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尘

你说这城市里的尘埃太多,那若是多到极致会怎样呢?


清晨,老吴从出租屋里出来准备去医院取体检单。阳光被城市尘埃遮挡,仍有稀疏模糊的光影映在他脸上,喜悦从心底油然而生,让老吴紧绷了一年的神经放松了很多。明天就是除夕,他可以离开省城回老家与妻女团圆了。

老吴来到加油站排队加油,省城的加油站已改了几年,分成两种加油方式:一种是汽油,另一种是城尘能源。不出所料,汽油这边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而另一边只有两三辆车在蓄能。并非城尘能源不好用,而是它的价格高于普通汽油的三倍还多。每到加油时,老吴总有些内疚,自己本是能量转换站的员工,却碍于价格,只能选择燃出大量尘埃的汽油。

老吴拿到自己的体检单时长舒了一口气。生活呼吸如履薄冰,幸好他在破冰之前,在险中上岸,这份体检结果仿佛昭示着:你暂时还安全。

老吴的上班途中总会路过一个音乐学习班,隔着玻璃门和弥漫的尘埃,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拉着小提琴,那灵动的样子总能让他想起自己的女儿。在老吴眼中,整个城市都是灰白色的,唯有那玻璃门里面的身影带着鲜艳的色彩,在沉闷压抑的生活里响起丝丝欢快的韵律。

老吴工作的地点是省城最高的大楼,然而他在地面向上看,却只能目及五层楼的窗户,这让他产生一种错觉:自己每日上班的地方需腾云驾雾方能到达。

这座大楼是城尘能量转换站。

城尘能量是空气污染几十年来,最令人惊喜又担忧的发现。有设备检测出空气中的尘粒无论直径多大都蕴有能量,但尘带来的更强的能量是通过不断碰撞,分裂,聚合产生的。空中尘的密度越大,发生碰撞的频率和强度就越大,这个过程产生的能量也就越强,只是人们还感受不到它。

尘的能量源于生活,也必然回归于生活,于是这项震惊世界的伟大发明——城尘能量转换器随之诞生。

省城里有百台转换器分别位于城市地面,中空,高空各处,吸收空气中直径不同的微粒,放出相对净化的空气。尘粒进入转换器后,经过精密的碰撞,分裂聚合,并将产生的能量以能源的形式输出到城市的日常生活中,替代燃煤,燃油,发电的一部分。此过程产出的转换废物被制成有用的东西用于其他行业。危害呼吸健康漫天漂泊的尘埃终于有了归宿,这是令人喜悦的。

可凡事都有两面性:漫于环境中,人的呼吸道中的带有能量的尘埃在无时无刻发生着碰撞,人们还不知,尘越来越密,除了会给呼吸系统造成侵害,还会带来什么。于是和能量转换器一同建造的是监测台,分布于地面,中空,高空三处,老吴的工作便是在高空监测台监测城尘密度。

去监测台前,老吴要将站长的体检报告交给他。站长办公室内,几个人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焦虑不安的谈论着什么。

站长起身打开窗子,对着窗外深吸一口气时却像是吸进了什么东西,涨红了脸压着声音不停的咳嗽。旁边一个人欲言又止,终于开口,老吴认得他,每次能量站有重要会议,总能看到这位环保局副局长的身影。

“监测台的临界值上调的越来越频繁了,为了这个转换器,省里花了不少精力进来,可空气还是很差。”

站长皱眉,“副局长您也知道,能量有输出才能继续转化,如今人们需求降低,输出量减少,城尘转换成能量也会减少,尘埃就越来越多了。”

副局长又说:“我来就是说这个问题的,你们能量转换站能否再把成本调低一些,你看这城尘能源比普通汽油价格高出那么多,在日常生活中并不占优势,光价格就吓退了多少人,也难怪需求减少啊!”

旁边一个梨型身材的男人坐不住了,“我们几个投资商自打注资这个项目以来,基本就是在赔钱,这机器运行起来本就是流水一样的花钱,又是直接吸收尘埃改善空气质量的举措,是造福人类的,这价格是很难降的。”

“可价格不降,利用率就上不去。人们若是不用,你产的那些能源又有什么用,不还是归于尘了,空气还是越来越糟!”

大家有些无措,问题陷入了个死循环。

能量转换站建造时,这项工程备受瞩目,各行各业都给予支持和关注,就如那位投资商所说,是造福人类的。当百台转换器刚开始工作时,人们仿佛已经看到了久违的蓝天白云,然而庞大的工程落实到细微各处时,矛盾便产生了:令人心惊的造价,伴随的是低于其他能源的利用率。

办公室里的问题已协商多次未果,可环境不等人,城尘纵然是减慢了速度,却还是在不停的增多。

监测台的秘书神色凝重的来到办公室,“站长,地面监测台监测到城尘密度正逼近临界值,是否将临界值再上调一些?”

站长和副局长相视片刻,副局长深吸一口烟,转头看向窗外,站长只好摆摆手,“暂时先不上调,听气象局说今夜会有冷风,等等看。”

秘书走后,副局长说:“上一次上调临界值,不过是两个月前,那也是在各方严格估算之后得到的新值,如今再继续上调,那这临界值不就失去意义了么。”

“可这临界值的最终数值有多高,我们还无法准确预测,如果城尘密度达到了这个值,将会发生什么,也不敢去想象,不过必定会引起恐慌,过了这股冷风再继续商议上调的事吧。”

站长转向窗口,他所在的是城市中空,上下皆茫茫,人就生活于这片茫茫之中,百丈之外无影无踪。

老吴在门口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他觉得还好自己是个小角色,肩上的责任没这样重。

除夕前夕,是年会。能量转换站大多数员工都在大楼中层的宴会厅,各部门主任依次上台进行工作总结,最后站长笑别身旁的领导,上台讲话。

“我很荣幸参与到这场同尘埃的战役中来,并取得可喜的成绩。过去一年我们转换站所输出的能源已广泛应用到了省城百姓的生活中,我们将城尘变废为宝,将逐步取代燃煤燃油能源。我相信有能量转换站所有员工的努力,尘埃终会被消灭,这里在不久的将来定会迎来明媚蓝天!”

话音刚落,台下掌声如雷,人人欢欣鼓舞,宴会厅的气氛无比高涨,灯光也亮了不少,站长蹙了一整日的眉在此刻稍有舒展。

忽有一翁鸣声渗入鼎沸的人群中,声音如蓄势天雷,最初人们并未在意这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低鸣,更盖不住觥筹交错的喜悦。终于势足天雷炸,人们还来不及准备,这震撼的鸣声就点燃了人群中躁动不安的引线,瞬间引起了恐慌!

终于有人辨得这嗡鸣声:“临界值!这是临界值的警鸣!”一时间所有人都惊醒过来,宴会厅陷入了混乱。

地面城尘密度突破了临界值,站长迅速下台和各领导商议对策,应急措施立即开启,宴会厅周围吹来数道冷风,同时启动了吸尘装置,各部门主管开始尽力安抚所有人:“大家不要慌,这临界值不一定准,还要继续上调,我们周围的城尘密度还没如此严重!”

“对啊,上半年城尘密度爆表的时候,警鸣就响起过,那时就是虚惊一场,这次也一定是,大家别慌!”

人们在冷风中刚平静下来,又有一人惊诧道:“那这么说,仅隔半年这城尘密度已经突破临界值两次了,省会的空气是越来越恶劣了,这两次是虚惊,下一次警鸣响起,可能真的就是城尘密度达到极限了!”

"说得对!”刚刚的惊诧仿佛提醒了人们,“若城尘密度达到极点会发生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吹冷风应急?难道……”

“难道会发生爆炸?”

话音一出,人群中掀起了慌乱惊叫,站长只能极力安抚:“爆炸是需要热源的,况且我们这里并不是密闭空间,不要误导大家!”

“这可不一定,省会地处盆地,空气循环本来就很差。”

“怎么不会爆炸,这城尘能源不就是这么来的么!”

“那我们……那省会……”

不知何时警鸣声逐渐消失,冷风将人们吹的更加清醒,也渐渐压住了心上的焦虑不安。站长擦了擦额上的汗,终于舒了口气。虚惊一场。他琢磨着要赶快商议测算出再高点的临界值才好。

老吴受了不少惊吓,得了命令离开宴会厅去高空监测台了。

他乘着玻璃直梯从大楼中层直上到顶层,望着不断下落的城市,如蚂蚁般匆匆移动的行人车辆逐渐淹没在这片尘海之中。随着直梯上升,老吴终于看清了那散着赤色余晖的夕阳,此时他有些恍惚:自己这颗尘埃是否已离开了这座城市。

年会上惊魂初定,老吴坐在高空检测台中,神情有些放松。当前的城尘密度值如心电图一般起起伏伏,却算是大致平稳。老吴目不转睛地盯着,十分钟,数值起伏并没有大的变化,二十分钟,亦如是,这让他生出了一些倦意……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才冒红,老吴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回家了。”

老家在距省会几百里的小镇上,坐上末班长途车的老吴赶上了除夕的年夜饭。平日里话筒另一端的声音此刻真实围绕在身边,这让他觉得自己这一年来的辛苦是值得的,老吴疼爱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说:“闺女该上初中了吧。”

一旁的妻子收拾完碗筷凑过来说:“今年夏天就该入学了。”而后又犹豫了片刻,认真道:“省会的学校联系的怎么样了?”

老吴神色微凝,“还在考虑。”

“还考虑什么呀,咱这小镇哪有什么名牌中学,就算在学校里成绩好,也和省会中学的孩子没法比啊,老吴你可要重视起来,抓紧给咱闺女办学校,现在这社会竞争多激烈,落后一步那将来差距可就更大了!”

妻子说完又转向女儿:“闺女你想不想去大城市看一看呀,爸爸也在那里呢……”

女儿不假思索连连点头。

老吴不语点了根烟,青烟弥漫时,他眼前闪过女儿淹没在城市尘海中的画面,心头涌上一丝忧郁。

次日,老吴一家还在电视机前吃团圆饭,忽而一道紧急插播的新闻传来,惊得老吴手中的碗筷摔落到了地上。

“某省省会除夕夜发生多处强烈爆炸,爆炸还在持续,已造成高楼坍塌,交通全面瘫痪,伤亡人数未知。现警示来往人员不要靠近省会……”

一时间,有关省会爆炸的新闻铺天盖地传来。

“有消息称,爆炸前城尘能量转换站的监测台警鸣响起数次,有关部门正在调查爆炸原因……”

“省会上空浓烟弥漫,难以探测到爆炸的具体情况,伤亡人数惨重……”

“由于省会重要机构以及交通枢纽皆被炸毁,导致某省通讯机构瘫痪,救援人员正尝试进入城市中心,爆炸还在继续……”

老吴立在电视前,愕然失声,浑身都颤抖着。

“对于此次重大事故,我们将严格追究有关部门责任,对于有过有失者绝不姑息!”

“请问部长,此次事故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呢?”

“监测台的警鸣是重要线索,警鸣响起后,未及时让全市人民采取紧急措施,主要责任在能量转换站。”

“那您的意思是城尘能量引起的爆炸吗?”

“有这个可能,具体原因还未知,不能过早下结论,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老吴脑海里频频闪过他在省会认识的人,一遍遍打电话确认是否平安,可未离开省会的几乎全部遇难。噩耗不断传来,生命在一夜之间化为尘土与那座城市彻底融为一体,没有给人们任何告别的机会。想到这里,仿佛有震天的磬鸣声传来,令头脑几乎炸开,而老吴感觉自己被困在里面了。

过了好久方才平静下来,老吴看着身旁的妻女,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听到外面烟花爆竹声起,却又吓出了一身冷汗。

此城团圆,彼城人亡。

过了半月,新闻报道省会可以安全进入了,老吴便匆匆启程。一路上他不断想象着再次踏入省会的情形:他要在残垣断壁中寻找自己住过的屋子;他要在转换站大楼的废墟里寻出工作过的痕迹;他要在这座城市曾经最繁华的街道上一炷香,祭奠无辜消失的人们;他要抬头望一望那尘埃,问一问为什么……

由于交通线路被炸毁,老吴辗转了几趟车才进入省会的边缘,可眼前的景象却令他震惊到极点。

再美的天雕地琢的自然环境,如今也难免掺和进一些人工的东西,那些存在于人类诞生之前的原始山川河谷也只在模拟的图像中出现,可老吴万万没想到自己此刻竟置身其中。

昔日漫在城市中的尘埃已化成了高低起伏的峰岭;那被炸的面目全非的建筑竟与山川绿地化为一体,找不到一点儿存在过的痕迹;那四通八达的街道小巷变成了清冽的溪涧河流;遭此劫难的人们,在这里却寻不到一块残骸。

老吴小心翼翼的迈出脚踩在不知名的翠色植被上,竟嗅到了青草香。他有些恍惚,以为自己闯入了原始世界的幻想里,好奇又谨慎的遥望四周,有零星与他衣着相似的人也同样小心地进入这里,他才放松了警惕。

老吴仰起头看着久违的透彻蓝天,深吸了一口气,这是那曾经躲在口罩后面的口鼻万万不敢轻易尝试的。此时身旁走来一位老人,自言自语着:“尘埃太多了,把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带走了,让它回到了本来的样子。”

老吴满心疑惑却不知从何问起,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还好,这里不是首都。”

未过多久,这里再次被人类涉足开发,山川河谷植被到处都被重型机械占据,仿佛那次无法追责的灾难,使这座城市终于丢掉了让它满目疮痍的东西,成了个从未被雕琢的存在,至此,一草一木都散发着令人无法抵抗的诱惑。

这里又成了块宝地,开发风景区,筑起高楼地基,开凿矿产资源,修建交通要道。不到三个月,省会的政治经济交通再次正常运行,人们早已忘却这里曾将百万人一夜间埋葬于无形之中。

省会如火如荼地建设着,老吴再次告别了妻女踏入了这片地方,准备开始新的征程。他拖着行李走下长途汽车,想去刚刚竣工的能量转换站谋个职位,忽而眼前跑过一个鲜艳的身影:那是在他上班途中经常看到的,隔着玻璃门拉小提琴的小女孩!

老吴很是欣慰,正想赶上去打个招呼,一道明媚夺目的阳光不偏不倚的射在他的脸上,老吴下意识闭上了眼……

一瞬恍若隔世,再次睁眼时,老吴却发现自己坐在监测台的工作椅上,竟是一缕柔和的晨光将周身映成了金色。

工作台前浮动的监测线离临界值远了些。

才是除夕,老吴起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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