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影子站立的父亲】
每一位父亲的肩膀都是一片
可以放风筝的草原
至少也是月光下的皓亮天井
伴着浓香的狗吠声
孩子们坐在土砖房的门槛上
伸手就是一勺美味的睡前故事
如果我开心的话,的确可以这样写
骗骗比我还幸福的朋友们
你的身影里只有腐烂的伟大
伟大耽于名义,腐烂却在阳光下明目张胆
爱是一个让人肠胃不适的字眼
这个家就从未用过
它不治病,到了现在才用
就像,患了癌症,吃感冒药
【被锁在房间的母亲】
我宁愿残缺的爱
也不要完整的不幸
说了多少次了,离婚
你非要在房契上一同写下
他的名字
用天真和虚情交媾
才会生出爱恨交织
每个晚上
你把一整个空屋子
的冷清,炖了熬汤
可曾熬出半床温情
我听得最多的
是他决然离去的身影
(对你来说是三十年也无法翻越的高山)
——没见过你大笑着出门
我气急败坏!怒斥一个屡教不改的孩子
我的母亲。你为何自取其辱
我让她远离歪斜的墙角
把脚上的迟疑脱掉
上楼,睡觉。
26度的空调能烹出一夜好梦
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加床头的药
(我看过窗外不灭的光
有虚假的忧伤
您不要轻易张望)
【你,我厌恶的我】
我是恶心的产儿
只被柔情不尽的奶水养育
眼泪多得能淹死泥土里的蚯蚓
——我逃回村庄钓鱼的唯一饵料
我被乞求可怜和守护
坚强是漏选的必修课
童年是一碗忘了加盐的鸡蛋羹
细瘦的双手托起肥硕的知了
血红的壳里包着三年的恐惧
我把它悬挂在日光投下的线上
一年年夏天都是这么来的
没有人告诉我泥土的肮脏
我吃下了三只 蝉 和一口饱嗝
其实我只是想要一只风筝
嘿嘿 即便是一通毒打
也不是我随便犯个错就能得到的
总有人长期出海
在青砖白玉垒的四方围城里
投下一粒粒精打细算
于是门槛上只有母亲整夜的
哀怨,和馊了的睡前故事
月光透过窗,铺下面无血色的纸张
龙飞凤舞着整夜的渴望
啊!我恨那从脚底长出来得软弱
脱不掉的白色球鞋
七岁时不敢趁夜翻过的松岭
并着母亲的白发,嘲笑了我十年
出轨和暴力在深夜闯进门
我看见童年的自己又一次蜷缩在墙角
歪斜的墙角,贪婪地啃食着他的恐惧
疯狂地长出带刺的藤蔓
里面要生出致命的软弱来!
于是 我挥起了我的拳头
十七岁的脸上也挨了一拳
——那是我成长的最后一块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