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看过一个故事。所罗门问一个愚人:我将给予你智慧,你要么?愚人不为所动。他蹲在漏风的屋子里,啃着馒头,问:智慧有什么用?所罗门说:智慧能让你拥有吃不完的馒头。愚人说:那你不如现在就给我馒头。多少年过去,愚人依然呆在他的愚蠢中,不抬头,不看天,脑无智,胸无志,碗内无食,未曾有丝毫改变。所罗门悲哀地叹息:愚蠢是会令人上瘾的。我们可能以为:愚人一定是他,智者肯定是我。因为我们不会为一个馒头舍弃智慧。可真的如此吗?
要是把馒头换成抖音、微博、惯性、面子、地位、讨好他人获取认同......,我们还敢这样自信么?事实上,思维上的路径依赖,战略上的投机取巧,是很常见的。刘瑜说:有时候,我们当然知道有些事情不可取,但是,更多人会选择宁可不知道。政治学上有一个叫做理性无知的理论。它并不是真正的一无所知。而是刻意保持无知的状态。因为无知会带来实际益处。比如,所罗门的愚人得到低劳力的轻松。沉默的人们得到意识形态上的自我保护。皇帝的新装里的皇帝,明知自己赤身裸体,但一直高举谎言大旗,因为这会带给他虚荣,绝对的优越感,无上的、不可质疑的权力。就这样,大家在愚蠢中生根发芽,默不作声。
人当然都是傻的。只有上帝、神和佛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但这种结论,不应该是愚昧的借口,而应该是开智的启示。龙应台在百年思索中,讲过一个故事。大流士王召集了一批希腊人,问:用什么代价,能让你们去吃自己父亲的遗体?希腊人说:不可能,任何代价都不行。王又召集了一批印地安人,问:用什么代价,能让你们不去吃自己父亲的遗体?印第安人说:不可能,任何代价都不行。因为印第安人以吃父亲遗体作为风俗。不吃,就是大不敬。但希腊人以火化遗体作为风俗。不火化,就是大不孝。两种不同的文化,产生不同的思考。站在哪一种认知里,你都会觉得:我是对的,他是错的。可世界的答案不止一种,我们也不是上帝。当一个人坚持自己永远正确,就是迈向愚蠢的第一步。要去听,去看,去打破自己。不能困在固有的认知中,去拒绝未知与可能。比赛尔的故事里讲述了在撒哈拉沙漠里,有一个叫阿古特尔的村庄。一个世纪以来,人们都呆在村庄中,没人走出过大漠。他们说,无论向哪个方向走,最后都会转回来。肯莱文来到这里之后,为了试验这种说法是否正确,他从阿古特尔村向北走,结果三天半就走了出去。而村民们因为路径依赖,一次次地走入了死胡同。所以其实只要人不想愚蠢,便可以摆脱愚蠢。在这样一个时代,真实信息的获取虽然依然有一定的困难,但是只要愿意,还是有很多的办法来让自己得到足够的信息对称。所以任何人都有选择。低智or多智?聪明or愚蠢?多元or无知?开放or自我封闭?全在于个人意愿。所以,几乎所有的所谓的愚蠢(除了天生智障),都是甘于愚蠢。所有的傻瓜,都是甘于做一个傻瓜。倘若你想聪明,那就用好奇心去求知,用逻辑去梳理,用理智去举一反三,放下心中的那口井,多去看真实的世界,去创造出自己的认知体系。这样慢慢地,就会离短视、偏见和谎言越来越远。这当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人都喜欢呆在舒适区,关上脑中的马达,闭上自己的眼睛,或者蒙上一块红布。因为这更容易,也更容易快乐。
狱中书简里有著名的两句话:愚蠢是一种道德上的缺陷,而不是一种智力上的缺陷。愚蠢是一个社会学问题,而不是一个心理学问题。也就是说,我们拥有什么样的认知,是自己愿意的。我们成为什么人,也是自己默许的。傻瓜、笨蛋、犬儒、伪君子......,都是愚蠢的产物,反过来又强化愚蠢。如此反复,伊于胡底。而唯有强烈的自由意志和不断的心智启蒙可以打破这样的恶性循环,来获得独立思考的可能,不至于成为堕落天使。
王小波说:智慧、有趣和性爱,是人生最美好的三件事,有趣与性爱,我们可遇不可求。但智慧的道路,我们都能去行走。在这条路上,我们会摆脱一些痛苦,一些烦恼……,在这条路上,王小波摘下了紫色的牵牛花,普罗米修斯引来了火种……,当我们抬头,康德的星空,也一直照耀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