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皮散文《知天命》系列30·知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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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皮散文《知天命》系列30

·知天命



1. 叙事

我精心策划了一场诗意雅集,自己却成为旁观者,也该。知天命了。

还是那句话:一个人内心情感的故乡,是他不能再回去的地方。

开着崭新的奔驰车,我却一刻也不敢怠慢,无论怎样努力,我依旧赶不上时间。

脖颈上套着光阴的绳索,我低头看到了自己的渺小。

从南安归来,已是午夜。我在幽暗的宁静里心跳辽阔,无需有太多的缅怀,我每天都目送着昨天的生活。

冬天里从容不迫的阳光,仿佛手持童年最美的容颜,在被赞美或遗忘的梦前,最小的翅膀,也能煽动尘埃的飞扬。

让阳光进入内心,像亲人一样,一生中静静涌动的血液,穿越了骨头的深岸。

早已看不见的往事,不可能随意就绕开生活的灰尘,所有梦幻般的前生往世,恍如夜幕中的小镇。

那些良辰美景已无法挽回了。我怀抱人世间从不生长的花朵,热泪盈眶等待凋零。

我满怀疑惑和不解,接听了诗人何若渔和荆溪的电话,她们告知我,有人冒充我在福州行骗。我微笑着,仿佛看到一个人,因为病得太久,开始变得漂亮。

而这些年来的冬天实在无常,老父亲的心脏总是格外的傲慢,在漳州175医院,那些动脉里的血凝,再次藐视了主任医师的生死分界线。

在角美舒园,诗人顾北、老茂、黑枣、陈功、黄橙依次出现。后来,为了一盘马达加斯加孤独棋,我们集体被摄去了魂魄。我们不说孤独,但我们哑口无言。

遇见称心如意的地方,又何必只争朝夕,慢下来的生活在漳州兰亭序酒巴,灯火阑珊处,有作家何也,还有诗人吴常青、张朝晖、许建鸿,大家聊着八度音诗,初学琴的孩子边弹边唱。境由心造,境由心造,天气虽然寒冷,但我们用文字取暖。

东山之夜,一场醉意中的起点,如同文鸿、阿贤、阿勇等哥们的酒杯,每一次的碰撞都是那样心旷神怡,充满着诚挚、激情与疯狂。而在这个逐渐变节和沉默的夜晚,我与杨金安几乎聊到天亮。窗外北风萧飒,如换了人间。猛然被揪疼的人性,超出我的想象。

在酒红色的黎明中我再度醒来,绕道云霄去漳浦,由诗人临风陪同,游览了动车站、江滨和鹿溪公园。中午品云南螺旋藻风味火锅,与临风、朝明、士元、小黑等诗人聚饮,欢声笑语使冬天显得格外空旷。傍晚回家收到一份值得惊喜的特殊礼物,我的油画《陌上花》被印制为马年中国邮政有奖贺年卡。这一天,我的内心悲欣交集,仿佛跳跃着一束把持不住的火焰。

又去了趟漳州。在来苏尔的气息里发现,生命并不美好,也谈不上高尚。

腰腿有点酸痛,像个受伤的老兵,但我还是一步一步爬上了五楼,吴林祺对银兰说:妈妈,我们要换个电梯房。累死我了。

只是匆匆一瞥,在漳州大通北路,一朵水仙,摇曳在某一个窗口。仿佛在灵魂的柔软处,风吹往事,拍打着比花儿还瘦的骨头。

更多的时候,我总是在凌晨三点之后入睡。我是一个别人梦见的人,我依赖别人的梦境而存在。

走杏林大桥进岛去高炮团,经湖里大道过海沧大桥出岛。我在每一条道路上疲于奔命,我在每一条道路上跟自己相逢。

我到达漳州时已临近中午,父亲独坐在十六楼的病房里等我,他满头的白发颤悠着,像是刚刚再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天阴着,淡淡的惆怅,缝补着谁的旧伤。沧桑之手,却无力把握生命中的辛酸与悲凉。

彼岸有雾,守住天命年的孤独。游走的幽灵一点点被风吹散,夜黑,但须发已斑白,如白羽。羽之梦,不过是一次虚无缥缈的飞翔。

或者,人生本是一出壮丽的悲剧,一切源于自然,又回归自然。恰似树上的叶子,在暴风雨中洗尽铅华,然后脱离母体,飘落,一个回旋,又一个回旋。

穿过冬眠的大地,远和更远,北风跑得飞快,像惊鸟一样逃离。人在其间游弋,忽明忽暗。更多一些柏拉图式的爱,眼角颤动着深邃的光。偶尔,还必须使用一些超乎寻常的想象。譬如风飞溅于水,子在川上,正好看到世俗的另一面。

而在舒园,扮演小海盗的吴林祺,搬动着古船木沉重的方向盘,明眸闪现

仿佛历险的人生从此启航。与此同时,我对银兰和杰南讲述的鬼故事,在我的履历里影影绰绰,飒飒有声。像一个人飘逸的魂魄,不屈地伸展。

相对于哲学意义上的存在,深夜是我一个人的,一盏灯或一声叹息。所有的颓废都是同一种颓废,所有的欢愉都是同一种欢愉。并非窗外的月色认出了我。我自己的深渊,最适合深埋自己。

突然锋利的,痛风一样被摧残的躯体,彻骨的疼,像是被车轮辗碎的某种夙愿。迷乱的寒光,白森森的,磨刀霍霍,如北京来电,安琪的酸痛和无奈带着铁锈的呛味,在腰椎间盘,或坐骨神经上,与我不期而遇。据说,今年的冬天不再寒冷了。只是身上的隐疾,因此有些肆意。

风轻轻一抖,昨天是多么近,又是多么远。但我依旧枯坐闽南,倾听着爱的睿智和情的缠绵。曾经洒落一地的零碎,再也难以遮掩。历尽怀想的日子,于夜幕里徘徊,在回忆中沦陷。

偶尔眨眼,居然已是春暖花开。事实上,无需面朝大海,我也能感受到内心的波浪,一再溅起。那被时光磨损的诗意,秘而不宣。隐约如私奔而去的伴侣,暗渡陈仓的美梦在春天里复辟。仿佛陌上花开,万物从容地出场,我送走自己的背影,在除夕,敲下葵己年最后的绝句。

甲午年春节,蛋清鲜亮的早晨,春天循着原路返回红尘。我和威拉在舒园里煮着咖啡,阳光催促事物趋向温馨。午后黑枣夫妇到访,闲言碎语每一处皆成风景。下午在石码与老壶海迪等人聚饮,威拉和杰里二十年后再度重逢,时间的困惑又远又深。太阳落山后,张庆昌夫妇夜访舒园,若干陈年旧事,猝不及防地跳跃,草木的气息,阳光的气息,春天般逼真。


2.低悬

马年正月初二,到三落喝酒。久违的孩子们已长大成人。长大成人的孩子们又有了更多的孩子。旧日子在夜色中被收拢。那些年,这里是我最初的港湾,我在这里劳作,我在这里醉酒,就像另一种生活,在近处感知艰辛。如今,孩子们都喊我叔公了。叔公我老眼昏花,常把过往的事物,看成幻影。

正月初三,与新月妹妹在舒园拉家常。从上午到下午,阳光灿烂、温暖,瑰夏咖啡绽放出来的淡淡清香,细若游丝,流水般倒逆,仿佛追溯着一段慢下来的光阴。以及,值得回忆的,过去的某些个片断。

那么多人都在歌颂春天,那么多茂盛的绿植被,草率得,足以遮掩住人类所有的忧患。

天气说变就变了。立春刚过,马上就倒春寒。起落之间,有流连,有怅然。时间比落花还快,天空宛如巨大的海绵,稍微一挤,灰就渗透了蓝。并且,打湿了我们最初的信仰。

但依旧要感谢一场春雨,带来滋润,让我拥有更加悠闲的生活。最舒坦的事,莫过于躲在屋里,安静地读书写字喝咖啡。而当我抬起头,窗外的青草,似乎突然间,又长高了许多。

无须虚拟往日的花朵,故乡的天空下,我说出的话语,都像是另外一个人,通过愤怒,表达愤怒。山清水秀的景致早已不见了,在春天里,在通往开发区的路上,流逝的旧时光,用尽一地沧桑,也没能,掩盖住我的忧郁。

其实,我并非想评论这个春天。转瞬即逝的诱惑或许是一种假象。我只知道春天里有很多事情正在发生,枝头上春暖花开,仿佛火焰,模仿着死亡。而更加壮丽的是一些例行的苦难,莫测的马蹄席卷着伟大的尘埃。我的人民,在风暴的侧面,冷眼旁观,面朝大海,缄默无言。

越过暮色的坚定,我却把一件旧事忘了。想了一阵子,又重新记起。就像春雨下了一阵子,就停了,停了一阵子,又开始淅沥。之后,我抽着烟,打开电视。俄罗斯还处于冬季,他们在索契开冬奥会。滑雪的姑娘们朝我笑,不经意的,我也笑。手指上的烟,就燃成了一撮灰,仿佛一个有点微妙的结局。

不费吹灰之力,我在雨巷,遇见了多年前的女友。油纸伞没有了,丁香花也谢了。我的前女友居然有些腼腆,一个人内在的光彩使她发亮。雨后的微风,在鬓发隐约之间辗转,在戴望舒的意境里,一首情歌,被我们从童年唱到晚年。

说到情歌,我突然记起另一个曲子。在雨中沉醉于对世事的领悟,更有烟岚袅娜,轻抚沧海桑田,引诱着匿名花香,深入失血的心跳以及风吹草动的颂词。渐渐地,历经磨难的守望,像最卑微的草芥重新返回春天。这样的季节,会有一种隐忍的痛楚,春笋般,怀抱雨水,伤心的凉,一寸一寸,破土而出。

谁也不知道,一场雨,到底要下多久,更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值得我们去惦记。但思绪拔节的声音是汹涌的,如潮汐,血脉偾张,一次又一次地,覆没自己。

在途径机场时,我看见夜色正从远处席卷而来,漫过我枯涩已久的双眼。依旧在寒风中飞来飞去的鸟儿,翅膀僵硬,闪烁着苍凉。由此,我坚决认为,这个春天的冷冽,与一个人的天命有关。而已经远去的不惑,是那些生命里常有的悲伤。如今我才发现,人生最缺乏的正是悲伤的力量。是的,春天里的冰块刚毅冷峻,甚至鄙视雪人温暖的梦想,它拒绝融化,却宁愿被分裂,在破碎之前努力挺起阳光的脊梁。

尽管人的阴影,总是被人走过。但我醒着,道路已经移动。孤独者只能到达自己。我远远地打望着,世界的隐痛,像冰河上跑着的一匹老马,阴囊紧缩,苍白的屁股被冻得通红。我们将在疲惫中彼此熟悉,听着忧郁的歌,默默地,远离严冬。

如果还有爱需要预谋,我会穿行于事物之中不露声色。由远而近的,那是我多年前的情人,她似乎想对我说点什么,终于没有说。她只是沉默着,一声不吭,像是一张旧照,守侯着斑驳的恍若隔世的光影。

我漫不经心地游弋在人世间。这么多年了,我所熟悉的生活的嘴脸,就像一本懒得翻动的书,横在枕边。春夜仍有空虚之处,好多年前,我就经常怀揣着复仇一样的快感,朝那里眺望。

下午的咖啡像一场阴谋,走漏了风声。沉郁的香,猝然张扬起生活的另一种韵味。逆光下的我,目送朋友们远去的背影,写着无聊的诗,自我陶醉。

什么事都没有的时候,喝咖啡是一件大事。一件大事的纯粹,更主要的是取决于心情。我也怕我的心,会由于缓慢,而变得无用。我一直思想着,说着另外的话,用于掩饰自己对这个时代的不适应。还好,除了咖啡不加糖,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北风偶尔轻吹。高鸿到访,深入浅出的焦墨,俨然是三套车驰骋放怀的秉性。比汪洋更加肆意的,是力透纸背的化境,润物无声,如春雨,先轻后重。或者,先重后轻。又像是这个春天的晚上,我和老战友们见证的一场婚礼,类似于土豪金的艳丽,渐渐地融入草裙舞奔放的激情。

一个苹果坠落的声音多么美,就像一首乐曲,崩溃在绷紧的琴弦上。

夜深,人静,心如死水。幻想胜于现实,我将所有的歉意留给爱我的人。仿佛少年的灰,在烟头上一闪一烁。然而我还是不明白,无风的夜晚,究竟是什么掀起了大海的波浪。我自身周围的静,为什么最先抵达抑郁的蓝。

一定是有一朵伤风的水仙,覆盖了我陈年的旧疾。我曾经的忧伤,乌鸦一样,扑腾着黄昏的锈迹。一些事物死了,另一些事物仍还活着,最后被消磨殆尽的,只是一声叹息。

我无法复述那些失散的故事。我和我的爱情相继走失于一条河流。大地从一枚草叶上辨认方向,思念最终成为生命的病根。我就那么一直病着,我以为自己患上了一种不治之症。

当月亮从阔大的水面升起,我再一次写到了低悬。低悬的花朵,低悬的夜色和我的头颅,低悬的,鸟类的孤独,抱树痛哭。仿佛时光的一次停顿,正好填补了我内心巨大的荒芜。从此,被忽略的,春天的比喻,那些忧伤而美丽的事物,都忍不住颤抖,如卑微的草木沐浴爱情的雨露,却渐渐变得世故。

其实,是风把天空抬高了。春天里沉静的花落,小小的凄美,萎然成为了风景。如同那些失去了节奏感的人和生活,忍辱负重地摇晃着,无法掩饰与生俱来的对于疼痛的怀念。以及,颓废的阴影。

尽管这个时节,桃花正开得迅猛,但我终于成功地误解了爱情。我默默地蹲在河边,看对岸的女人,旧欢如梦,设想着,将漫长的以往先织成乱麻,再磨亮快刀。而此后的春天,桃花依旧迅猛,事物的另一面,却格外温馨,清净,安宁。

我想了大半夜,最终还是决定,给远山,喂一些露水。这样,等到天亮,我就可以再次看到大地上的事情。以及谁谁的,滋润的笑脸。

果然,我的想象,和着屋檐上溜下来的春雨,霏霏的,煽情的小孤独。如同我一生中遇见的那些女人,若非缘分,便是劫数。在低悬的二月,重新虚构爱情存在的方式和理由,或者生命里的幽深,起伏。

更多的耐心,是灵魂深处的无奈。低悬的,落寞而悠远,衬托着我日渐暗哑的笑声,从容的,像从前那样,相信生活的严酷与美好,相信杂草丛生的草原,绽放着最美丽的格桑。事实上也是,在世界的旷野,有一种残缺的美,在匍匐,在伸展。浩荡的夜声里,低悬的呼吸,低悬的,压低着谁的暗香。


3.湿润

用了三天,我看完了三十九集电视连续剧《北京爱情故事》。那些美丽的疼痛,灿烂的忧伤,在我的审视中悄然退却,在内心的沉静里,隐于波澜。也许,这就是一种现实,有时候,最近的人,总在最远的地方。缓缓流淌的,爱情或生活,嘀嗒嘀嗒,劫持我的心跳。像小雨拍打着水花,细细展开,一片被撕裂的茫然。

三月一日晚上,昆明火车站遭遇暴力恐怖袭击,百余人死伤。同一时间,我身处闽南,被各种疼痛折腾了一夜都没能合眼。或者,在充满敌意的人间,拆散的玩具,比任何伤口深刻。所有更深的深处,都隐藏着真相。我就像创伤性精神病人一样,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口,用眼角的余光,把所有暴露的事物,轻轻地,抚摸了一遍。

经常的,有一些睡眠被连根拔起。夜色如同翻腾的布匹,裹着我半世的忧伤。

此刻夜色覆盖漳州,走漏的风声,轻得像一声叹息,吹动路边的草梗。我停留在夜来香绽放的瞬间,想着所有被我伤害过的人,内心难免萌生许多歉意。爱情就像来自体内的一种炎症,慢慢溃烂。我走动的声音总是低于夜的寂静,但我还是看见了,花儿谢落时,仍然怀着一个梦的余馨。

再也没有值得悼念的死亡了。当漫长的以往突然皱缩成一片小小的记忆,再也没有人,可以在流水中追回一条河,再也没有人看见过大海的无限。简直无法比喻。

唯独蚂蚁搬运的光阴,像我身上逐渐被蚕食的一根骨头,天生的,有些直角,格外脆弱。

时间久了,那只空荡荡摇晃着的钟摆,也就成为我生活的状态。具体的琐碎,带动着某些情绪。冷酷,由内而外,按照自己的节奏奔走,像一道致命的闪电,照彻了内心黑暗的未来。

如同瓷器反射的光,改变着每一个人的脸。闪过梦境的釉质,于静态中叙事,于卑微处,触及我诗歌的方向。那些,没能够说出的隐喻,在一次破碎中,破碎成一生的妄想。

其实,每年春天都是如此。在古寺的一侧,尤其那只不朽的木鱼,依旧瞪大着眼睛,瞭望尘外。像前世的仪仗,或抽象的道具,而我最擅长用文火煎熬自己一副汤药,半世空虚,生命的轻盈接近于一根羽毛的重量。晨钟暮鼓,正收敛着自然与万物的默契。

夜雨缠绵的时候,我在喝咖啡。这个春天我选择与颓废为伍,数不尽的人间冷暖,就像一本厚重的书籍,已被我一一翻过。变化不定的天气,如同一种心情,反复摧残着身边的孤独,那些貌似美好的事物,总像云雾缭绕的崇山峻岭,即便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也难以涤荡一个人水一般柔软的内心。这样的时刻,许多事物死去,更有许多事物,在春天里复活。

或许,也只有内心真正的安静,才可能享有世界的荒芜。那些被称作年华的东西,因为光的作用,在春天开始圆润的某处,成为了光阴。

淅沥沥的,历经了风雨,花朵开在必败的途中,心却悬于半空,迫切地,想有一个着落。梅或相关的植物融入雨水,正好是一个词的长度。从绽放到坠落,中间还有一些转折,如同那些曾经相依为命的爱情。在雨中枯萎的,曾经的梅园,其实并没有梅花,只是我想象中的,另外一种可能。

我不得不承认,我在雨天所想的,一些破碎的片段,总能够勾勒出生活可圈可点的温暖。譬如一件陈旧事物的突然呈现,故人般的,回眸一笑,在至深的音乐里,漾起莫名的伤感。仿佛眺望了太久的人,提着心,吊着胆,仍然执迷于世界不可改变的方向。此后,雨追着一条道路滑行,风,却渐渐把身体吹暗。就像当年,一个潮湿的雨夜,我顶着风雨,独自走在水南街上。

没有人提示我,三月湿润,适宜各种形式的绽放。尤其是,当一个人舍弃了尘世的浮华与忧伤,一无所有的空旷多么坦然。那感觉,恰似阴雨天气里的阳光,把半边的身心晒暖。

此刻,我在翻动的书页里,意外地看见了鸟儿笨拙的飞翔。在一阵雨与另一阵雨的空隙,爱与恨交织,江山没落的颓废四处弥漫。无从表达的婉约,无声凋谢的水仙,最终都成为徒劳的向往。迷走的血液是暗处的音节,闽南的雨,泪水般充盈着眼眶。我眷恋的故乡,在日落处,败露了春天的破绽。

那满大街无辜的笑容,似乎接近了完美。一生赶路的人,走过四季,从一个梦境,跨入另一个梦境。无数梦境组成的一条拉链,开闭着各自熟悉的体温,怀揣老旧的故事,退向未来。并且,相互咬合着生命里虚凉的暗影。

一个词的光阴就这样来临,湿润,从三月开始,让人心碎的雨,使比喻变得更为具体。时间抽去了阳光的骨架,天一直阴着,甚至有一些焦虑,搬运着我疲惫的身影,在一个弧度之后,打开伞,掩盖住几声湿润的叹息。

是我比梦想晚了一步。日子敏捷如贼,一溜烟闪过。整个夜晚,我凭空捏造的诗意,被夸大的词语,不断地虚构。仿佛所有的事物都长满了锈迹,落到低处的雨水,得寸进尺,模仿着我的咳嗽,以及,随波逐流的睡眠。而我没有想到,时光吹散故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惟有鹤立鸡群的忧患突如其来,灰烬般,把我埋在春天里。

并不是散落在任何角落的阴影,都习惯于相依相偎的姿态。路漫长,生命短暂,桃花如烟花绽开,并熄灭。仿佛爱情也是一场浩劫,没有人肯把耐心,持久地,为春天付出。甚至,无视某个暗自燃烧的人,返回内心的旅程与我的想象,仅隔着一条手臂,或者,几行诗句。

顺风楼上交叠着许多身影,郭春能、蓝君植、杨晋轼、甘中国、曾俊亮、苏国富、老壶、张好音、海迪,酒杯的反光里有个酒鬼特别熟悉,细看时才发现正是我自己。

就像春天的风,轻柔地吹拂水面,感受着快乐的起伏。在舒园,我和蓝君植、海迪、老壶,我们先品咖啡,后饮红酒,杯子的碰撞发出脆响。陆续到来的还有老马、必清、雨儒、黑枣、妙真、尚卿、小叶,一些火焰叙述着模糊的往事,更多值得回味的东西,在酒里。

倘若我写下比喻,纸的时代,像秘密的瓶子开着花。子梵梅,散装玻璃留在梦里,坚硬而锋利的,藏匿的伤痛和阴影,静默着。在多年以后,成就了一个人,欲言又止的全部诗意。

我经常迷惑于夜的细处。一些被遮蔽的事物总是格外斑斓,所有的背景仿佛都有深意。瞬间的诗句不足以表达黑暗覆盖时光的哀伤。我内心空荡,远远地望着夜空,屋顶上有一只猫跑过,月光不算明朗,但那硕大的孤独,正好可以照见。

很深很深的夜,我喝着比夜色更深的咖啡,读着比咖啡更深的文字,感觉自己,也像是一个深邃的人。

我相信一个人的构成,离不开水,离不开美酒和咖啡。我经常细数自己的骨头,血肉和心跳。并在想象中把它们消融为河流,不为别的,只为找到适宜自己命脉的一种湿润。

是隐约间飘然一闪的暮色,内心的芜杂一寸寸绿着。或烟或雨或雾,剪不断的尘世,暗含着凌乱的罪。质地微旧的忧伤怀着苦心,乌鸦一样,坚持到天黑。

再深一些,我便是桃树上的一条蛀虫,蛀空了春天。枯败的枝柯在风中摇曳,我的肩膀已被鸟粪深埋。

我多次闲逛于北京的大街小巷,仿佛在一个遥远的世界,聆听灵魂深处的絮语。在地铁十号线,北土城,我与安琪重返原先的约定,直捣崇文门,在白桥大街云心茶品,看小云的叶子舒展,袅袅乡音,空灵而温馨,漾动着林茶居和小吴高举的酒杯,汪洋恣肆,挑逗东山岛激情奔放的海浪,一波一波地北上。

从北京到秦皇岛,恰似回到我们熟悉的语境中。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必定有某些难以追溯的缘由。春天的海子,以梦为马,潮水打湿的梦,蓝天一样辽远,岁月一样悠长。

或许,春天对于春天的复述,只因读破了生命的隐痛。在燕山大学西校区,我突然有所觉悟,一个人的内心,才是世上最大的大海。而秦皇岛正是诗意的支点,托起了整个春天。

无边的天空必须再后退一步。山海关,龙家营,午后的太阳崩溃在山脊上。火车带走海子,留下我们。摊开夜色,雨就轻轻地洒落了,如同降下一个人的半旗,没有张扬的湿润,只有壁立的伟岸。


4.清明

午后想起忽必烈,是在元大都城垣遗址上。其时清风漫卷,我和林茶居穿梭于花开花落之间。当年元太祖在此屯兵筑城,必定没有想到,那些悄然蔓延的时光,比千万朵海棠开出的春天,更深更远。而酒在酒中是疯狂的,我们的兄弟林文鸿,踏着东山岛的涛声出发,举杯为令,三军会师,一夜间,北土城已被我们,合力攻陷。

飘逸的路灯,影影绰绰,如夜游者酒后归来。梦初醒,风微凉,脚步轻盈,我在离谱的音乐中晃荡于京城。春天让我从容,没有期待,没有缠绵。而午后的一场雨,赶在我之前,沿着北门北路狂奔起来,并把自己忘在路上。

又是烟雨,又落江南,一双素手撩起我一灯如豆的无眠。回旋于远方的事物已不能轻易言说,箫声如哽如咽,惊动另一朵水花,轻轻地,遁于内心的波澜。

雨水滴落,我听见声音时,它们已在瞬间消亡。

世界不是一朵花。我却看到了世界的花样。

另外一些时候,春天走得很慢,被云朵领着。宽大的草地上,只有风吹起的一页虚凉。我努力梦想着的一种完美,渐渐沉于睡眠的波浪。

更远处,不合时宜的人已经走远。站在龟裂的家乡,我总想着离开。但仍需把根留住。大路无途,故土依旧是唯一的血脉。

我一直留意着外面,生灵繁衍,春季辽阔。狗们在墙角野合,生与死无所不在。道路无尽延伸,旅愁日显沧桑。有心栽花或无意插柳,最终总是被厚厚的尘世覆盖。

都说四月清明,时光可以暂时收养,而惯性仍在持续,悲剧,永远不止是昙花一现。

我目睹着许多非理性的肿瘤,正在祖国大地肆意生长。云烟蒸腾,鹤唳风声,接天蔽日的雾霾,仿佛最磅礴的诗意,在虚幻与绝望的空隙,制造爱的假象。

还可以让记忆回退一些,在内心展开旅行。去看看那一片好色的草地和山岗,去看看那一条偏僻小路上走着的自己。可是未来何其遥远,我纵有万千情绪都归于无端惶恐。故乡和异乡同样不再可靠,曾经的岁月已被拉长,我,哑口无言。

遗憾的是,雨水没能将天空洗亮。我满眼皆是暗夜。我与自己互为远方。

再没有过多的情节,取走蜂蜜的甜。比我更快的蜗牛,沿着一些时光的轨迹慢慢爬行。梦境被小风移到窗前,落日搬动着巨大的颓废,开始构筑神秘的夜晚。

然而天色暗寂,神灵们还在对弈。奔跑而去的月光,照着今夜。归巢的鸟群越飞越远。有谁在轻轻哼唱,使世界安息的歌声,仿佛消散的钟声或弥漫的花香。渐渐地,让人忘却了荒芜和悲凉。

如同每天都在经历着生和死。随着崭新悲伤的建立,旧有的秩序已经被改变。我停留于千秋万代的家园,废墟之上,怀揣爱与恨,在虚无中求生。日子且过,有酒便欢。

倘若爱是唯一的天赋,我疑心千朵,却无法想象,那一次次绽放的木棉,会是谁的媚眼。倘若一个人提起另一个人,仅仅是说都过去了,那些曾经的风情万种,定然使某些熟悉的事物变得凶险。

或许,柔情原是一种责任。春天也是一道风景。与其说销魂,不如道清明。

其实,我想象中的清明,没有悬念。像我吟咏了多年的每一寸光阴,莫名地病着,辗转反侧,直到喧嚣沉寂,才遇见前世月影,在拐弯处,逐渐露出的真相,埋伏在往事的周围,像一个梦境,纯粹,安静,停泊于自己的内心。

把睡梦中的牙咬紧,不弃不离。风雨摇动的声音多么坚忍,雷电打击着过去的时光,潮湿的路灯彻夜不眠,是余火的灰烬,是我布满了血丝的眼睛。

那么,一场诗意的叙述,就像另一种日常生活的语词。吴常青林朝明康城临风黑枣林妙真,我们一起聚在角美小镇。从一种表达转移到另一种表达,每个人都行走在自己的路上,耐心等待着生活的变化。渐渐地,将春天耗尽,将红尘看淡。

犹如一种疼痛的扩散,于梦呓中展开笑容,此岸即是彼岸。那突然的出发或到达,最忧伤。尤其是,雨夜敲打的孤独,嘎嘎作响,比心急,比热血饱满。

难得的是,关于过去的一些想法,光阴和不经意间,鸟一样飞过,鲜活地,扑棱着从前的冷暖。尽管暮色匆忙,沧桑可以预见。风吹,那些枯枝败叶的细节,依旧鸟一样飞过,孤独地叫了一声,鲜活地,扑棱着凌乱的内心,以及,另外的想象。

仿佛我已经老去。仿佛那民谣唱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仿佛我在远去的时间里找回了童年。

总有一些诱人的事物,若隐若现。譬如树下的落红,怀揣半世紧闭的忧伤,坠落在爱情里,成为没有悼词的念想。但现实中,活着比死亡更加被动。即使灵魂出窍,暂时离开自己,谁也不能将经历的一切,彻底遗忘。

天亮之前众鸟喧嚣。我梦中到过的地方已经转世。春天默默地来也默默地去。好雨下了一夜,我刚翻一下身,窗外就露出了鱼肚白。从深处渐渐肤浅的微笑,如四月的清明,让人格外安逸。

每一天醒来我都努力回忆,梦里做过些什么,我已忘记,但我确信自己曾经有梦。很多年来一直这样。很多年了,我一直没能回到梦里。

像一把刀架在旧伤疤上,缓缓渗出的隐痛,漫不经心,在苦难里盛开幻想。

是谁独坐黎明,当我舒展的往事漫过昨夜,谁的手,在琴键上触摸音乐的肋骨。那被春雨浇灭的,又是怎样一段路程。

灯影下,匆匆而过的跫音,想必已从一生的叙述中,找到一个恰当的词语。如同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足以使一个人,半生沉寂。

当然,我目击的远不止这些。经历了四月的清明,穷途末路的痛,早已定格成我眼中绝版的风景。如此从容,静候着时光倒流的声音,淡然地走,毫无牵挂,仿佛更多忧伤,在想象的深处,有一种无从表达的存在,别无选择,真实地,近乎虚无,始终傲视着,生与死的背影。


5.忧患

走得太快,或者太慢,对我而言,都是一种灾难。五月,春将尽,曾经的梅园,倒挂残存的血脉在风中招展。从喧嚣到沉寂,从浮艳到颓败,让我看见了一些事物的瞬间或过程。让我真真切切感受到,日子如花已经开过。而如今,凋零也是一种灿烂,属于期待。就像把伤口打开,再撒上一点点盐。

高速公路下来,感觉有许多东西,都倾斜着。山坡倾斜着,树林倾斜着,树林间的小院倾斜着,小院中的酒桌倾斜着,酒桌上的杯子倾斜着,夜色倾斜着,话语倾斜着。海顿林文鸿欧阳阿辉临风等人,还有一些来来往往的新朋老友,也倾斜着。倾斜着漳浦,倾斜着杜浔,倾斜着田墘。在倾斜着的酒意里,我与甘肃姑娘小师展开了一场公开公正公平的辩论。辩论的主题是:爱情为何倾斜着。

重要的是美酒当前,伪装酒鬼已成为一种颓废的时尚。万象敞开的春天,鸟儿叫醒了昨天的梦。从草尖上滑过的微风,悠悠地,挠动着诗意之痒,使飘在空中的一片叶子,提前枯黄。

彻夜的雨,消隐在逝去的时光里。新爱尚未来临,旧欢已被埋葬。

暴雨来临之前,我在看天。同时我还看了来往行人的脸。天铁青,脸却阴晴不定。我只能静候着。看天色易,看脸色难。

请允许我静观另类的场景。生活的锈迹遍布多雨的闽南。风声稀薄的午后,我开始磨刀。我把自己的身影,架在刀刃上。

这是五月,春天的伤痛灿烂如花,绝世的爱情再次远离,像最终的生活,不断失去的过程,转瞬间化为灰烬。但太多的事物不可重复,开裂的时光是众多事物的反面,被用于沉默的,内心的闪电,每一道划痕都深刻着血色般宁静的,恍若隔世的深蓝。

天空又漏水了。由远及近的雨,絮絮叨叨,把所有异乡,都当作久违的故乡。而我只能顺从自己,安静地,生活在闽南。阴,或晴,怎么演变都不过是个定数,恰如我注目的春天,正一寸寸糜烂。

闲来没事,我吹奏起口琴,多年未曾练习,技法已十分生疏。雨天路滑,低音越往下,心越沉不住。三套车断断续续,终究还是跑偏,撞倒了旷野处一朵惊艳的花。她的柔骨,跌碎在这个季节的尾部。

如此温馨的夜晚,往事摸黑而来,浩浩荡荡。是无缝的鼾声,君临万物之上。前世的爱情波澜不惊。沧桑渐渐饱满,包含着对来生的守望。生命禅境,隐忍而幽深,最后的念想,却与顿悟无关。

是虚弱的欲望,被拦腰折断时,悬崖收藏起我的道路。一个流落远方的人,内心的荒凉,源于看见貌似真诚的笑脸。

暮色允许故事走向意外。雨不停地敲窗,努力寻找着什么,或许是一把油纸伞,或许是丁香一样的姑娘。总之,虚设的段落有乱真的伊人,招摇晃悠在古旧的雨巷。等我再次路过江南,我已满怀淡淡的忧伤。

当我再次写到懒散,那种倦怠的渲染,漫不经心,晃悠在剩余的旅途上。然后,真的就懒了,散了。最终的沉淀,是一把老骨头,泡在一杯咖啡里,静静聆听着,日子减速的声音,缓缓靠站。

终于,可疑的未来,加深了我对于尘世的想象。在晨光打开之后,我依旧隐身自己的黑暗。过去的事物总在延续每一天的懒散。大地逐渐生动,燃起瓷器般的火焰。脆弱再也没有泪水,心被风干。在五月,我们悲痛于四月的一场死亡。

远远望去,在花朵老去的地方,春天已开始转向。大雨被一阵风逼着走,猝不及防,撕扯着雨和伞。像某种意义上的爱,纠缠不清,却互不关联。

犹如细瓷,轻轻一碰,就脆裂开来。对一场雨的描述,发生在闽南。冷洌的疼痛像一片茫茫阔水,风雨兼程,义无反顾地扑向死亡。撕心裂肺,深入骨髓,纵贯长夜,将最小的银河倒扣在大地上。尔后,破碎的光影里,梦被推远。一杯咖啡,安抚了我的失眠

阴雨连绵,或黄或绿的记忆,不知深浅。诗写到伤悲处,却被天堂的泪水洗亮。

那么,就痛失我吧。遥遥无期的等,是一种空静,或者,可以回心,但无需转意。时间之殇我倦于表达,当我决然远离自己,某些事物,便成背叛。

无端的,内心高于天空的孤独,瞬间被抽去了火焰。弱水三千,不过是一壶美酒的反复斟酌。直到有一个适当的词语含苞欲放,一朵一朵袅娜的姿势,默默摇曳着,把我坚硬的天命,都变得柔软。

生活无需隐喻,一锅沸腾的粥,煎熬着五月里我全部的忧患。

有一阵子,我懒得都不想说话了,觉得人活着真是没意思,太多的琐碎,多像我写下的诗句,写着写着,最终才发现,我从此失去了人世间最美的词。

当我静下心,在一本翻开的书里,独自眺望远方的蔚蓝,会有更多细节,纸页一般对折过来,在生存的摩擦中,清晰地呈现。而我迷路之前,我多么愿意,把一个醒着的人,藏匿于睡眠。深深地,深深地,悄无声息,将自己埋葬。

有时候,我不得不把那些说过的,再复述一遍。所谓忧患,即是种种焦虑,让我置身其间,并且哑口无言。仿佛某一个与我相关的传说,在我到来之前,已被传遍。

我相信黑夜是从内心渗透的。灰烬里微弱的星星,犹如一个人,过早地耗尽一生的爱情。尤其是,在没有月光的暗夜,往事总是黑得格外透明,为我传递着,今生与前世的消息。如果想象再深入一些,夜色就不只停留于夜色。它甚至一下子就澄澈了我的梦境。

五月的忧患,让许多花儿褪去了红颜。但悲欣交集不是这个季节的表情,每个故事的结局只能有两种,或者被夜色浮起,或者被夜色消融。

我不敢说,我的胸口是一个辽阔的墓地。真是那样,一朵花瓣掉落下来,就会是一片痴情。故乡就会越走越深。我的热爱,即便远隔千里,也会张开双臂守侯着,那饱经风霜的最后一段旅程。

是的,我已习惯,从一种忧患,进入另一种忧患。我已成为家乡重要的敌人。

更让人忧患的是流向入海口的河道,已淤积多年。人民的泪水正泛滥成灾。我目睹的罪恶之源,被事物繁华的声音覆盖。但一切都没有停止。风邪邪地穿透了一个时代。如一场万劫不复的革命,把低处的草,折腾得死去活来。

天黑后,坐井观天的我,也知天命了。放眼看去,现实的生存,并没有虚拟的温情。我的忧患是深入骨髓的。像节节败退的光阴,从容而安静。

一场风雨,满城飘摇。那铺张的落英,似乎更醉心于琐碎。像走失多年的岸,浮于世事,任凭一往情深的水花,拍打旧时光。或者生活的本质,往往都怀有善良的意愿。悲剧在于,我们用一生来学会爱,欲望,却加速了事物的死亡。

五月转眼就过完了。我零碎的思绪,还停留在纸上。北门北路有我的体温为证,我的存在,其实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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