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女和毛蛋同年。
毛蛋是女女的亲舅舅。
女女比毛蛋早出生了七天。
毛蛋和女女上学经常用一个馍兜兜,毛蛋来回路上都替女女背着行李。尽管毛蛋的身板看起来比女女还要单薄些,个头也没有女女高。
自小毛蛋就文静像个女孩子;而女女却淘气些,像个男孩子;在村里,毛蛋和女女整天厮守在一起,形影不离。手舞足蹈的一定是女女,静静地看着时不时地笑着的一定是毛蛋。听到女女呼啦啦地回家,就知道毛蛋跟在后面也回来了。
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女女的外婆经常一手搂着毛蛋,一手搂着女女。
两个人在毛蛋妈妈的怀里也要不得安生,都要抢着先给妈妈告状,嘻嘻哈哈的没完没了。好动的女女也是最先睡着的,好静的毛蛋看着呼噜呼噜的女女却怎么也睡不着,就这样一直陪着妈妈,直到夜深人静。
上了中学,毛蛋的学习越来越好,分到了五班。女女因为好动、爱热闹、爱起哄,自然成了六班的精英。
六班的名气不小,女女的名气比六班更大。因为六班群英荟萃的六班也只有一个人,敢在周末学校大铁门关闭后才翻门而归,这个人就是女女。
女女爱看电影、看电视,每逢东西塬上放电影的时候,都少不了女女组织六班的学生带头去看,不管学校通报也好,老师查夜也好,女女都有办法搞定。
二十集电视剧《霍元甲》的播放,似乎让女女成了赵倩男附体,走起路来也是龙行虎步,威风八面。
每个周六晚上,都是越墙而出、翻门而入,一部电视剧下来,学习上耽搁不少,身体倒是锻炼的不错,这也让她在六班和学校更加特别:少了几分妖娆,多了几分豪气。
女女说话的声音、语调也颇有大侠古风,在文艺晚会上的一曲《万里长城永不倒》更是让她声名赫赫,也让六班那些伴舞的男孩子风光一时。
毛蛋嘴笨,但心理有数,平时越着急越说不连贯。两个人回到家里,都是女女一个说长道短,毛蛋从来就插不上嘴。
在毛蛋的记忆里,女女从来没有当面喊过自己舅舅,但在毛蛋的心里,自己一直就是女女的舅舅。
但是,女女在学校里的事情却都是毛蛋等女女不在的时候慢慢讲出来的。
毛蛋愈加内向和腼腆,女女则从来在家里就呆不住,和同学的事情一个接一个:今天去红原、明天去孙村,走方里、下三原也是隔三差五的,总有忙不完的事情。
毛蛋妈常对毛蛋姐说:
这两个娃,生反了……
毕业以后,毛蛋因为外语成绩好,当上了县城学校的外语老师,现在也是什么会长和专家学者了;女女嫁到了西安城里,做了城里人。上下班开的是蓝天白云的宝马,周末度假则是玛莎拉蒂头顶一个大粪叉……
自从女女的外婆走后,每逢周末假日,女女都会回来看看毛蛋舅。从一进小区,就大嗓门的喊:妗子,额舅在不?
进门后,女女左一个舅,右一个妗子叫的房子里的空气都是暖融融的。比女女小两岁的妗子脸上和一朵花似的,笑个不停。
吃过晚,女女都会开车带上在县城工作的毛蛋舅和妗子一起登上清丰塬,拔小蒜做酸汤面片,割韭菜烙韭菜盒子,或者是蒸一笼茄子包子。
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回忆一下当年,其乐融融。
只是女女的话说的少了,事情做的多了。
毛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总有说不完的话,一会是学生,一会是心理学,一会是驴友团的……
女女陪在身板依然单薄的毛蛋舅身边,静静地听着,偶尔也会回应一声。
现在的毛蛋和女女上终于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