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晓闹

1

婚礼舞台上灯光闪耀，在司仪的指引下，美丽的新娘款款走来。白色的婚纱裙角轻轻拂过红毯上散落的玫瑰花瓣。

梦想中无数次出现的场景，在此刻更显得如此不真实。

柳运凡看着婚礼舞台上笑靥如花的陆安寒，心里满满的不是滋味。

记忆中4年前分手的场景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如今她依然站在自己面前，却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所谓咫尺天涯，说的莫不是此情此景？

他仰起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柳运凡其实在与陆安寒恋爱的时候，就隐隐觉得自己也许终有一天会失去怀里这个美人。这不仅仅是因为两人家境的悬殊，更是因为自己始终不知道陆安寒想要的是什么。

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的陆安寒，比谁都渴望拥有一个家。她渴望最好的疼爱，渴望最多的浪漫。

只是儿时的空缺在岁月中悄然变身成嗜血的黑洞，纵然他给了她自己能给出的最好的一切，于她来说，却不过是路旁随处可见的狗尾草，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她为了寻求更温暖的怀抱，开始辗转在不同的男人之间。

他发现真相的那晚，她整个人蜷缩在被里，头也深深地埋进了膝盖。

“分开吧，我们不适合。”

简短而略带哭腔的声音，是他听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2

时间真是过得飞快，转眼就已经毕业4年了。柳运凡毕业后进了国内最优秀的一家大型互联网公司做产品。本来抱着前途无量的信心走进社会，如今4年过去了，不仅没有升职加薪不说，连一位意中人也再没有遇见。

柳运凡本不是很急，慢性子的他总觉得自己还没有从与陆安寒分手的阴影中走出来。但这些年眼看着身边的好友一个个的都渐渐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沉着如柳运凡也坐不住了，特别是今天在陆安寒的婚礼上，他更是从心底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微醉的柳运凡出了酒店，打了辆车，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出租屋。

开门的一瞬间，主卧的屋里传来一阵慌乱的声响，还夹杂着一丝女人的轻声惊呼。他知道这是室友卢淼又趁他不在家约了姑娘过来逍遥。

卢淼跟柳运凡本是大学同学，两人上学时关系就不错，毕业后更是前后进了同一家单位。如此巨大的缘分当前，两人一拍即合的在公司附近合租了一套两居室。明明两人起初都是从初级岗位做起，如今柳运凡还在原地踏步，卢淼却已经做到主管级别了，薪资更是翻了几番。

卢淼与长着一张标准路人脸的柳运凡不同，这家伙本来就长得帅，女人缘极旺。现在变身成单身贵族，身边的小姑娘更是不断往上凑，看得柳运凡直眼馋。奈何还没有浪荡够的卢淼并不想维持稳定关系，最近更是迷上了交友软件，更换女友的频率快到柳运凡都记不过来。

柳运凡曾言辞激烈地向卢淼表示抗议，认为他的行径就是典型的渣男行为，但是人家自己可不这么觉得。用卢淼自己的话说，他对待每段感情都是认真的，只不过每段感情消散的有些快罢了。柳运凡一时语塞，只得用一记白眼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3

他悄声回了自己的屋子，关上门扑向了床。

婚礼上喝了不少酒，他此时喉咙干渴得厉害，头也晕晕沉沉的，难受得想吐。

哎，要是此时能有个姑娘，帮我到一杯水该多好。柳运凡把头埋在被子里，闷闷的想着命运对他的不公。

自己真是可笑，一个一无所有的单身汉，有什么资格指责事业有成又魅力满点的卢淼呢？别管什么手段，同一屋檐下，人家那屋是天天藏着娇，自己却是连姑娘的手都好些年没碰过了。

妈的，老子干脆也约个姑娘算了！也许是借着酒劲，柳运凡真的下载了时下最热门的社交软件。

平时的自己定是断断不敢做出这样的事的，一定是喝了酒的原因。柳运凡喝了酒都不忘了为自己开脱，酒壮怂人胆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吧。

软件上的妹子多得如同店里货架上的精致商品，美得千篇一律。一连翻了好几页，都没能引起柳运凡点开的欲望。眼看快到最后一页了，突然一个女孩的头像映入了眼帘，口罩上露出一双清纯的眉眼，颇有几分陆安寒的神韵。

他看得心里咯噔一声，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开了对话框。

4

柳运凡坐在咖啡馆一角，正局促的整理着衬衫的衣角。

上次穿这件衣服大约还是刚毕业面试的时候，这些年在柜子里压出了不少褶子，他此刻正妄图将这些成年累月积攒下来的褶子抚平。

我现在看上去一定像个傻瓜，妹子会不会看到我就转头走掉了？他一边懊悔着自己的莽撞，一边又将桌上的玫瑰花摆了摆正——这是他与妹子相约的暗号。

柳运凡在入座时，犹豫再三还是没勇气正对大门而坐。他宁可等到地老天荒也不愿亲眼看到期望落空。

他暗自期待着，不知不觉间，面前的咖啡已经快要见底了。

门开了又合，终于一个倩影在环顾四周之后，向他缓步走来。

轻薄的白色衬衫，一朵火红色的玫瑰花别在胸前，随着妹子轻缓的步伐上下浮动着，充满了诱惑。

妹子落了座，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妹子大半个脸颊，只露出一张红唇。柳运凡看得入了迷，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第一次约炮就约到了这么一个好看的大美女。

没想到妹子摘下墨镜的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怎么是你？！”

原来赴约的不是别人，正是上周刚刚出嫁的陆安寒。

5

“怎么回事？你不是结婚了么？”奔现这事儿被抓了现行，虽然丢人，但是显然柳运凡的处境要好过陆安寒太多——毕竟她是有妇之夫，柳运凡像是占领了道德的制高点，语气中不觉掺杂了责备。

陆安寒倒是不紧不慢地点起了烟，语气平缓且沉着，竟听不出丝毫的愧疚。

“形婚，你懂么。”陆安寒说着吐了一个好看的烟圈。

柳运凡印象里的陆安寒是那么的清纯，远不是现在抽着烟的风尘模样。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陆安寒那张漂亮的脸蛋，抽起烟来竟也是这样的迷人，眉宇间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妩媚。

“我老公心不在我这，他另有家室，只是他所爱之人进不了家门。这几年他家逼婚逼得紧，他需要一个堵住家人催婚的借口，而我，就是那个借口。”

柳运凡简直不敢相信，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如此看来，陆安寒在外面乱搞的事情似乎是得到了家人的官方认可，可这完全是因为她丈夫做了更为过分的事情，世间竟还有这样完全建立在背叛上的家庭存在吗？柳运凡觉得这个冲击太过震撼，自己的脑子罢了工，已经无法再继续思考。

他站起身，准备走开。

“还约吗？”

身后陆安寒的声音悠悠的传来，婉转却透着一丝沙哑，怕是平时抽了太多的烟，伤了嗓子。

她这些年过得不好吧。

他到底还是转过了身。

6

一夜风流过后，柳运凡看着在怀里沉沉睡去的陆安寒，不觉心疼起来。

短短4年，到底是怎样的过往让你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陆安寒嫁给了当地一个有名的富商之子，就在上周他参加她婚礼的时候，他还听到周围的宾客无不充满艳羡地议论不停，转眼间自己竟无意中撞破了这个巨大的谎言。

你不是想要一个家的吗？如今这个“家”你就满意了吗？

他多想摇醒她，问问她心底的想法，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权利。就好像自己想要守护她，却没有这个实力一样——无论是4年前的曾经，还是4年后的现在。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女人。她睡着时轻轻发颤的长睫毛，一如4年前撩人心弦。

这画面，他多想就这样铭记一辈子。

柳运凡被警察带走的时候，怀里还抱着已经发臭的陆安寒。

卢淼永远也忘不掉周日晚上，与新结识的妹子结束了一整个周末的欢愉之后，拖着疲惫却兴奋的身躯回到家，推开房门的那一刻。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他皱皱眉，以为是柳运凡吃剩的外卖又忘了扔，在盛夏的高温里变了质，散发出令人厌恶的味道。

他一边换鞋一边拉开了门厅的灯，余光中隐约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他推了推眼镜，眯起了眼，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这是怎样一副诡异的画面。

室友横抱着一个女人，四周全是早已干涸的血迹。

黑暗中的柳运凡听到动静抬起了头，空洞的目光扫过吓丢了魂的卢淼，一咧嘴，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