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怪圈/第六章

命运的怪圈/第一章

命运的怪圈/第二章

命运的怪圈/第三章

命运的怪圈/第四章

命运的怪圈/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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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一场寒,暮秋时节的石滩村,山风也苍劲起来,肥硕的谷穗不时左右摇摆,向着村民频频致意。田里的蚱蜢为了迎接冬眠,把自己灌得脑满肠肥,使尽浑身解数也找不回初春那矫健的身手,只好在垄沟里一点点的挪着笨重的身躯。

齐玉福看着秋风日盛,担心庄稼倒伏,就和陈梅起早贪黑的收割,幸亏有陈大海的帮忙,总算赶在霜降之前把成麻袋的粮食堆进厢房。

入冬后,石滩村就清闲下来,男人喜欢聚在一起打打牌,懂得持家的,就会跑到山里背些木柴回来,备着大雪封山后生火取暖。妇女们总喜欢三五结伴,挤在暖烘烘的土炕上纳鞋底,拉家常。

陈梅不喜欢凑热闹,更不愿搀和到闲言碎语的八卦里去,所以一个人在家缝补些衣袜。齐玉福在院子里翻晒昨天挖回来的草药。起身要去打扫庭院时,听见陈梅喊了自己一声,他放下手里的扫把,跑进屋里,看着陈梅的左手食指渗出暗红色的血液,方才知道是被锥子扎伤了。齐玉福慌忙洗了手,上前握住陈梅的食指,挤了挤伤口,吮吸后吐到地上,又找来干净的布条按压包扎好。

“多大人了,也不小心点。”齐玉福用责怪的语气质问道。

陈梅笑了笑,感觉心里暖暖的。丈夫十多年来对自己都是百般呵护,她庆幸自己嫁给了这个忠厚沉稳,又不失柔情的庄稼汉子,甜蜜温馨的爱情让她至今风韵犹存,不知道惹来多少长舌妇的羡慕嫉妒。

“卖了粮食,去买两件衣服,咱们现在手头宽裕,你现在不打扮,老了可就没那个机会喽。”齐玉福看着妻子身上洗的泛旧的衣服,不免有点心酸,觉得自己的妻子不应该吃这份苦。当初结婚为了把陈梅打扮的风光些,齐玉福特地跑到县城的工地上连夜搬砖打工,五天下来,赚了两百块钱,当他带着漂亮的红色裙子和外套出现在家门口时,陈梅看到黝黑消瘦的丈夫时,一把夺过衣服仍在地上,抱着丈夫痛哭起来,“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了,我不在乎吃穿。”

“我就是累死也不能委屈了你,买衣服的说,要是你穿上,会是个公主。”

陈梅破涕为笑,捡起衣服,拍掉包装袋上的土灰,满脸幸福的挽着齐玉福的胳膊走进屋里。

男人两个特写最有魅力,一是穿军装,二是做新郎,山村的艰辛生活并没有遮掩住齐玉福的独特气质,而新娘这个称谓虽然短暂,却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角色。当这对新人出现在村民的面前时,大家看的目瞪口呆,先是祝福,然后便感到心痛,觉得这个封闭的村落对于他们而言,显得落魄寒酸,他们应该去城里,享受电视上那些都市人的生活,去开拓自己的一片天地。

岁月凋退了姣好的容颜,却让爱情之花经久不衰。

齐玉福一大早便喊来陈大海,两家一起把粮食装到拖拉机上,送到镇上的酒厂去。

结过账,陈大海驾车去机械厂给拖拉机定做铁锄,以便开春翻地松土。齐玉福买了两瓶烧刀子,便陪陈梅去逛集市。

方源镇的主街道熙熙攘攘,大家入冬后闲来无事,总喜欢在风和日丽时走街串巷,打牌聊天,好不热闹。

齐玉福拉着陈梅,撕开密麻的人群,直接奔向街中心的服装店,他要给陈梅买几件像样的衣服,弥补一下这两年对妻子的照顾不周。而陈梅觉得自己人到中年,没必要花这冤枉钱,儿子以后用钱的地方多。所以直到现在,她还是对倔强的丈夫说着“不买”。

临到店门口,齐玉福一眼就看中了模型身上的粉色毛衣,“就那件,你穿上肯定好看,至少年轻十岁,哈哈。”

“一定很贵,算了。”

没等陈梅再说什么,齐玉福已经把她拉进店里。

“老板,门口塑料人穿的毛衣给我找一件!”

“来啦!”说着,一位四十左右的妇女便迎了过来。

当齐玉福接过衣服正准备递给陈梅时,他怔住了,手上两瓶烧刀子跌倒地上,摔个粉碎,浓烈的酒精味道顿时弥漫了整个屋子。

“齐子祝,竟然是你!”服装店老板几乎惊叫起来。

“你认错人了。”齐玉福转过身子便要离开。

“是啊,老板,你认错了,他是我丈夫,叫齐玉福。”陈梅也在一旁辩解道。

“你的丈夫?他这个没良心的,就是一地地道道的文物走私贩,他当初离开我来到方源镇,就是为了寻找‘金覆面’。我苦苦找了你十八年,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逍遥自在……”

“没错,我就是齐子祝,艳玲,有些事,我一时间没法跟你解释清楚。”

这一晴天霹雳,让陈梅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颤抖,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和自己共同生活了十八年的男人,竟然在一瞬间由清晰熟悉变的陌生神秘起来。

这个服装店老板名叫孙艳玲,宽额头,尖下巴,深邃的眼神给人以无法捉摸的感觉,身着咖啡色运动服,脚穿白色运动鞋,举止倒也落落大方,看的出是一个强势的女人。

齐子祝,也就是齐玉福,是孙艳玲的父亲孙启汉收养的孤儿,当初的齐子祝只有八岁,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整天在湘江边上晃荡,靠着乞讨度日。一日,孙启汉从清水塘淘到了一个成色上好的玉镯,回家的路上,被迎面而来的小青年撞个满怀,齐子祝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走过来拦住孙启汉,

“我帮你找回你的玉镯,但是你得给我十块钱。”

“玉镯在我这里,怎么用你帮我找?”说着,孙启汉便去口袋里摸索,然后皱着眉头找遍全身也一无所获。他忽然想起刚才被撞了一下,方知玉镯是被那人顺走了,蹲下对齐子祝说道:“给你二十,快带我去!”

齐子祝带着孙启汉一路小跑来到一条胡同尽头的破房子里,玉镯卖主和小青年正在交易,这下人赃并获,卖主只好按规矩奉上玉镯和孙启汉所付的钱款。原来这是古董商经常玩的把戏,拿真货给买家看,待买家付款后,便寻机会将事先准备的赝品进行包装,如果来人是个行家,则会包好真货,然后花钱雇个三只手一路尾随,瞅准机会把货顺回来。这样,一件古董便可以多次买卖,这被称为一本万利。孙启汉觉得眼前这个齐子祝古灵精怪,有点意思,便把他带回家,洗漱整理一番,收作徒弟。

孙启汉本是一个没有文化,出身贫贱的土夫子。土夫子原指在长沙城边缘挖掘黄泥,然后贩卖给煤炭商来经营生活的一批人,唐宋时期土坑墓葬里的回填土被称为“糯米泥”,是黄泥中的上品,土夫子为了多赚些钱,便去墓葬所在地挖掘黄泥土,偶然挖到随葬品,便卖给古董商,换些小钱,慢慢地,土夫子见有利可图,便改行以盗掘古墓为职业。所以,土夫子就成了大家对盗墓者的称呼。孙启汉就是在师傅的调教培养下,成为了土质专家,他们能根据古墓封土和墓葬的回填土的成色、夯层、湿度,稍作分析便能识别古墓真假以及古墓的深浅和年代。只是新中国成立后,大部分土夫子遭到搜捕,孙启汉的师傅也不知所踪,后来坊间传说是被文管会聘为挖掘工人,替政府从事考古工作去了。

孙启汉早已金盆洗手,不再从事盗墓行业,只是从小受师傅熏陶,使得他对古董产生了非比寻常的情愫。由于常年在外,冷落了妻子和女儿,古董生意又是赔赚各半,导致家里生活拮据,所以女儿孙艳玲十分厌恶古董,视其为粪土,对于父亲的说教也不屑一顾。所幸有齐子祝这个徒弟的侍奉陪护,孙启汉并不觉得孤单。孙艳玲和齐子祝青梅竹马,只是齐子祝自幼游历社会,显得稳重世故些,而孙艳玲却是一个聪明伶俐,单纯任性的大小姐。妻子认为丈夫孙启汉这辈子只做对了两件事情:一是脱离盗墓行业,二是收养了沉稳懂事的齐子祝。

“今天你一定要给我解释清楚!”说着,老板娘孙艳玲便砰的一声关了店门,震得横梁上的灰尘猛然跌落下来,在和煦温暖的阳光里逃遁身形。

陈梅也在巨大的响声中回过神来,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咬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跺着脚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啊。”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了。”齐子祝抽出烟斗点燃,长吸了一口,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二十年前的场景。

基于孙启汉的耐心教导,齐子祝对于古董生意早已轻车熟路,只是孙艳玲自幼厌恶这个行当,所以经常央求齐子祝换个职业。齐子祝闯荡社会多年,虽然雄心勃勃要扬眉吐气,但是也被无情的社会现实磨掉了锐气,拗不过青梅竹马的孙艳玲,在思量很久之后,他觉定向师傅讨要自己的自由生活。

孙启汉饭后躺在藤椅上晒着太阳,听见是徒弟齐子祝那矫健的步伐,并没有起身,而是端起紫砂壶,斟了两杯铁观音,然后悠悠的吐出两个字:“坐吧。”

齐子祝恭敬的坐下,端起茶杯,看了看师傅,又躬身放下,这套紫砂壶是他送给师傅四十岁的生日礼物,师傅至今还在使用,而且甚是喜爱。看到这些,齐子祝又在犹豫,他在内心里是对师傅充满感激和敬意的,而今要舍他而去,不免心里一阵酸痛,可是转念一想,又不能辜负孙艳玲的一片痴心,师傅凭借本事完全可以照顾自己,就算以后有个什么事情,也一定可以有所照应,他毕竟是艳玲的父亲。想到这里,齐子祝稍稍平静了一下情绪,然后便把自己的想法和艳玲的要求和盘托出。

孙启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徒弟居然会离弃自己,理由还是要和自己的女儿结合。他气得脸色涨红,起身便将紫砂壶打落到地上,碎片夹带着茶叶散落一地。齐子祝没有料到师傅会大发雷霆,慌忙起身立在一旁,等待着训斥。

“罢了,你现在翅膀硬了,你的事情我不再管束。”

“多谢师傅!”

“不要急着谢我,我有个要求,只要你帮我拿到‘金覆面’,我就把艳玲许配给你,你以后做什么,我也不会约束。”

齐子祝满脸的欢喜顿时凝固了,他怔了一下,然后忧心忡忡说道:“‘金覆面’?师傅,关于‘金覆面’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不过传言各异,怕是一时难得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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