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三十日,新年刚过,还没出十五元宵,倪锦生从确诊到溘然长逝不过四十八天,今天出殡。殡仪馆的车十二点到,十二点三十八分,在哀乐中驶离。
上次去农场小镇和幼时的伙伴约酒,大家酩酊,锦生只喝一瓶啤酒,一如既往的节制,也说了会话,一切如常,第二天中午我们去吃饭,他驶车路过,我说你待会过来,一起午饭,他说,今天事多,再说。我也没有多邀请,随意的说了句,那你忙,下次约。现在说来,那一次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也是永别了。
人生确实不知道哪一次是最后的一次。
小辉和我站在人群之外,我看见他拭了几次泪,我拍了拍他。
年轻的时候,我们三个人玩的比较多,我和晓辉好酒,他不喜欢,所以,那个时候我们几瓶啤酒两根火腿肠,在中心路的桥上,分居两侧,能吹好一会,他不喝酒,也坐不住,总是转一圈才回来,问,还没喝完,酒有什么好喝的?
那个时候,我们都没结婚,自由的很,农场是个封闭的小环境,孩子走在大街上,一看都知道是谁家的,放养、野生,安全的很,中午晚上如果在别家吃饭了,带个话说一下就可以。我就在锦生父母家吃过饭,印象中,还喝了酒,我和他大哥是同学,所以一杯一杯也喝了不少,除了红烧羊肉,有个菜别人不见得吃过,就是红钳子的蟛蜞,稀奇的不是蟛蜞,而是整个菜就是大钳子炒的,用来下酒,正是好得很。
那个时候,三五成群的结对玩耍似乎是日常。不念书的少年,总是令人担心,当然我们懂得父母的担心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有一次母亲和我说,有人传话,说你们这样晃来晃去是不是不太好?我说,我们就玩玩,不打架不惹事,有什么不好么?桥头不让坐吗?妈妈后来也没说什么。我家后窗临街,他和小辉在楼下一呼,我就飞奔而去。
锦生大婚,我还记得,几个小朋友逗他,让他喝酒,两瓶啤酒下去,已然不分东西,一个门框,晃来晃去,就是进不去,他哥哥赶来搀他,他捧着他哥的脸说,你怎么那么胖?可爱。
少年的玩伴,常常结婚后就相对不玩的那么日复一日的了。加上后来我们举家离开了农场,我又奔波在外,农场去的少了。十多年前,我父亲还健在的时候,带着我妈回农场办点事,锦生和小辉看见了,一定要陪我父母吃个中饭。
现在说起前程往事,如烟云般涣然,又同昨日的梦境仿佛眼前。就想现在,小辉拭泪的动作还带着眼角的余温,我在几百公里外的公寓里早早醒来、再不能入睡。
昨天在高速将近目的地时候,车子水温异常,临近服务区下车检查,水箱漏水。好端端的开了几年,回去也没事,出来要到目的地了,漏了?锦生,你是要显灵隐给我知道?还是要告别?
我算是无神论者,也算唯物主义者,但这些时候,我大概又中国人的样子多一点,多少有点迷信,或者觉得,或者还是有灵验,那么,锦生,天国的路,还好吗?
人间再无倪锦生,朋友好走!
谨以此文作别少年好友小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