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是一个不正经的人，见过他的人并与之交谈后都会这么说。但说到好坏，大家都维护阿禾，好像阿禾为他的不正经已经付了费。圈里一致说，阿禾的好是不正经的好。

有一次阿禾去吃饭，正巧那地方也能喝酒，阿禾就一坐两个小时，硬是把朋友都叫了来。还等到了老板说的驻唱歌手，那男生瘦瘦弱弱的，看似经不起一场台风，但自带的大吉他背在肩上一点也没有违和感。朋友都到了，阿禾也喝的差不多，招呼了几个好吃好喝的，再去问老板自己能不能唱会，老板说，我们不付费的。阿禾头一摇，无偿的嘛，我懂得。

好几个人拉都拉不住，阿禾说什么都要上去唱，男孩看见阿禾，主动起身，但也带走了他的吉他。阿禾有点懵逼，问朋友带了乐器没。有个女孩跑回座位，拿来一把尤克里里，阿禾嘴角斜着，感叹着说，这个东西，多久没碰了。但阿禾还是接了过来，因为他觉得自己弹得比唱的好。

阿禾开始唱歌，嗓子一开，整个人也精神了，好像刚刚喝过的那些酒经过这头句歌都化作了气跑了出去。店里喝酒的人多了起来，有人专门买了酒，坐在阿禾的边上，就静静的听。

几个朋友见阿禾这么唱着没什么事就纷纷回去了，驻唱问老板，我能回去吗？

老板听的兴起，正想着和阿禾谈合作的事，刚好驻唱在也不怎么好谈，就摆摆手让他回去了。

坐在阿禾旁边的客人起身的时候在阿禾旁边的椅子上放了一百块钱，

夜晚，所有的寂寞都隐于市，城市的路面很多被丢弃的垃圾。阿禾非说他们有生命，还有灵魂，吓得朋友怼着乱晃的他，叫他不要说了。

阿禾上楼的时候想起老板的话，“你要是过来唱，我给你开的价格肯定比他们高，而且客人给你的我一成不取。”

阿禾来了劲，但不久就被理智压了回去，他回绝说，我不差这点钱，帮你唱两首而已。

老板最后笑着送阿禾到门口，虽然面上说，没事没事，常来玩。但阿禾看得出来，老板在心里有七成把握自己会去的。

回到家，不怎么舒服的阿禾泡了杯茶，端到电脑旁边，一扫时间竟是凌晨两点钟了。

回完了所有的邮件之后，阿禾躺在床上，想如果当初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会怎样。

是和朋友说的一穷潦倒还是如自己想的星图坦荡。

没多会阿禾醒了，他这天谁也没叫，又到了昨天的那家店，不过来的晚些，等那个驻唱男孩来了再去的。

老板见到阿禾立马迎了出去，他这么热情也是因为阿禾今天是背着吉他来的。驻唱不懂阿禾是什么意思，但那个男孩很有骨气，对老板说，他来唱我就不唱了。

阿禾笑了，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开头。他转身问老板，他叫什么。

驻唱抱着吉他，有些冰冷的回答：詹曦。

詹曦你好，我叫阿禾。

你唱的比我好，如果老板让你来驻唱，那为什么还让我来。

詹曦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握着吉他的手指不禁扣的紧了些。

阿禾走到詹曦旁边，放下吉他，说，我们合唱一遍刚刚你唱的那首歌吧。

詹曦明显不想合作，阿禾都坐下了，他还赌气般背对着阿禾站着。

阿曦，我不缺这点工资，我不会给你造成什么不便，而且，我只是觉得好玩，你把我当成朋友未尝不可。

詹曦，阿禾想唱，你们就一起唱一首吧，客人都看着你们呢。

阿曦脸皮薄，对阿禾说，我就唱一首。

阿禾伸出手邀请詹曦坐下来。

詹曦看见阿禾的吉他后手抖了抖，想起昨天自己把吉他拿走，不禁有点后悔。

阿禾有点快，他就拉长了音等詹曦，詹曦唱歌很稳，阿禾也跟着稳了很多。一首歌下来，阿禾显得很累，着急拿水喝。

詹曦有点不好意思的问，你不生气我昨天不给你吉他吗？阿禾嘴里含着水，嘴唇嘟着摇着头。詹曦一看就笑了。

那我能试试你的吉他吗？

当然可以啊，阿禾很大方地把吉他给了詹曦，见阿禾这个态度，詹曦低着头说，昨天，对不起啊。

阿禾哈哈哈笑了几声，拍着詹曦瘦弱的肩膀说，没事。

老板以为阿禾和阿曦成为朋友之后，谁来唱也就无所谓了。他再也没有像阿禾提过来店里上班的事。反而有时候阿禾来早了他就会打电话给阿曦说，你今天休息一天。

刚开始，阿禾觉得自己来了就唱呗，也不是没唱过。但过几天阿禾发现阿曦就没来店里就问老板，阿曦呢。

老板抬起头，有点不耐烦的说，你们俩经常换来换去的，你来了他自然就不来了。阿禾抬起手还想说些什么，但老板已然走了。

每天愿意听阿禾唱歌的人还是有很多，有人问阿禾，前段时间来，怎么没见你。

人群里突然有人说，他是客人。

阿禾认出来他是自己第一次到这个店里唱歌时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听歌慢慢喝酒的人，走时还放了一百块钱。阿禾突然想起那一百块钱，记得在一个牛仔外套的口袋里，但那天又好像没有穿牛仔外套。

阿禾像他招了招手，说，我不常见你。

我有点忙，每个星期只有这会有点时间，那天从这路过，觉得好听就上来了。

阿禾笑了，说谢谢。

有人走上前把阿禾的琴包摆好，在里面放了五十块钱。送酒的女孩看见了，她走回去跟老板说。老板笑着说，让他收吧。

阿禾在店里人缘并不好，连詹曦都奇怪。自己这么不招人喜欢的人都混得开，阿禾就不行。

这天阿禾收琴要走的时候，老板过来了，说要抽五成的钱，算作在这里唱歌的费用。

阿禾听到后头都大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老板，不敢相信前几天那个满脸笑容的人和现在这个一脸古板的人是同一个人。

阿禾拿出钱包，问有没有pos机，看见老板不知所措的样子。阿禾又说，这些是我唱歌得的，我不可能给你的。你有pos机我就给你刷一千，多的就算阿曦的工资了。

阿禾出去后，站在店门口给朋友打电话，说想喝酒。

去哪喝啊？都这会了。

来我家吧。

阿禾把杯子都放起来，让大家都拿着啤酒罐喝，所有的人都不敢问阿禾怎么了。

因为阿禾已经有两年没有这样冷静了，脸上没有笑容，做什么都是一板一眼的样子。

有人想起了两年前那个夜晚，阿禾对着要走的女朋友挽留，许多人跟在阿禾的后面，劝阿禾放手，阿禾嚷嚷着他们不懂。北京秋天的夜晚尤其的凉，有一种浸入皮肤的冷意。好像要冰封所有人的心，唯有阿禾坚信凭着一腔热血就能留下自己想留的东西。

朋友要和阿禾碰杯，借着杯子碰在一起，阿禾看着自己的时候说了句话，禾，无论在北京还是在这儿，我们不都在一起，天南海北，阿禾，你的朋友最多。

喝了酒，阿禾笑了，所有人心上的弦就松下了。有些人，不哭不闹时却是最可怕的时候，大概阿禾就是这样的人。大概是，朋友们都见过那个沉默过后歇斯底里的阿禾。

我以为，我唱歌是开心，他们却觉得，我要去赚钱。我以为我帮了阿曦，他们却觉得我要抢阿曦的工作，把我当小人看。我以为老板至少是我半个朋友，毕竟我在的几天给他带了很多回头客，可是他居然要我交占场费。你们说，人是不是很贪，是不是？

阿禾把喝光的啤酒罐丢在地上，罐子碰到了电脑桌桌腿，发出铛铛铛的声响，在房间里渐渐消散。

大家都劝阿禾，没必要记挂在心。

可是阿禾从来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为什么今晚那么较真。有人说是因为他以前的女朋友就是因为很贪，才离开的。

朋友离开后，站在楼下抬头看阿禾房间里的灯依旧亮着，一个女孩在突然安静的空气中问：阿禾为什么会记挂一个很贪的女人呢？

大家都笑了，带着无可奈何的苦涩。

大概是因为爱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