之上。
汉子放下盾牌,正欲一刀斩下,却猛然收住,向那“狼”吼了一声,那“狼”畏缩后退,汉子却甩了甩刀道:“快跑吧,放你一条生路。”
那“狼”犹豫片刻,见汉子确实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便缓缓后退几步,随即调头扎入草丛之中,一阵淅淅索索之声后便踪迹全无了。
汉子收刀走到严子鉴面前,问道:“你可有受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