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当年今何在,百年一醉变成仙——读《我的舅舅杨宪益》

杨宪益是中国最有名的翻译家,生于天津。

一、伉俪情深

杨宪益的妻子戴乃迭是英国人,在中国出生。他们在牛津大学相识。

1940年,他们离开伦敦,辗转回国。他们离开伦敦一天后,德国人开始大轰炸。轮船经过日本附近海域时,日本兵曾上船,对他们进行盘查。有旅客在盘查过程中被带走,从此再没有见过。当日本兵问杨宪益是什么人时,他回答是学生,问他去哪,他回答香港,问他在香港住在哪里,他回答在中国银行,父亲是行长。日本兵就放过了他们。

几个月后,他们在重庆举行婚礼。

1949年建国之前,杨宪益和几个友人在南京上海路开设了一家两层的古董铺,起名为“绛舍”,灵感来自梁实秋在重庆北碚的“雅舍”。

1968年五一劳动节前夕,他和戴乃迭在北京双双被捕入狱。后来才知道,他们在同一个监牢。四年后,1972年五一劳动节左右,他们被放出。杨宪益于五一节前一天被释放,五天(有时说两个礼拜)后,戴乃迭也出狱回家了。

戴乃迭喜欢穿中国的蓝白图案的蜡染褂子,标准的中国服装穿在标准的英国女人身上,好看得像一幅画。

1995年,他们搬进了友谊宾馆颐园三十号,那里后来被称为中关村南大街。

戴乃迭晚年患有老年痴呆,1999年,在北京去世,享年80岁。

本书就是从这里开始,以日记的形式,记录了戴乃迭去世后杨宪益十年的生活。

二、最后十年

书中常会记录家族的聚会,他们聚会时拍照,先拍九十岁以上老人,再拍七十岁以上合影。九十岁以上老人有四位,每次聚会时,都以他们为核心。他们是:

1、杨宪益,1915年生,按阴历是1914年,属虎。

2、杨苡,本名杨静如,作者赵蘅的妈妈,1919年出生,杨宪益的妹妹,翻译家。

3、杨敏如,1916年生,杨宪益的妹妹,作者赵蘅的姨妈,在书中称“阿姨”,古典文学家。

4、罗沛霖,物理学家、两院院士,1913年生,杨敏如的丈夫,杨宪益的妹夫,比他大两岁,在书中称“阿夫”。

2002年11月底,杨宪益检查出患前列腺癌。事实上早在一年前,即已检查出相关指标不正常。

岁月一天天地流淌,老人一天天地老去。

2003年1月9日,杨宪益因为胰腺炎住进了积水潭医院,胆结石影响了胰腺,做了胆结石手术。另外,他还有脑血栓。1月27日出院,回家中养病。之后一直坐轮椅。

2004年4月7日,胰腺炎复发,又住进了医院。4月30日,病还没好,自己便要求出院。

2005年,杨宪益接受采访,赵蘅绘

2006年11月诊断出了鳞癌,又住了一次医院,仍旧是自己要求出院。

可是,2007年1月,又入院了,这次,开始进行放疗。4月,杨宪益出院。

2008年11月,杨宪益确认淋巴癌。

2009年11月23日,老人在医院去世,享年95岁。读到这里,不胜唏嘘。

三、杨宪益的生日

一个很有趣的事,在杨宪益的自传中,第一句话就是“我出生于1915年1月10日”,该页下面有一个编者注:“原文如此。此处作者笔误,准确日期应为1915年1月12日。——编者注

在本书的“2002年1月10日”条目中,赵蘅开头就写:“我问妈今天是不是舅舅正生日,妈说当然是了,八十八岁。”后面接着写他们如何写杨宪益庆祝八十八米寿。可是从日记中看来,他们每年过生日的日子都不在同一天,有的明显是阴历,而2005年则是1月7日。杨家有老人扎堆过寿的习惯,早几天晚几天都有可能。

那么,杨宪益的自传中编者注的“1月12日”的说法也许也是有可能的。杨宪益的自传出版时少了三章。

五、杨家与周恩来的渊源

杨宪益的祖父是杨士燮,光绪20年进士,曾任翰林院编修,做过知府、江西道监察御史、浙江道台。杨士燮排行老大,他有一个弟弟叫杨士骧,是清末重臣,曾任直隶总督、北洋大臣。

周恩来原箱原籍绍兴,其祖父周起魁在咸丰年间北上淮安,并在此定居。据说周起魁给杨士燮当过师爷。

周总理离开老家淮安后没有再回去过,1949年后,他曾打听泗州杨家在北京还有没有人,他当时还不知道杨宪益就在北京。

杨宪益,赵蘅摄于小金丝胡同,书中经常提到这个蓝沙发

两家的渊源在雷音的《杨宪益传》中写得很清楚,但是他们自己很少提起。

六、今天舅舅很入画

作为日记,本书有话则长,无话则短,简单朴实,没有任何花哨,于家长里短中显出作者的文字功力。

作者赵蘅,1945年出生,是画家,也是作家。今年(2022年)78岁,本书中日记开始的年份是2000年,她55岁。

她对杨宪益的评价经常是:今天舅舅很入画。

杨宪益越老越通透、越坦然。中国文人奉为最高准则的“正气”和“骨气”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从书中,我们可以体会出杨宪益的风骨,领略到他淡泊处世的态度。

杨宪益的家里养了两只猫,这是那只母猫在喝鱼缸里的水,赵蘅绘

杨宪益爱喝酒,而且非常准时,住院之前,每天下午四时一定要喝。酒不必好,最爱喝的是六块钱一瓶的二锅头。2002年,伦敦中国书法展,其中有赠杨宪益的书法作品:

毕竟百年都是梦,何如一醉变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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