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孩

  几乎每个孩子,童年都是伴随着“别人家孩子”长大的。

  梅梅也不例外。

  不过,那个“别人家孩子”,是他们家的。

  梅梅的姐姐,花花。

  花花出生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白白胖胖,一个女娃,一出生就有八斤多,瞧瞧这数字,多吉利!

  花花还能吃,到了能吃饭时,也不挑嘴,大人喂给什么,花花就吃什么,等到了要上学的时候,花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肉墩儿”。

  虽然肉了点,但是花花天生的聪明,脑瓜子好使,老师教的内容一学就会,考试也次次是第一,嘴甜,讨人喜欢,经常被同学的父母拿来教育孩子。

  梅梅就不一样了,生她的时候,妈妈难产,差一点就没命了,结果生下来才四斤多一点儿,看看这不吉利的数字。

  又瘦又小的梅梅,自然得不到太多的关心,家里除了妈妈,没有人愿意管她。

  这样的梅梅,倒也顺利的长到了七岁。

  到了入学的年纪,奶奶说,女娃,上什么学,浪费时间。

  生性怯懦的妈妈嘟囔着,花花也是女娃。

  奶奶瞪了回去。

  爸爸在角落抽着廉价的纸烟卷,一声不吭,他一向做不了奶奶的主,更何况——梅梅是个女娃。

  在这个生男娃大于一切的家里,梅梅和妈妈是真的没什么地位,花花被重视不过因为是头胎,而且又白又胖看着就喜庆,梅梅呢,本来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希望是个男娃,结果希望落空,奶奶自然失望透顶,而且梅梅因为先天不足是个“瘦猴儿精”,更不讨人喜欢。

  奶奶最终还是妥协了,同意梅梅去上学,一家两个娃,让大的上不让小的上,怕是别人家笑话。

  妈妈是这么说的。

  梅梅终于背上书包,去了学校,和花花一个学校,方便一起上下学。

  花花上四年级,梅梅一年级,背着小书包走进班里,陌生的环境,周围都是陌生的人,瘦小的梅梅显得格格不入,上课铃响了,她居然被吓了一跳。

  开始上课了,老师在前面讲的唾沫横飞,梅梅听的云里雾里。

  一节课下来,梅梅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一年级很简单的题目梅梅一个都不会。

  妈妈觉得刚开始,后面会好的,可是梅梅就是那么不争气,半个学期都过去了,梅梅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开始老师还会给梅梅补课,可是越补梅梅越差,时间长了,老师都不愿意教她了。

  花花时不时的就来梅梅的班里转一圈,故意当着老师同学的面对梅梅嘘寒问暖,然后大家都就知道了每次考试第一的花花居然是梅梅的姐姐。

  花花表面上对梅梅好,让老师同学都夸奖她,她很满足。

  虽然这些都是表面上的。

  梅梅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在课堂上睡着了,也不记得是第几次被老师叫出去罚站。

  上课睡觉,作业完成不及时,成绩不好,这些都变成了老师不喜欢梅梅的理由。

  “梅梅,你又上课睡觉,你看看你姐姐花花,怎么不学学她。”

  怎么不学学她,不只是梅梅,其他学生听的最多的也是这句话。

  她不好好学习,是个坏孩子,你们都不许和她玩。

  有了老师的“命令”,开始捉弄梅梅的学生多了,小小年纪的孩子们,竟也都学着势力起来,每天变着花样欺负梅梅,一方面是老师不喜欢梅梅,另一个,他们总是被爸妈教育,你怎么不学学人家花花。。。。。。

  花花是不能欺负的,他们也不敢,既然梅梅是花花的妹妹,那就欺负她好了,反正她也绝对不敢告状的。

  梅梅坐在教室最后面的角落,旁边就是垃圾桶,那是最差最差的学生坐的地方,以前成绩不好的学生被老师调开,换成了梅梅。

  梅梅的忍气吞声换来了同学们的变本加厉。

  然后,更加悲惨的事情发生了。

  梅梅的书包被丢进了垃圾桶,脏兮兮的垃圾桶里被丢了泥巴进去,更脏了,梅梅含着眼泪把书包捡出来,拿到水池边一点一点洗干净。

  是不能拿回家洗的,被奶奶看见只有一顿打,而且不能吃饭,也不让睡觉。

  怎么就欺负你不欺负别人,肯定是你的错。

  妈妈不敢帮梅梅说话,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抱着梅梅悄悄的哭。

  梅梅抱着湿漉漉的书包回到家,奶奶和爸爸都不在家,妈妈把书包放到火炉边烤干,要在奶奶和爸爸回来前弄干。

  但是。。

  晚饭后,梅梅在屋里费力的写作业,花花被奶奶抱着翻书,是老师奖励的《成语大全》。

  好学生总是会在课堂上就做完家庭作业。

  “奶奶,奶奶,”花花扯着奶奶的袖子,妈妈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怎么了?我的宝贝儿!”

  “我今天,看见梅梅的书包湿了,湿了好大一块呢!”花花变说,还一边伸着胳膊比划着。

  奶奶火冒三丈,放下花花顺手抄起了墻边的扫帚,“梅梅,你给我过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梅梅走到门口,看到奶奶拿着扫帚,本能的往后缩,奶奶几步走过去抓着梅梅就打,满屋都是梅梅的哭声,叫喊声,妈妈在角落里不敢哭出声,也不敢帮梅梅。

  梅梅哭着,喊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又挨打,但是,她的余光看到了姐姐花花得意的笑。

  奶奶打累了,随手把扫帚一扔,抱着花花回屋睡觉了。

  梅梅始终不明白,自己认真写作业为什么会被打,她踡缩着,啜泣着,妈妈小心的抱起梅梅,轻声的哄着她,用热毛巾敷着梅梅身上被打出来的淤痕,哄睡了梅梅,妈妈却忽略了,在暗处的一双眼睛,正含着恨意紧盯着梅梅。

  睡梦中的梅梅,缩成小小的一团,眼角还挂着泪。

  妈妈忧心忡忡的望着窗外,透过窗户,能看见屋后种下的花红的正艳。

  一直被欺负,被责打,梅梅瘦小的身躯承载了太多本不该由她这个年纪承担的东西,而这些事就像一根刺,深深的扎进了梅梅的心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马上上课了,梅梅低着头不敢出声,周围的同学打闹着,嬉戏着,梅梅羡慕的看着他们,好想和他们一起玩。

  让他们陪自己玩就好了嘛!

  让他们,“陪”自己玩。

  梅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老师来了,慌忙摆好课本准备上课。

  今天的课,梅梅意外的没有打瞌睡,老师的故意提问梅梅也都答上来了,老师气的牙根痒痒却也没办法处罚梅梅,只能让她坐下了。

  难得同学们都没有欺负梅梅,梅梅度过了难得相安无事的一天。

  可,这仅仅是开始。

  小孩子的“恶作剧”,总是让人想象不到。

  放学了,梅梅又是最后一个走,她要打扫卫生,学习不好的“坏孩子”,被老师惩罚是天经地义的。

  梅梅费力的把班里扫干净,又拖了一遍,才收拾书包回家。

  回家的路上会路过一条水沟,臭气熏天,每次经过这都要捂着鼻子。

  梅梅慢慢的走,走到水沟旁边,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同学把梅梅围住了,是平时带头欺负她的坏小子,还有两个女孩子,是老师心里的好孩子。

  梅梅低着头,不敢说话,每次被欺负,她都是这个样子。

  根本不能反抗,也反抗不了,反抗的话,被欺负的也就更狠。

  孩子们围着梅梅,把泥块石子砸到她身上,梅梅抱着头蹲着,她以为忍忍就过去了,同学们玩累了就会停下,以前也是这样。

  可是这次,梅梅想错了。

  几个人拽着梅梅的胳膊,把她推进了水沟里。

  水不深,但很凉,上面飘浮着垃圾和死去鸟儿腐烂的尸体。

  梅梅扒着水沟边上的地想要爬出去,孩子们几只手阻止梅梅,一次次把她推回去,嬉笑着,玩闹着。

  这在他们看来,就是在做游戏。

  梅梅挣扎着,余光似乎看到了花花,就站在远处,死死的盯着自己。

  他们玩够了,又朝梅梅头上扔了好多沙土,“意犹未尽”的拍拍手回家了。

  梅梅哭着,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上也都是泥沙,还臭烘烘的,回家该怎么办呢?

  不,这个样子,不能回家。

  越想越害怕,梅梅不由得放声大哭,在空旷的路上格外渗人。

  梅梅一边哭一边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家门口,梅梅踌躇着,不敢进去,一想到奶奶和爸爸凶恶的模样,梅梅就不住的发抖。

  梅梅的腿脚也不听使唤了,正不知怎么办的时候,梅梅听到远处传来花花和奶奶的声音,梅梅大惊,发软的腿突然有了劲儿,朝一边跑去,躲在附近的矮树丛里,看着奶奶带着花花进了家门,梅梅才稍微放下心来。

  天气转凉,穿着湿衣服的梅梅躲在草丛瑟瑟发抖,天色渐渐地暗了,家里亮起了灯,烟囱里冒出炊烟,妈妈已经在准备晚饭了。

  很奇怪,没有人发现梅梅不在,奶奶,爸爸,花花和妈妈围着桌子吃晚饭,气氛怪怪的,但谁也没有吭声,只是妈妈有些心不在焉。

  花花几次想跟奶奶说些什么,都被妈妈瞪了回去,花花不知道,一向懦弱的妈妈为什么会有这种眼神,花花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吃过晚饭,奶奶又出门了,爸爸躺在床上打盹儿,只有花花,在妈妈的“注视”下乖乖回房间写作业,妈妈收拾好厨房拿了点什么东西偷偷溜了出去。

  “梅梅,梅梅,”妈妈轻声唤着,小声啜泣的梅梅听到妈妈的声音马上从树丛出来,“妈妈。”

  梅梅扑到妈妈怀里,湿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妈妈拉着梅梅躲到附近没人的地方,她偷偷拿出来的是干衣服和两个包子。

  是妈妈提前藏好的。

  梅梅真的是饿坏了,几口就吃完,家是不能回去了,梅梅怕的要命,攥着妈妈的衣角不撒手。

  梅梅是真的不能回家了,妈妈找到了一户废弃的房子,把梅梅藏在了那。

  梅梅两天没回家了,奶奶心情愉悦,爸爸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花花,她巴不得梅梅不回来。

  对于这个家的人来说,梅梅只是一个累赘,妈妈也是,能养着这个累赘几年,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梅梅没了,就少一个人吃饭,能省一笔开支,就能多打几圈麻将,多划算!

  妈妈默默的生火,做饭,看着花花狼吞虎咽,她开心极了。

  花花越来越能吃了,尽管每顿饭都吃很多,尽管每天要吃好几顿,肚子饿的速度还是赶不上吃的速度。

  花花的体重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疯狂滋长的肥肉依然叫嚣着一点点壮大,这让原本就不怎么灵活的行动更加的受限,稍微一动就直喘气。

  妈妈看着越来越胖的花花,心底有什么东西悄悄萌芽。

  家里的伙食费逐渐上升,奶奶的脸色开始难看了,就算再疼爱花花,她每天这么吃,钱流水一样的花,她打麻将的钱都缩减了。

  花花毕竟还是个孩子,她并不知道奶奶是为什么生气,还每天乐此不彼的在奶奶身边晃悠,一连几天没有足够的钱打麻将的奶奶变得暴躁,牌瘾上来就更憋闷,加上花花一直在她眼前晃来晃去,那一身的肥肉在奶奶眼里都变成了大把大把的钞票,晃的她眼睛疼。

  梅梅差不多被遗忘了,只有妈妈每天定时溜出去送吃的,梅梅一直饭量小,所以她吃掉的东西根本不会被察觉,而且花花吃的很多,妈妈悄悄把梅梅的食物加到了花花身上。

  随着越吃越多,花花的行动受限,成绩也从第一名往下滑,几次测验后老师的脸也不大好看了,要知道她能在学校老师面前抬起头,全都是因为班里有个全校第一,花花连续几次成绩不理想,已经让老师在同事面前丢了面子,而她自己还不当回事,这就更让老师恼火,对花花的态度也急剧下降。

  因为肥胖,花花不能在下课的时候出去玩,因为成绩下降,老师开始讨厌她,以前惧怕她的同学们开始一点一点的“报复”,走路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撞她一下,“不小心”碰掉她的书本,弄坏她的笔,把她写好的作业藏起来,在老师跟前打小报告,本来也算是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老师就当做没看见也就不了了之了。

  原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花花,不论是学校还是家里,地位都一落千丈,她不再是老师挂在嘴边的好学生,不再是奶奶疼爱的宝贝儿,巨大的落差感让一个小学生无所适从,从前和花花玩的好的“朋友”也都疏远了她。

  本来那些她的好朋友就不是真的喜欢她。

  这下,花花更不敢随意走动了,下课也待在座位上,低着头,虽然平时“嚣张”惯了,但是开始被排挤了花花也不敢再去犯众怒。

  这天下课,花花又缩在座位上,看着同学们嬉笑打闹,心里又恨又难过,年幼的她自然不会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她记得一个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也是她这么长时间在妈妈身上学到的,从不反抗的妈妈总是默默的做事,哪怕挨打也只是躲起来哭。

  花花撞见好几次,妈妈被爸爸“打”完一个人在厨房,一边干活一边抹眼泪。

  花花当然不会像妈妈一样乖乖挨打,她只是没有平时那么嚣张了而已。

  胖子的特点,虽然跑不动,可是力气大。

  不出所料,这些调皮捣蛋过头的孩子们,堵在了花花放学的路上。

  花花慢吞吞的移动着,曾经对花花言听计从的红红兰兰,现在堵在她面前,有几个胆子小的躲在后面,花花还是让同龄孩子惧怕的。

  不知谁,壮着胆子拾起脚边的小石子砸向花花,其他孩子见状也纷纷效仿。

  被体重限制的花花没有办法跑开,也躲闪不及,她扑腾着向前抓他们,都被灵活的躲开了,而花花已经气喘不已。

  一不小心,红红绊倒了,花花趁机抓住了她,红红挣脱不开,其他孩子也不敢上前帮她,只能看着花花一下一下拍在红红身上。

  红红被打的哭喊着,嗓子都哑了,花花并不打算放过她,一下比一下狠,要不是有大人路过拉开了他们,红红真要被花花打死了。

  孩子们四散而去,被打的半死不活的红红小声啜泣着,拉架的大人送她回家了。

  花花心满意足的拖着一身肥肉回了家,教训了“背叛”自己的同学,她很开心。

  孩子的世界总是很单纯,可是谁能知道这单纯背后蕴藏着的危险和小心思。

  花花回了家,看着她一身的泥土,奶奶的脸又拉了下来,一边扯下花花的衣服,一边骂骂咧咧,“我给你洗衣服容易吗?弄这么脏,你是要死吗?这要浪费多少水洗衣服啊,小小年纪的败家子。”

  花花长这么大哪受过这种委屈,本来被欺负了已经很不开心了,回到家又挨骂,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还一边跺脚,本来嗓门就大,一哭起来更是扯着嗓子,惊天动地。

  奶奶已经很烦了,花花还又哭又闹,看着这一身肥肉晃着,她更是心烦,随手抄起木条就朝花花身上招呼,花花哭喊的更厉害,刚打了几下,门口有人叫骂,奶奶放下木条,出去看个究竟,花花抹着眼泪躲进了屋里。

  透过窗户,她看见门口的是红红和她的奶奶。

  她害怕极了。

  红红的奶奶揪着红红的衣领,扯着嗓子骂着,“你们家挨千刀的娃儿,看看把我们娃打成啥样了,还有没有天理了,你自己看看,看看这娃让你们家娃打的,半死不活的,你们,你们要赔钱,不然我就去告你们,你们,你们这些挨千刀的。”

  奶奶不甘示弱,也拉长了嗓门儿,“你是什么东西,敢跑我们家来撒野,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们家娃打的,谁看见了,你这是造谣,想讹我们家,门儿都没有!”

  红红奶奶瞪大了眼睛,“谁说没人看见,村东头儿他李婶子就看见了,就是花花打的,还是人家李婶子送我们娃回家的。”

  奶奶指着红红奶奶的鼻子,“哪个烂心肝坏心肠的造谣,说这话也不怕烂舌头。”

  她们俩伸长了脖子,你一句我一句,活像两只干架的老母鸡。

  这场战争最终以红红奶奶败下阵来而告终。

  论吵架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能赢过奶奶。

  当然红红奶奶也不会善罢甘休,离开前撂下话来,“我跟你们没完,把我们家娃打成这样,你们别想好过了!走,回家。”

  红红奶奶揪着红红的胳膊回家了,奶奶气的头顶冒青烟,她环顾四周,挑了根拇指粗的木棍就进屋了,她左看看右看看,跨进了卧室,花花躲在被子里发抖,刚才被打的地方都还隐隐作痛。

  奶奶扯掉被子,一下一下的抽打花花,花花嚎叫着,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声,她拼命的想躲,却被身上的肥肉拖累,笨重的挪动着身体却无济于事,奶奶越打越狠,就象是打梅梅一样,一样的狠。

  奶奶边打边骂,“你这个赔钱货,光知道吃,吃吃吃,我叫你吃,赔钱货,还打人,人家再找上门来,我就把你卖给屠宰场,换钱赔给他们。赔钱货,我打死你个赔钱货。我叫你再吃。”

  自始至终,妈妈都躲在厨房没出来,任凭奶奶的木棍抽打在花花身上。

  花花哭的撕心裂肺,如果她还能想起来自己的妹妹梅梅,应该会体会到梅梅挨打的滋味。

  奶奶打累了,就又去打麻将了。

  花花踡缩着,啜泣着,被脂肪撑起的嫩白皮肤已经皮开肉绽,这不应该是一个小学生该遭受的。

  花花被打的几乎要断了气,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她的肉一抽一抽,已经哭不出来。

  她一直喃喃着叫妈妈,可是妈妈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花花没有那么疼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飢饿感,胃里空的厉害,飢饿绞着胃壁,开始疼,像千万只牙齿啃噬着,花花喘着气,眼泪风干在脸颊上,像干涸的溪流。

  天色渐晚,屋里没有点灯,视线也逐渐模糊。

  花花抽搐着身体,时间减少了疼痛,飢饿给了她求生的欲望,她艰难的挪动肥胖的身躯,每动一下,身上的伤口就抽疼一次,但是和飢饿比起来,这点疼痛似乎也不是那么明显了。

  厨房一片漆黑,妈妈躲在火炉后面,看着花花从屋里爬到厨房门口,她每爬一步都会牵动伤口,每爬一米,都忍不住哭喊。

  她喊着妈妈,哭的撕心裂肺,可是妈妈,只是冷眼旁观。

  奶奶打完麻将回家,输了一下午牌心情差到了极点。

  她铁青着脸走到屋里,妈妈早已经准备好晚饭,殷勤的迎了过去,奶奶厌恶的看着地下喘息的花花,绕过她,走开了。

  花花难过极了,一出生就备受疼爱,不管走到哪都是大人口中的好孩子,好榜样,没有挨过打更不会像今天这样遭受这种苦难。

  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奶奶挥起木棍的样子是那么的狰狞,可怕,花花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她也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哪里懂得成年人的想法。

  只是有时候,孩子的内心世界,会被成年人所影响,在潜移默化中变得复杂。

  妈妈用从来没有过的眼神死死盯着花花,她感觉到了害怕,不由自主的向门边挪去。

  在花花的记忆里,妈妈总是低着头,一言不发,过于消瘦的身体还要承受爸爸的责打和压迫。

  她不爱笑,也从不抱她,她的怀抱是属于梅梅的,梅梅,对啊,她还有一个妹妹。

  花花终于想起来了,她还有一个妹妹。

  从一出生就不被疼爱,瘦小,懦弱,被她欺负的妹妹。

  其实更多是,是嫉妒。

  花花嫉妒梅梅。

  她最喜欢妈妈了,可是从她记事以来妈妈就没抱过她,她的怀里总是躺着一个瘦猴精儿,妈妈会抱着她在门口晒太阳,轻轻哼歌谣哄她入睡。

  这些都是花花期盼着的。

  梅梅没回家,她开心极了,本以为没有了梅梅妈妈就会喜欢她,可是没有梅梅,妈妈似乎更讨厌自己了。

  花花不是真的讨厌梅梅,梅梅没出生前,她也期待过这个不知性别的小宝宝,那时候的她也是小小的一个,正是需要玩伴的年纪,小小的她天真的盼望着,妈妈肚子里的小生命快一点到来。

  妈妈要生了,屋里不断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花花捂着耳朵躲在角落里,看着眼前出现一个又一个的陌生人不断的进出,手里端着的水还冒着热气,一盆一盆。

  妈妈哭喊了很久很久。

  “哇!”婴儿微弱的啼哭声打破了屋里的喧闹,不断有人说着恭喜,母女平安,可是,奶奶和爸爸为什么不高兴?

  花花不懂。

  她偷偷溜进屋子,妈妈虚弱的躺在床上,旁边放着一个布包,妈妈看着布包露出好看的笑容。

  奶奶的脸色很难看,爸爸一言不发,只是不断的吸着烟。

  花花最初很好奇,有时候想凑过去看看布包里的生物,却会被奶奶呵斥,不准她上前。

  奶奶指着妈妈和布包不断的骂着什么,妈妈只是抱紧了布包,低着头不吭声,她的眼角流出眼泪,滴在布包上,布包里传出啼哭,像小猫一样的声音。

  花花会趁奶奶不在的时候跑到妈妈身边,她垫着脚探头看着,妈妈不耐烦的赶她走,也不允许花花跟她说话。

  花花咬着手指站在门边,看见奶奶回来颠颠的跑过去要抱。

  花花歪着小脑袋,问奶奶,为什么妈妈总是抱着妹妹,为什么妈妈要哭,为什么。。。。。。

  奶奶生气的打断她,让她不要提这件事,更不要到她们跟前去。

  花花好想要妈妈抱抱她,可妈妈看都不看她一眼。

  都怪这个布包。

  就是因为她,妈妈才不喜欢自己,花花很生气,她发脾气,乱扔东西,不断的想吸引妈妈的注意力,她试图把妈妈的目光从那个瘦小的身躯上拉回来,可是到最后来哄自己的只有奶奶。

  布包终于长大了,会跑了,她会凑到花花身边,因为有奶奶的“命令”,她总会躲开,但是这个小孩就像跟屁虫一样甩不掉。

  花花伸手推开她,换来她的大哭,妈妈冷着脸抱走她,离花花远远的。

  妈妈抱着她在厨房走来走去,那是妈妈的小天地。

  妈妈轻轻唤着梅梅乖,梅梅是妈妈的乖宝宝。

  花花蹲在一边,好想被妈妈抱。

  花花七岁了,奶奶带她去学校报名,第一天她就被老师夸奖,聪明伶俐,嘴甜会说话。

  花花从学校拿回一个又一个小红花,一百分,奶奶爸爸高兴的合不拢嘴,她捧着试卷到妈妈跟前,只换来了妈妈的冷眼相待。

  她努力学习,想用好成绩换来妈妈的疼爱,在学校,她被老师夸奖,被同学当做榜样,这样一个“别人家孩子”,却唯独被妈妈讨厌。

  花花的心里滋生出一种叫嫉妒的情绪,她每时每刻都盯着梅梅,故意到她的班上去,故意在奶奶跟前告状,看着她被欺负却冷眼旁观。。。。。。

  奶奶每一次打她,花花心里都特别开心,看着梅梅哭着,叫喊着,她的心里得到了满足,可是梅梅挨打后,妈妈都会抱着她哄她,这又是花花不愿意看见的。

  即使梅梅每次考试都不及格,即使她笨如牛,妈妈还是最喜欢她。

  天已经黑了,花花还趴在地上,微弱的喘着气,飢饿,疼痛,都消磨着她的生命,她满心期待着奶奶能来抱抱她,能给她吃点东西。

  花花觉得眼皮好重,伤口象是有一把火在烧,火辣辣的疼。

  奶奶又出去打麻将了,下午输了钱,她很不高兴,一定要翻本才行。

  又到了给梅梅送饭的时候,妈妈又溜了出去,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布包,鼓鼓囊囊。

  “梅梅,梅梅,”妈妈轻声呼唤着,梅梅从柴禾堆里爬出来,扑向妈妈。

  这废旧的房屋四面漏风,只有柴禾堆里稍微暖和一点。

  不过正因为破旧,才不会引人注意,梅梅才能在这里偷生。

  妈妈又带了吃的和换洗衣服给梅梅,这衣服是花花不要的,妈妈悄悄带出来,没有被发现。

  梅梅狼吞虎咽的吃着妈妈准备的包子,热乎乎的肉包子下肚,身上暖和了不少。

  妈妈慈爱的望着梅梅,她在筹划着什么,一项冒险的计划。

  梅梅在妈妈的怀抱里睡着了,妈妈轻轻的给她盖好衣服,又溜了回去。

  奶奶还没有回来,爸爸蹲在门口一根一根的抽着廉价的纸烟卷,他的脚底下有很多烟蒂。看到妈妈回来,依旧一言不发。

  妈妈和他打了个照面,张张嘴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屋里黑着,在那黑暗中似乎闪烁着什么,那是妈妈希望的火苗,她期盼着这火苗能烧起来,烧起来。

  把这一切都烧光,让他们化为乌有。

  花花还趴在那,没有人理会她。

  妈妈蹲在炉灶前用火筷子拨弄着里面燃烧的碳火,屋里暖和起来,爸爸的纸烟卷终于抽完了,他绕开花花走向妈妈,妈妈默默放下手里的火筷子,跟他走进了屋里。

  这是妈妈的“任务”,生男娃。

  从她嫁进这个家的第一天起,仿佛生孩子就变成了她的使命。

  妈妈生下梅梅以后伤了元气,村里德高望重的赤脚医生交代了,五年内不能再生育,否则会丢了性命。

  只是爸爸和奶奶从来不会在乎。

  奶奶每天都在指责妈妈的肚子不争气,生下了梅梅这个赔钱货,不下蛋的母鸡,赔钱货,这些话每天都回响在妈妈耳边。

  久久不能消散。

  奶奶翻了本,红光满面的回家了,她听到屋内的动静,便没有进去。

  花花也听见了,只是她不懂。

  因为赢了钱,她又想起了花花,终于还是把她抱了起来。

  不过有些费力。

  花花终于得到救治,却不过是敷上些草药,草药被奶奶用石臼捣碎,带着汁水敷到伤口上,花花痛的哭喊起来。

  “哭什么哭!”奶奶呵斥着,还不时的望向里面,生怕惊扰了什么。

  花花吓的噤了声,但是疼痛还是让她抽搐着。

  过了不知多久,妈妈一瘸一拐的从房里出来,她抹着泪,又进了厨房。

  妈妈蹲在火炉旁,看着里面燃烧跳动的火苗,火苗炙烤着妈妈的脸,烤干了她的泪,也烧焦了她的心。

  梅梅还没有上学前,每天晚上都能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床板吱呀声和妈妈刻意压低的哭泣声,年幼的梅梅并不知道,妈妈经受着什么。

  夜已经深了,花花又饿了,已经尝过飢饿滋味的花花翻腾着,肥胖的身躯累赘极了,她好不容易翻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的花花小声啜泣着,哭声吵醒了旁边的奶奶,奶奶不耐烦的拍了花花两巴掌,翻个身继续睡去。

  花花不敢再动,比起飢饿,疼痛更让她感到害怕。

  厨房里,妈妈坐在火炉旁,她不愿意去房间里面睡觉,在厨房的地板上铺上薄薄的旧单子,藉着火炉的温度勉强睡一会。

  她担心梅梅,梅梅还那么小,一个人待在破房子里,她该多害怕啊!

  妈妈双眼含恨,死死盯着那边的房间,是他们害得梅梅流落在外,是他们一直虐待梅梅,是他们,都是他们。

  恨意日渐增长,妈妈决定提前她的计划。

  屋后妖冶开着的花长势正好,妈妈溜出屋,全部摘下,这么多年存下的花籽已经有一碗了,妈妈将它们磨碎,掺在明天做饭用的面粉里,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这么多年,妈妈也没几件自己的物品,她掀开旧单子,地板下面有一个暗格,是很久以前妈妈挖出来的,很小很小,小到刚刚好放下一个小布包,里面是这么多年妈妈积攒的钱,一点一点,这么多年,就攒了这么多。

  妈妈在天蒙蒙亮时做好了早饭,加了花籽粉的面粉闻上去格外的香,奶奶和爸爸还在熟睡,妈妈打理好一切,踏着朝阳,悄悄出了家门。

  带着晨露的空气打在皮肤上,妈妈觉得前所未有的舒适,梅梅还在睡梦中,妈妈轻声唤醒,睡眼惺忪的梅梅从柴火堆里爬出来,“妈妈!”

  钻进妈妈的怀抱,梅梅开心极了,妈妈没有多说什么,抱着梅梅离开了,这个地方,妈妈已经待了太多年,呆够了,也恨透了。

  天已经大亮,花花早就饿的不行了,可是她起不来,没办法自己翻身,奶奶还在打着呼噜睡的很香,花花饿的难受,出于求生的本能,她尝试着起床,但是,身上的肥肉实在是太累赘了,她努力了半天都没有办法起来,肥肉压在床板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吵醒了熟睡的奶奶,奶奶十分不耐烦的起身狠狠拍打着花花,“要死啊你,大早晨的不安生,睡个觉都不好好睡。”

  花花被打怕了,捂着嘴不敢再哭出声,奶奶没了睡意,终于起床了。

  爸爸也被隔壁的花花闹醒,不耐烦的起来,厨房里整整齐齐摆放着早饭,却唯独不见妈妈的身影。

  都没有多想,爸爸和奶奶决定先吃饭,花花好不容易爬下床,眼巴巴的望着奶奶,奶奶拿了一个馒头给花花,花花两眼放光,今天的早饭似乎比平时好吃,三个人吃的一干二净,望着空盘子,意犹未尽,不一会,奶奶爸爸和花花都出现了心跳加速的反应,脸很红,先是很难受,接着变得兴奋,然后,慢慢的倒下,挣扎一番后,没了声息。

  上一次吵架输掉的红红奶奶又来了,这一次她带来了“帮手”,红红的妈妈,两个人要为红红“讨回公道”,敲了半天门,没有应答,红红奶奶趴到窗户边上,踮着脚往里看,屋里静悄悄一片,地下,躺着老中幼三人,红红奶奶敲敲窗户,没反应,半晌,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反应过来的红红奶奶第一反应不是救人而是逃跑,上次吵架时很多邻居都看到了,要是不赶快走,说不定会被误会是她杀了人。

  屋里一点声响都没有,安静的境况一直持续到下午,和奶奶约好打麻将的妇女们等的不耐烦,有两个来家找,一样敲门没人应,扒窗户往里看,三个人直挺挺躺着一动不动,几个人吓的尖叫,乱作一团,更有被吓晕的。

  在这个偏远落后的小山村里,死人是常有的事,没有人在意,更没有人深究他们是怎么死的,只有好心的邻居把他们埋了,然后这三个人就永远的消失了。

  没有人怀疑他们的死因,没有人理会死了人这件事,更没有人注意这个家原本还有两个人,他们只关心自己家的事,只关心死者留下的房子和田地,人死了,这些东西,就归他们了!

  妈妈带着梅梅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死其实是妈妈做的,屋后妖冶盛开的,是罂粟花,妈妈放进饭里的便是罂粟籽,加上带有毒性的菌子,送他们上了路。

  又过了许久,山村恢复了宁静,没有人记得曾经还有过这么三个人,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考上大学的女孩外出游玩,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弥足珍贵,她模样又好,很快便被人贩子盯上了,人贩子伪装成生病的人,单纯善良的女孩听信了人贩子的谎言,可她的好心只换来了自己的灾难。

  女孩被人贩子迷晕送上了车,一路颠簸,来到了离城市几百公里外的小山村里,那里只有百十户人家,贫穷封建,落后破败,这里的人奸猾狡诈,贪心不足,常常为了一点小事吵的不可开交,男人们自私懒惰,女人们奸猾是非,就连孩子们都学的油滑市侩。

  女孩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充满霉味的黑暗小屋中,被绳子牢牢捆住,嘴也被堵上了,所有的行李都不见了,她惊慌失措,努力回忆着发生了什么。

  小屋的门打开,刺眼的阳光照进来,女孩惊恐的看着来人,是一个老妇人,透过面相可以看出她不是省油的灯,她手里端着一个盘子,里面只有两个馒头,随意拿起扔到女孩跟前,然后转身离开。

  女孩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被拐卖了。

  老妇人没有给女孩松绑,却送了食物,也就是要她像狗一样吃东西,她在一点一点瓦解女孩的求生欲,她没有把女孩当人看,买她回来,只是为了传宗接代。

  女孩为了活命,忍下了屈辱,趴在地上啃完了馒头,有了力气,她开始研究怎么逃跑,绳子捆的太紧她挣不开,稍微一动绳子就往肉里钻,钻心的疼。

  女孩被关了两天,这两天里她都被捆着,大小便都不能正常排泄,染上秽物比像狗一样吃饭更屈辱,从根本上摧毁一个人的自尊心,没有什么比这更有效的了。

  第三天,女孩终于见到了其他人,男人和他不满一岁的胖女儿。

  女孩被安排进了里屋,屋子很小,有股发霉的味道,和家里宽敞明亮的房间天差地别。

  女孩在屋子里呆了一下午,她踡缩在角落里,她观察了一下午,屋子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想逃跑根本不可能。

  老妇人一直在门口守着,女孩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下,她也不能靠近窗户,只能躲在角落里。

  天渐黑,男人走进屋来,女孩害怕极了,他关上门,朝女孩走来,女孩拼命想躲,可狭小的屋子哪里有供她躲藏的地方,更何况,对方身强力壮,男人粗糙的手伸向女孩,女孩哭喊着,男人毫不留情的撕碎她的衣服,屋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屋外的老妇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低头逗弄着怀里的胖丫头。

  一连几天,女孩都被男人蹂躏着,直到她的眼睛失去光彩,她身上盖着破被,像失去灵魂的布娃娃,不吃不喝,一动不动的躺着。

  不吃饭,就按住手脚往里灌,不能让她死了,不吃,就是一顿毒打,白天被虐待,晚上依然是。。。。。。

  后来,女孩恢复了正常,吃饭,睡觉,也愿意下地走走,她没有放弃逃跑的信念,一直悄悄观察周围,有几次好不容易逃到了村外,却被村民拦截,然后抓回去,迎接她的是更为猛烈的虐待。

  被买来的女孩得到了全村人的监视,包括孩子,只要她做出想要跑的动作,他们就会喊叫,然后引来村民。

  日复一日,女孩被困在这里,不能回家,没有自由,在通信不发达的年代里她就算是失踪了家人也不可能找到她。

  女孩的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老妇人和男人的不满日益增加,他们不会给女孩好脸色,在这个家里只有胖丫头喜欢她,总是跟着她后边喊妈妈抱抱,可她,实在是没办法喜欢胖丫头,哪怕她只是个孩子,哪怕她是无辜的。

  没多久,女孩怀孕了,男人和老妇人的脸色勉强好转了,两个人一直盯着女孩的肚子,虽然怀孕了,女孩的处境依然没有好到哪里去,她要跟着男人下地干活,不能在外面待的太久,还要准备所有人的饭菜。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女孩生下一个女婴,男人的脸色又阴了回去,老妇人整日骂骂咧咧,摔摔打打,同样是男人的种,却只有胖丫头得到了他们的关爱。

  胖丫头的妈妈也是他们买来的,第一胎是个男娃,可胎里不足,没等足月就夭折了,第二胎就是胖丫头,为了保住这个孩子,他们费尽心思,各种好吃的,也不用干活,所以胖丫头才那么胖。

  可是胖丫头难产,他们选择保孩子,放弃了产妇,结果还是生了一个女娃。

  再后来,他们对女孩的约束彻底放松,因为有了孩子,也不怕她会跑。

  女孩闲逛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株罂粟花苗,她将花苗带了回去,种在屋后,细心栽培,虽然只有一株,却也能收集下一点点花籽。

  一年一年,女孩的孩子长大,她们母女俩被嫌弃,被虐待,就连胖丫头都欺负她的孩子,她也无力保护孩子,因为出头会连她一起被打。

  如果她死了,孩子就彻底没了依靠。

  女孩每天做饭时都往胖丫头的那份放一点罂粟,日积月累,胖丫头越吃越多,她也开始被老妇人嫌弃,打骂,女孩开心极了,女儿所受的苦,也该叫胖丫头尝一尝了。

  女孩决定带着女儿离开,她谋划了很久,将这么多年收集的罂粟花籽一口气放进饭里,还有她采来的可以要人命的毒菌子,在他们熟睡时离开,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会在意她们,也没有人会追究他们的死。

  女孩终于带着女儿离开了这个地方,她本想将村民和欺负女儿的孩子一起解决了,但是时间不够,而且,她从来都不是狠心的人,除了改变她一生命运的男人和老妇人,其他人的伤害,都已经不值一提了。

  女孩如同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迟到了十来年的自由,希望和女儿在一起的时光可以治愈这些年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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