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看湖

大同公园里西边的那一弯湖水,是这座气候干燥缺水的北方城市,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工湖之一。它自从五十年代末建成后,常年累月不干枯,夏秋两季,以水的形态,尽情展示其波光粼粼、变化莫测的绚丽湖色;冬季和早春,整个湖面被冰雪覆盖,冻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坚硬的大冰块,不甘寂寞的它,与寒冷共舞,完美展现北方冬天特有的粗犷萧瑟的壮美雄姿。

好多年,大同公园,以及这个不大的人工湖,成为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节假日不二之选的好去处。大家漫步在公园里,看看动物园各种我们这里没有的动物;玩一玩各种游乐设施,体验一下那种刺激、飞翔的感觉;再到那个在人们心目中的大湖里,全家人或几个同伴租上一条小船,荡起双桨往前划呀划,看碧波荡漾中几只蜻蜓从头上飞过,听一群鸟儿在岸边的树上欢歌,想着如果这船儿一直在湖水上飘啊飘,那该多好呀!

人们转累了,随便找一片场地或者一块石头坐下来,喝点水,吃点东西,休息休息,那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和享受。用现在的话来讲,那就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游。那是一个贫困的时代,人们的日子普遍都过得紧巴巴的,手里没有可供支配的闲钱,出外旅游,只是一个不切实际奢侈的梦想。

这个湖是我们儿时梦想中的水上乐园。为了能够划着小船儿荡漾在清澈见底的湖面上,欣赏两岸的湖光山色,我们小伙伴们一分钱一角钱攒着,攒够了就来到公园划上一次船,我们冒着烈日的暴晒轻轻地划着桨,船儿向前行进,浪花落在船后,一滴滴汗水落在船上,一片片笑声在湖面上回荡,我们玩得那样尽兴,笑得那样欢快。

大同公园的湖,不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个体,与之配套的设施相互呼应,在很长的一个时间段里,为这个享有城市之名定名荣誉的公园争光添彩,吸引了众多游人前往游玩。

六十多年过去了,曾经清澈见底的湖水,变得越来越混浊,这个比我的年龄还大的湖,虽看不见花白,瞧不见皱褶,但确实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老湖,留给人们一种沧桑的感觉。

湖岸四周,围着一圈用钢筋和混凝土浇筑的防护栏,一米多高的护栏,经过几十年风风雨雨的侵袭,有些水泥皮已经脱落,裸露出锈迹斑斑的钢筋,作为湖水的一道安全屏障,它一直在那里守护着,多少人曾经倚栏欣赏这个湖的尊荣,想象着江南水乡的风光,想象着辽阔的大海的模样。

护栏的外面,种植着一排或者一片树木,那一排排像是成精的粗壮苍劲的老柳树,那一片片树身与枝条长得歪歪扭扭的老槐树,那一棵棵高大的缺杈少枝的老杨树,默默地为这个湖遮风挡雨,见证了这个湖在四季轮回中,从热闹走向落寞,再从落寞走向热闹的全部过程。

湖岸北边是一座人工假山。假山不高,可站在假山的那个仿古的凉亭上,能够俯瞰公园的全景。满山坡都种满了树木,有土的地方都长满了花草,由一块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堆切成的那个山洞,洞里面的石头被磨得光滑,外面的石头或风化或长满苔藓,那一条条通往假山的羊肠小道,不知道留下了多少人的足迹,经过岁月的洗礼,被树木花草簇拥着的假山,已经成为一座真正的小山丘。

湖岸的南边,穿过一片树林,就是两栋高层楼房,夏秋两季,只要是晴天,那两栋楼的倒影就会出现在湖水里,非常清晰,用手指一层一层地数,能数出来整个楼房高多少层。

湖岸的东南边,是一个锻炼身体的场地,有许多的健身器材安放在里面,人多的时候,每一个健身器材上都有人在锻炼身体。它是人们追逐强身健体的最佳场所,从一抹晨曦出现,到夕阳西下,一白天人流不断。

最红火热闹的地方非湖岸东边的游乐场莫属。各种游乐设施,灯光闪烁,音乐奏响,人们的笑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尤其是那高大的摩天轮,分分秒秒就能将人们从地面转到高空中,让人们感受登高望远所带来的那份喜悦。

湖岸东边与西边的夹角处,是过去最聚人气的动物园,那时候它的占地面积最多,无疑是公园的一大亮点,现在呢,时过境迁,它已经被完全压缩在北边的一隅,动物的种类与数量越来越少。尽管如此,它还是孩子们的最爱,毕竟,那些动物是真实的。

这个湖是一个不规则的圆形,靠南边这里,被两座桥分开一小部分,南边小一点的湖,呈半月形,可别小瞧它,当它融化成一湖水时,能装下蓝天白云的倒影,能装下南面那两栋高楼的倒影,还能装下围拢在岸边上所有树木的倒影。

那两座架在湖上的小桥,也是我经常喜欢光顾之处,东面那座石拱桥,其老式的建筑风格,与这个老湖融为一体。我经常站在它的上面凝视着这个老湖,用手机把它凝固结冰、融化为水的四季之美拍下来,有时间慢慢欣赏。

不管怎么说,公园里的这个饱经风霜的湖,它总是默默地张开怀抱,包容和接纳着每一个到处游玩的人,它听到过男女老少发自内心的欢声笑语,它听到了许多恋人甜蜜的悄悄话,它也听到了不少失恋、失意和哀伤的人痛苦的哭泣声!

今年冬天,由于疫情、工作和心情等诸多原因影响,自从湖面结冰以后,我很少顿足观赏。我每天都从公园经过,无视它的存在,无暇顾及它的美,只是深情地望它两眼,便狠下心匆匆离去。每每此时,我心里总觉得失落了点什么?

今天下午,我又一次经过公园,毅然选择了进去,好好的观赏一下这个陪伴我多年的湖。公园里人不是很多,皑皑白雪覆盖着整个冰面,环绕在岸边的那一圈深褐色的树木上那光秃的枝丫,斑驳的影子落在湖面上,那座假山上空无一人,山坡上飘摇的荒草,让人还看不到春天的气息,只是在冰面的雪地上留有一串一串大小不一的脚印。我心里纳闷,莫非有人在湖面上玩耍?

往年的这个时节,湖面上的积雪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几家经营者,用绳子和小红旗把冰面分成若干个区域,成了几个独立的冰上乐园,出租冰鞋、滑冰车。整个冬天,尤其是正月这几天,玩冰的人特别多,大人小孩齐上阵,年轻人更是对冰雪情有独钟,经营者赚钱乐得合不住嘴,人们玩得兴致勃勃、流连忘返。

可今年,由于疫情的缘故,冰上的雪,一直都无人清除,这也是公园管理者的无奈之举,按照疫情防控的要求,尽量减少人员聚集,他们原则上不容许人们到冰面上玩耍。幸运的是今年冬天天气很冷,冰面冻得很厚,目前还没有消融的痕迹,有人上去玩耍,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阻拦,不过问,这也算是一种比较宽松的态度。

我沿着湖岸转了一圈,之后回到湖岸的南边假山的脚下,坐在一块大青石上。静静地与这个湖亲近,那一刻,明晃晃的太阳照着湖面上的冰雪,没有残雪光滑的冰面,将阳光折射在我的脸上,温暖如春,这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感觉。

正在我陷入沉思之际,从东边泊船离湖面近一点的地方,一下子涌入了十几个人。有家长领着孩子的,在湖冰上玩耍;有几个年轻姑娘,在冰雪上摆着各种姿势,拍下这美好的瞬间;还有一些半大小子,胆子大,玩兴足,从这个头走到那头,再从那头走回这头。

我看着他们在冰面上来回滑走,忍不住也绕了过去,从泊船的地方进入湖面,小心翼翼地在冰雪上走着,重拾儿时玩冰时那种愉悦身心的感觉。

看着大家高兴的样子,我也乐在其中。在这个新春的下午,这个湖,成了我欣赏和敬重的对象,也是我们留下笑声的一个乐园。

春天来了,大地回暖,湖面上的冰雪迟早会消融,这个湖很快就会焕发生机,湖岸东边上那一排排立起来闲放了一冬天的游船,也会重新回到绿波荡漾的湖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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