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八岁那年,文琳没能参加高考,回家后,她哭了几天,把眼泪全流干了。
在家的日子,是与学校完全不一的日子,学校里全是书香气,而家乡全是俗气。她很累,累很无法排遣自己。她很苦,苦得无以诉说。
十九岁那年,她嫁到了郊外一户人家,这家除了父母和爷爷外,还有五姊妹,三男二女。
结婚这天,男家骑着一行自行车到女家娶亲。一到女家,首先从关着的大门外塞红包进去,一塞就是几个,这时,女方的亲戚在门内大喊,快来抢红包哦,随着娃娃们就大呼小叫地直嚷嚷,哥,叔叔,我还没红包呢,给我一个啊,给我一个啊!新郞被叫得脸红红的,又从媒人手中抓过一些,往启开的门缝里一送,里面一哄,只听见抢闹声,大人们则在旁边哈哈大笑。
几分钟后,只听里面一个小孩在闹,我没有我没有,呜呜我要我要。这小孩是刚来的,难怪没抢到。大人们急忙对着门缝直叫,快来一个吧,这小孩没红包呢。
新郞问媒人有没有,媒人说没有了。新郞对着里面说,开门呀,没有了呢。门里说,还要还要,再包一个,包一个就开门。新郞摸摸口袋,没零钱了,问问左右,也没有。他又说,没有了呢。门内说,不可能没有,说吉利点的话,没有就不能包大的吗?
新郞被这么一出出的喊,心中有点小恼火了,但他表现得很热情客气,好咯,等会儿!他转过身去,打开钱包,只见里面有百元的五十的,他从中抽了五十的,从货篮中拿出一张小红纸来,把钱放进去,折好。
小朋友,红包来了哟。大门随即打开。
一进门,便是新郞新娘行礼,拜爹娘。礼毕,亲戚里的长辈也要拿红包给新郞。一番热闹中,新郞赚了一盘子的红包,而后便是新娘出嫁的时刻了,准备到男家去。
这时新娘便慌乱起来,感觉自己要离开这个家了,马上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离开兄弟姐妹,离开父母,过上另种生活,她感觉既高兴又不习惯,最要紧的是自己的心在跳,在呼喊自己的爹娘,她面对养育之恩,突然有了特别的认识,她忽然泪流满面,双眼通红,声音哽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控制不住,一下扑到娘的怀里,象个小孩在哭。
娘泪眼朦胧,摸着女儿的头说,乖,听话,别心慌了,终究是要嫁的,到了那里就和自己家一样,好好孝顺公婆,和一家人好好相处啊!
她嗯嗯着,擦了擦眼泪,朝娘一笑,妈……妈,我会好好的。转身又对爹说,爹,您身体要好好的啊!爹把女儿的衣拉了拉,看着穿整洁了,说,女儿,乖,到那里别念着家里,我们都会很好的,你就好好过日子吧,好好孝顺长辈!女儿又是一汪泪水,嗯,爹……我会听您的话,好好的过!
新郞早就在旁边等了,见他们说完,便走近新娘,耳语说,走吧!时间不早了。新娘妩媚的一笑,走吧!
这天天气不错,连连下雨,终于有了笑脸,一轮红日早就悬挂东方,此时十点多了,红日正当,吉祥高照。
一对新人走在前面,新娘坐在单车后座上,手不知道往哪放似的,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另只手抓紧后座,显得很拘谨。眼望着前方,自然地看了新郞几眼,心中一阵滋味涌上心头,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只感觉这些滋味代表着她未来的生活走向,她有一丝惶恐不安,不过这种不安夹杂在今天的喜庆中,没有要露头的味道,所以她感觉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这路有点小小的颠簸,路上有雨过的泥泞,太阳一晒,车一过,便有些坑坑洼洼。颠的次数稍一多点,她感觉心里有作呕的迹象,她害怕这感觉,怕呕到他身上,虽然明知不会呕,但她是个细致的人,担心是存在的。
到了拐弯处,是一个下坡,又有一个四十五度的转向,突然车子一扭,前轮一歪,新郞往左一扑通,人车全倒了,新娘一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