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我的脚什么时候才能好?马上就要开春了”,母亲又在开始抱怨了。自从去年腊月底母亲的脚受伤以来,就一直在担心,如果脚总是不好开春了怎么办。在母亲的心中春天很重要。
“若乃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诸诗者也”,四季变化,春花秋月,在文人墨客眼中蕴含着无限的诗意。在普通人眼里,春天来临,万物复苏,花红柳绿,正是踏春出游的好时机。然而在母亲眼里,春天没有“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要看近却无”的诗意,没有踏春出游的雅兴,也不必跟时令节气绝对吻合,春天只是代表天气转暖了,气温不高不低,雨水恰到好处,又到了农忙的季节,尤其是采茶的季节。
正所谓“待到春风二三月,石敲炉火试新茶”。春茶尤其是明前茶,经过了一个冬天的滋养,饱蕴天地精华,茶芽细嫩娇美,滋味清纯,因此特别珍贵,有“明前茶,贵如金”的说法。在家乡,茶叶是主要的经济作物,多年以前我家便以种植茶叶为生,母亲采茶,父亲贩茶。
在母亲心中春天最金贵。小时候,母亲用卖茶换来的钱给我买文具,买衣服,给零花钱。后来上大学的时候又靠着卖茶的钱给生活费。茶叶维持着一个家庭的生计。母亲为了多采摘一点,经常天还没有亮就出门,天没黑从来都舍不得回家。老家在一片竹林里,放学回家后就会去茶地里找母亲,一个人走在晦暗的竹林里经常觉得瘆的慌,总是臆想着后面有不明生物跟着自己。想着便不觉加快脚步,脚步愈快,越觉着跟得越紧,于是脚步就更快。经常是找到母亲已经挥汗如雨。
茶叶生长有着明显的季节性,基本上以春夏为主。春天春风和煦,鸟语花香,没有夏天的骄阳似火,也没有冬天的祁寒难耐,是最佳的采摘时间。对母亲来说,春天总是无比温柔,而夏天总是非常艰难的日子。虽然骄阳似火,迫于生计,还是不得不到茶田里去摘茶叶。母亲有她的办法,为了躲避酷热,母亲随身带着一把伞,太阳出来了母亲就一只手打伞一只手摘茶叶。为了防止手臂暴晒就把衣服袖子剪下来,套在手臂上。一天下来,汗流浃背,痱子满身。有的时候还会皮肤过敏,到了晚上还要擦一些药膏。
冬去春来,寒来暑往,在母亲的春天里,母亲靠着她勤劳的双手,补贴家用,给她的一双儿女带来温暖。她的汗水也洒满了茶田。见母亲郁闷,我安慰母亲不要担心,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如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母亲不说话,只是看着茶田里正待冒出的新芽,眼里充满着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