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这个是因为有天早上在简书的某篇文章中,作者提到了这篇小说,加了句评语,“苏童真牛逼。”加上之前巧合之下读过他的《红粉》,对他笔下塑造的女人念念不忘。
故事背景是一个我一无所知的年代,和一个我一无所知的地点。1934年,在一个叫枫林树的村里头,发生了一场大逃亡。所有人都在逃,但是都逃不出生天。
大多数提到农村的故事里似乎都有这么几个善于农活,身材姣好的农妇。枫杨树的农活一把手就是祖母蒋氏。蒋氏嫁给了竹匠陈宝年,但是陈宝年硬是把自己活成了陈世美。他早年去城里头奋斗,凭着一手编竹子的手艺发了际,开了家生意兴隆的店铺,有了个做麻油店老板的情妇环子。
这样老套的剧情下,蒋氏不出意外地拥有勤恳劳作,整日思念丈夫的人设。陈宝年难得回乡的日子里,她尽人妻本分,替陈宝年这个天杀的生了七个孩子。这么多孩子里,唯一算得上有戏份的,是长子狗崽。狗崽整日光着脚丫去捡狗粪换钱,希望可以攒够钱买一双胶鞋。但是攒的铜板连同外头的木箱子在某个夜里一齐不翼而飞了。这使得胶鞋在狗崽心里更加成为了一样极其重要的,非得到不可的东西。后来被变态财主陈文治骗走精液的时候,他想要的也还是那双黑胶鞋。再后来,狗崽受够了跟着母亲蒋氏过的穷日子,逃亡去了城里投靠陈宝年,走得满身泥垢,走得尿出了血。
狗崽的逃亡并不是1934年枫杨树的第一场逃亡。第一场逃亡相比之下,声势浩大的多。自从有人说陈宝年在城里吃好喝好,吃白面逛窑子。村里半数的汉子都扔下田地,操起了竹刀。139个竹匠逃离了枫杨树,就为了也能过上吃白面逛窑子的日子。最后一个尤其坚定,在村口用竹刀砍死了乡野老婆,奔向城里。我猜他也是没什么所谓,反正到了城里能逛窑子,还怕没女人?
故事里唯一没有逃走的,就是蒋氏。她用坚韧的生命力守护着老家的一切。直到她五个连名字都没有被提到的孩子一起死于霍乱,她也能背着襁褓中的小儿子,拉着牛车去埋葬他们。不过可能埋死人这事儿也讲究个先来后到,村子附近能埋人的地方都被别人占了先,到处都是立起的新坟。蒋氏毕竟是个聪慧的女子,看见个水潭,把五个孩子一一都沉了水。虽然自己也差点就跟着孩子一同去了,但好歹为了背上的小婴儿也要苟且活下去。
她此举算是开创了先河,后来这个水潭成了村里处置死人的便利地方。不用打棺材挖土,就这么一扔,想必是省力得多。这水潭由此也得了名,“死人潭”,好歹有个名字,比那五个娃强多了。灾荒那几年,妇女们去潭边打得头破血流争抢野菜的时候,大概勉强也算是扫墓了。
蒋氏就这么守着,结果没等来陈宝年的回归,等来了麻油店老板环子。环子怀了陈宝年的骨肉,被他打发来枫杨树生孩子。至于为什么不能在城里生,故事里没说,我也权当是剧情需要。总之环子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可能是村子里出现过的最美的女人之一,走在路上能让枫杨树老汉小伙眼珠子都跟着走的那种漂亮。另一个美丽的女人是陈宝年的妹妹凤子,之前被换给了财主陈文治当小妾,然后暴毙了。村里人说两个美丽的女子长得确有几分相像,不知道陈宝年是不是也有这样感觉。
但是蒋氏到底是村妇一个,盼丈夫回归盼了一辈子,生命中貌似只剩下了苦难的村妇一个。她不可能甘心做丈夫情妇的免费老妈子,谁都不能。于是蒋氏在每天给环子喝的酸菜汤里加了药,导致她流产了。然后环子也逃离了枫杨树,顺带掳走了蒋氏的小儿子,带着“一个换一个,我不痛快你也别想快活”的咬牙切齿。
蒋氏追破了八双草鞋,追到了江边,追到了她的世界尽头也追不回儿子。于是她也守不住了,步了陈宝年妹妹的后尘,去给财主陈文治做了小妾。她到最后,到底也还是逃了。
狗崽到城里之后,还没来得及学习父亲的手艺,还没来得及过洋气的城里人生活,就得了伤寒死了。而从头到尾看起来最快活的那个陈宝年,据说是被唯一的好友亲信,一个叫小瞎子的竹匠设计给弄死了,为了霸占他的店铺。他们还以为自己逃亡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